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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塵歸塵、土歸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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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塵歸塵、土歸土 (1)

幽子墨寥寥數語,便將事情經過講完,其中曲折與百轉千回的心思,都隱在了深處。

要醫治白無歸,就要回蕩魔觀,去接炎離時,小七神態自若,太史昭然淡淡瞥了一眼小七,實在是無法相信,她會出爾反爾。

炎離一路上斜眼睨著太史昭然,不住口的稱讚小七,說什麽小七不光人生的漂亮,還溫柔體貼,絕對是女人中的女人,而她太史昭然,不過是空長了張女人樣貌,骨子裏,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吵嘴,太史昭然自然不肯居於下方,兩人一路上吵鬧著,一同回了蕩魔觀,太史昭然與日思夜想的親人們見了面,個人表現皆不相同。

當先去見的,當然是玉青子。

還沒到房前,玉青子老頭便心有所感迎了出來,明明眼中含了一泡熱淚,偏要板著臉裝淡定,太史昭然向老頭子懷中一撲,玉青子立刻破功,眼淚傾盆而下。

太史昭然邊哭邊哄,好不容易哄好了玉青子,自己止住了眼淚,一看姍姍而來的太史彰,眼淚嘩一下又流了滿臉。

不過兩年多沒見,太史昭然已不覆當年模樣,頭發變的花白,整個人瘦態嶙峋,老態畢露。

太史昭然上前兩步,握住太史彰青筋必露的雙手,哽咽道:“你這是怎麽了?可是病了?”

太史彰笑著搖頭,眼中有淚。

玉青子抹了把臉走上前來,嘆息一聲說道:“你爹對悟道本是極有天份,繼續修煉下去。應該會小有所成,可是,他卻不想再修煉了,只想順其自然,其實,不過是想早些去見你娘。”

“這值得嗎?”太史昭然直言不諱,“你與娘。從相識到離別,也不過兩載,以後陪伴你的,是只妖孽,這幾十年來。這份情感不曾淡去?”

太史彰抽出手來,溫和的撫過太史昭然腦側,輕笑,“昭然,你還不曾愛過,所以不能體會。若是一份情感生了根,不管過去多久,也不會淡去。”

炎離一身紅衣。極為乍眼的站在後面,猛點頭表示讚同,幽展負手而立,仰首望天。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幽子墨懷裏抱著紅狐,微微皺起眉頭,垂眸沈思。

一群人靜默了一陣,直到遠遠走來一道紫色的身影,明明只是緩的行走著,給人的感覺,卻像是飄來的一般。

夏無心容貌依舊。面上帶著恬淡的笑意,風姿是無可比擬的出塵脫俗,一身的冰肌玉骨,被烈日罩上一團光暈,讓人不得不瞇起雙眼,才能避過那耀目的光芒。

太史昭然欣喜的奔向夏無心,像幼時一般,狠狠的撞進夏無心懷中。

夏無心穩穩的接住太史昭然,衣袂飄然,旋了兩圈緩了沖力,手掌輕輕拍在太史昭然脊背之上,嗔道:“臭丫頭,都多大了還這麽胡鬧,真不應該接住你,由得你摔在地上才對。”

太史昭然摟緊夏無心的脖子,眨回眼淚,嘻笑道:“你每一次都這麽說,每一次還不是接住了我?師兄,我已經十幾年沒鬧過你了,我好想你。”

夏無心深深嘆息了一聲,攬緊了太史昭然,溫聲道:“師兄也很想你,你這丫頭,走時,也不知道與師兄告別,好沒良心。”

“我走的時候你還在入定,我怎麽告訴你?”太史昭然的小腦瓜不安分的在夏無心肩頭磨蹭,她與夏無心一樣,不喜歡這具後找回來的身體,只是現在,這具身體再沒有別人的氣息,完完全全,就是夏無心。

“行啦行啦,抱會兒就得了唄!”炎離大步竄到兩人身邊,橫眉頭豎目猛瞪太史昭然,憤然道:“太史昭然,你這頭白眼兒狼!我與你也是十幾年沒見,怎麽見面時,沒見你對我這麽親熱?!好啦,抱會兒得了!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

太史昭然只作看不見身邊的紅影,夏無心看前方望了望,輕拍太史昭然脊背,柔聲道:“好啦昭然,這裏很多人看著呢,莫叫人看了笑話。”

“誰敢笑?”太史昭然不甘不願的抽出身來吼了一句,話音剛落,就有人配合著大笑出聲,能幹這種事的,除了炎離,再不作第二人想。

太史昭然怒瞪炎離一眼,剛要發作,夏無心卻輕笑著問道:“昭然,這些人都是你朋友?”

太史昭然詫異的看了眼夏無心,指著炎離問:“師兄,你認不出他了?”

夏無心仔細打量了一陣,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是炎離吧,都長這麽大了。”

“噗”“噗”兩聲,一個出自炎離,表示不屑,一個出自太史昭然,表示嘲笑。

“是呀,你看,他光長身子沒長腦袋。”太史昭然這話可以從兩方面解釋,一方面是實打實的侮辱,一方面呢,也算是現實,炎離確實身如壯漢,臉如少年。

炎離氣紅了臉,惹得太史昭然一通大笑,“哎呀,炎離,你這臉色跟袍子真是相襯,你莫不是個煮熟了的蝦精?”

“太、史、昭、然!”炎離怒吼,也顧不得再裝穩重,一擼袖子,滿山遍野的追殺太史昭然。

太史昭然撒下一串清悅的笑聲,以人體作掩護,在玉青子、太史彰、幽展,甚至連變成女人樣的幽子墨都沒放過,在幾人面前繞來繞去的躲避著。

玉青子與太史彰相視而笑,玉青子感嘆:“這丫頭啊,怕是到了一百歲,也是個孩子心性。”

太史彰滿眼慈愛,說道:“她這是在親人面前,才會如此開懷,到了外人面前,這丫頭可是穩重的很。”

“真不愧是這丫頭的爹,這麽讚她,呵呵”玉青子笑,“那你就舍得離開?”

太史彰蒼老的面上一片淡然,望著不住奔逃的太史昭然微笑道:“我不過是個凡夫俗子,不想追求什麽長生或濟世,早晚也有那麽一天,不如就順其自然,這丫頭未遇到我之前,便活的好好的,我這個爹在她的生活中,就像是個過客,我雖愧疚,卻也欣慰。再說我去了之後,還有你們會一直照顧著她,我便了無牽掛。”

玉青子深深看了太史彰一眼,微微嘆息,他啊,還是不夠了解太史昭然,這丫頭,雖是不肯輕易喚他一聲爹,心下,應該還是希望可以長伴於左右的,只是,太史彰有一句話說的好,順其自然,那麽,便讓一切,都順其自然罷。

太史昭然鬧的累了,見炎離還是緊追著不放,大眼掃了一圈,躺到了幽展身後。

炎離這個人,向來沒大小沒小,喜歡用武力說話,不管她躲到玉青子還是太史彰身後,他若不想算完,都會揪她出來,只有幽展才能震懾住他,一來,他打不過幽展,二來,幽展對他有救命之恩。

果然,幽展隨意一擡臂,炎離便撅著嘴退到了一邊,像個怨婦一般,眼神幽幽的來回瞄著兩人。

太史昭然竊笑了一陣,有些詫異了,那兩個小鬼怎麽還沒來?難道沒在山中?

玉青子解惑,賀燕歸應該是在慪氣,故意不來。當年太史昭然不肯帶他一起出去,他慢成日悶悶不樂,若不是有炎亦在身邊陪伴,還不一定會變成什麽樣子。

“這樣哦”太史昭然依次抱了抱玉青子、太史彰與夏無心,嘻笑道:“我帶回來的人,麻煩你們嘍,我先去看看那兩個小鬼,嘻嘻”

太史昭然提著裙擺輕盈的跑遠,炎離要追被幽展攔住。

炎離撇嘴,“大哥,她說的那兩個小鬼裏,有一個是我的人,我去看看不行嗎?”

幽展想了想,淡淡道:“行。”

炎離大喜,撒腿就跑,跑了幾步又停下,回頭道:“幽展,你跟著我幹嘛?誒?那個抱狐貍的,你也跟來幹嘛?誒???”

炎離越看越驚,還不光這兩個,連玉青子幾人也都跟了來。

“真愛湊熱鬧。”炎離嘀咕一聲,輕車熟路的跑向後山,其實還好,若是滿觀師兄弟傾巢而出,那才叫討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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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居住多年的小屋,屋前,站著炎亦,依舊是黑瘦的少年模樣,見到太史昭然,露出一臉的喜色。

太史昭然笑著,給了炎亦一個擁抱,然後拉著紅了臉的炎亦,想進到木屋去。

炎亦硬是將太史昭然扯的遠了些,鬼鬼祟祟道:“太史姑娘,你還是先不要進去吧,小燕子聽說你回來了,正發瘋呢?”

這可奇了,太史昭然納悶道:“我回來了,他為什麽要發瘋?他不希望我回來?”

“就是因為太希望你回來了,你這麽久不回來,他才會發瘋啊。”炎亦吐了吐舌頭,現在在這世人,他敢說絕對沒人比他還了解賀燕歸,那就是個敏感又任性,善良而多愁善感的倔孩子。

“炎亦,幹什麽動手動腳的。”一團火紅像風一般刮來,伸手就去拍炎亦扯在太史昭然袖上的小黑手。

還沒打到,炎亦就哎喲的叫了一聲,早早的縮回手,親昵的上前挽炎離的胳膊,笑嘻嘻道:”小主子,你也回來7呀。"太史昭然向炎亦身後看了一眼,怔住,這一堆人,幹麽都奔這來了?難道她沒交待清楚?

一零一 樹靜風止

賀燕歸還是那個賀燕歸,除了在出生第一年成長速度驚人外,便一直停留在那時的模樣,與炎亦一般,像是永不會長大的少年。

哄賀燕歸容易,只要太史昭然舍得那張臉,嘻皮笑臉說幾句好話,小小的撒個嬌賣個癡,便能搞定。可是想讓他救白無歸,難,而且是非常非常的難。

他還不知道那只被抱在妖女懷中的紅狐是他老子,光是聽到白無歸三個字,就火冒三丈,像是有什麽深仇大恨。

太史昭然試了好幾次,每次話到嘴邊又咽下肚去,如果這小鬼發了狂,那她往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最怕的,是這小鬼萬一想不開,做出些傻事來,那她去哪裏買後悔藥去?

“炎亦呀,幫我想想辦法,該怎麽對燕歸說呢?”太史昭然偷偷摸摸的避過眾人,拉著炎亦躲到林中,將賀燕歸的身世與白無歸命在旦夕之事都講了,好讓與賀燕歸最親熱的炎亦給出出主意。

炎亦牙疼似的噝了半天,冒出一句:“我覺得,還是直說就好,他救與不救,我也沒有辦法可想。他再發狂,也不至於自殺,更不至於傷你。”

太史昭然翻個白眼,“炎亦,我不是怕他傷我,也不怕他發狂,我就是怕他鉆牛角尖,不肯救他爹嘛,換作是我……”

原本只是打個比方,可話一說出來,太史昭然真的開始認真思考,換作是她,有個不愛她娘,更不愛她甚至想過要殺她的爹,那麽,在這個爹性命不保時。她會不會摒棄前嫌,以自己的血去救他呢?

會嗎?不會嗎?……

半柱香後,太史昭然有了答案,輕松甩了下頭,回到木屋找到賀燕歸。將他爹娘所有的事情,細細的講給了賀燕歸聽。

“白無歸是我爹?”賀燕歸怔楞了片刻,小臉變得煞白。像女孩子一般發出尖叫。

太史昭然點頭,憐惜的伸出手,搭在賀燕歸瘦弱的肩頭上,安撫的拍了拍。

“不可能!”賀燕歸猛的扯下太史昭然手掌,緊緊的抓在雙手中,大眼中全是愕然。

這麽多年來,太史昭然從未告訴過他。他的爹是誰。他年紀雖小。卻也猜到,那其中,定然有什麽不好的事。

可他還是猜不到,他的爹,居然是他討厭的那只狐貍精,不愛他的娘,又想過要殺了他。這個人,怎麽配作他的爹!?

“是真的。”太史昭然眼神痛惜,卻還是殘忍的將真相展現在賀燕歸的眼前,他還確實是個孩子,只有十幾歲而已,又不懂世情,不沾俗塵,雖是半人半妖,卻從不覺得自己奇怪,或許在心裏,便一直排斥自己為妖的那一半是從何而來吧。

“我不要他作我爹!我沒有爹!我才不會去救他!”賀燕歸扁著嘴,無限委屈的模樣,太史昭然忍不住嘆息一聲,將賀燕歸輕輕攬入懷中。

手掌輕撫那單薄的脊背,太史昭然滿心憐愛,柔聲道:“燕歸,你先別怒,先聽小姨娘說些事情好嗎?是小姨娘的身世,你不想聽聽嗎?”

賀燕歸倚在散發清幽香氣的懷中,脊背上有只溫柔撫摸的手掌,激動的情緒慢慢的緩和下來,在太史昭然的懷中,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想聽。”

“那好,小姨娘就給你說說。”太史昭然聲音輕柔,緩慢的將自己的身世,講給了賀燕歸。

從記事起的日夜不安,顛沛流離,到‘娘親’被逼死,孤身流浪,從賴上玉青子到幸福的童年時光……直到白無歸,替她找到了真正的父母。

然而,她的母親早憶逝去,差一點便要一屍兩命,她記憶中的娘親原來,是她的小姨娘,而他的爹,被一個冒牌的妖孽,騙了整整二十年……

太史昭然始終噙了微笑,不急不緩的說完,心裏有淡淡的傷感,卻不覺得悲哀,畢竟,事情都已過去多年,時間早已沖淡悲喜。

“你不怪他們嗎?”賀燕歸小臉悶在太史昭然肩頭,聲音有些發悶。

太史昭然笑道:“當然怪啊,小姨娘小的時候,只要遇到不順心的事,就會埋怨這埋怨那,最埋怨的,就是那個從未見面的爹爹。可是呢,他從前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也不知道我有多可愛,多值得疼愛對不對?我想啊,如果不是有狐九妹從中作祟,我一定會是這天下最幸福的女兒。所以啊,這一切都是命。”

賀燕歸悶悶道:“他很討厭,他想殺我。”

太史昭然柔聲道:“可他終究還是沒有殺你,反倒救了你不是嗎?他之所以不想留有子嗣,並不全是為了一已之私,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因為怕他的子女會留在這世間受罪呢?像他一般,為天所不容?”

賀燕歸微微仰起小臉,眼眶泛紅,問:“你真的不怪你爹爹嗎?如果他出了事,你會舍身去救他嗎?”

太史昭然溫柔一笑,說:“原本我以為我一直在怪他,原本我以為我永遠也不會認他,可我現在才明白,從我將他帶回祿山的那天起,我便接受了他,只是我自己不曾發覺罷了。若是他有了危險,我想,我會去救他。”

賀燕歸沈默著,太史昭然也不再開口,手掌不曾停下,輕輕安撫著懷中少年,眼神淡淡的看向窗外,看著光線一點點的暗淡下來,轉成暮色的昏黃。

木屋的周圍,一眾人一個不少,隱藏了氣息,將太史昭然的心事一字不漏的聽入耳中,心事各不相同。

太史彰原本有些佝僂的腰身,一點點的挺直,如年輕時一般,昂然而立,臉上,是滿足的微笑,得女如此,夫覆何求。

天將黑時,太史昭然挽著賀燕歸,從木屋中飄然而出,見到眾人,毫不詫異,笑了一圈,對幽子墨道:“你若想救白無歸,就將他交給我。”

幽子墨想都沒想便走上前,將懷中抱著的紅狐,如珍寶一般交到太史昭然手中。

“幽展,可否進來幫忙?”太史昭然招呼一聲,幽展不出聲,只是慢慢的踱進屋中,當著眾人的面,關上了屋門。

外面的人,想看到屋內是什麽狀況,可不管用什麽術法,屋內始終是一片濃濃的白霧,什麽都無法看到。

“有什麽了不起!有本事永遠也別找我幫忙!”炎離憤憤的轉身離去,他最討厭太史昭然有事時,總是想著幽展,好歹他也是個神獸,也是很厲害的好不好!

炎亦不放心的在木屋外躊躇著,不知該留在這等賀燕歸平安出來好呢,還是去追那莫明其妙吃醋發瘋的小主人好。

糾結了一會兒,炎亦還是決定留下陪賀燕歸,聽說要放血才能救白無歸呢,也不知道會放多少,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炎離走出好遠,才發現唯一一個‘自已人’沒有跟來,咬牙切齒的生了會兒悶氣,又慢吞吞的蹭回木屋外,連夏無心都在這待著,絲毫不介意的模樣,他生氣個什麽勁?

過了大約個把時辰,太史昭然推門而出,跑到玉青子與太史彰中間,一手挽住一個便往觀前走,邊走邊笑道:“你們兩個老頭子,就別在這湊熱鬧了,該練功練功,該休息的休息去嘛,走走走,我送你們回房。”

玉青子在太史昭然腦後輕輕拍了一下,笑道:“鬼丫頭,心疼你爹就直說麽,幹麽非要我老頭子去練功?”

太史昭然假作驚叫,對玉青子撒嬌道:“老頭子,這麽多年來,也沒見你功力有什麽進境,你再不抓緊時間練功,可就要連我都打不過嘍。”

“我打不過你有什麽相幹?”玉青子失笑,這丫頭又在胡說八道了。

“誒你是我師父哎,好歹比我多練了百年功,若是被我超越了就不覺得汗顏麽?是吧,爹”太史昭側首,對著發絲皆白的太史彰,神色自然的輕喚了一聲。

太史昭然微顫了一瞬,轉眼,便從滿臉皺紋中,綻放出一朵欣喜的花來。

“對,我們的昭然哪,說什麽都對。”太史彰滿臉的慈愛,看向依舊如少女模樣的女兒,以他現在的年紀,都可以有這麽大的孫女了,感覺上,更需寵溺三分。

“嘻嘻”太史昭然沖著玉青子得意一笑,將兩人依次送回房中,親手替太史彰除了外袍,打了熱水。

原本想盡下孝道,替老子洗個腳,想了會兒,終究還是覺得太過別扭,而且不夠自然,怎麽可能一直關系淡淡的兩個人,突然之間,就變成了孝女慈父。

還是慢慢來罷!太史昭然替太史彰鋪好床鋪,笑著關門離房。

在太史彰的身上,已經可以感覺到生氣的流逝,這說明,他已經真正的開始衰老,三年五載後,便會……

而她,剛剛領悟到了某些情感的真諦,關,太不自然的事她還是做不來。更快反正還有時間,慢慢再來吧……有些急於表現,終究還是過不了自己那更新祿山中夜色靜美,太史昭然沒有行向後山,而是隨意鉆入了林中,有些事,她需要一個人好好的想想。

一零二 無心插柳

這世間的情感,只要出自真心,不管是否相互,都是美好的,可你若不能回已相對的感情,就不要坦然承受,免得到了最後累已傷人。

太史昭然還未曾真正經歷過一段感情,看過的卻是不少,且沒有一段,是可以完美收場的。

首先,是賀燕兒與白無歸,落花雖有意,流水卻無情,她寧願難產而死,也要在這世間,留下屬於他二人的記憶。

再來太史昭然的娘親朱惜玉與爹爹太史彰,兩情相悅,情深至可生死與共,卻奈何不得命運捉弄,一個慘死,一個被與殺妻之人同床近二十年,替陌生人養女兒養了近二十年。雖執著於來世重逢,可老天會幫他們完成心願麽?

然後是太史昭然的姨娘朱憐玉,被眾多心懷不軌的覬覦者嚇破了膽,不得已許給了那個懦弱男子,累的一屍兩命。縱然多年後再見到朱憐玉的魂魄,她已經放下了那一切,不好的記憶卻留在了太史昭然心底。

還有小七癡戀幽展,為了他,可以放棄自我以及幽子墨對白無歸產生怪異的感情,由男變女。

太史昭然這邊,有從小相伴,殷殷教導並遮風擋雨的師兄,有半路殺出可為她赴湯蹈火的白無歸,有粗枝大葉的炎離,默默傾心的關懷,有幽展淡淡的保護

哪有少女不懷春?少女時的太史昭然最先產生朦朧情愫的,便是夏無心。

夏無心那般的天縱之姿,任誰看了恐怕都要心動。只是夏無心總是淡淡,什麽痕跡都沒能留下,當她經歷了許多回過頭來,才發現,他只是將感情埋在了心裏。

炎離。因為相遇時都年少,炎離又總是折磨她,捉弄她。縱是他現在已經像個大人模樣,心中最深的。總是那個梳著沖天小辮的年畫娃娃。

白無歸,從憎恨厭惡,到感激依賴,直到他消失後她執著尋找,才看清了自己的感情,可是,又沖出來個幽子墨。

幽展。強迫她為寵,雖不曾傷害於她,卻也算是禁錮,她不喜歡那種感覺。不恨他,也不喜歡。他從何時轉變了態度,她卻不知。

這一團紛擾,任其下去,只會有越來越多的麻煩。忍得越來越多的人不開心,所以,總是要解決。

太史昭然孤身一人站在林中,真到晨曦初現,有一滴露珠。從葉間落下,不偏不倚打在了睫毛之上,順著光潔的臉頰滑落,太史昭然眨了眨眼,微笑著轉身,回到木屋。

夏無心不知何時離去,炎離與炎亦倚著棵大樹並肩坐著,幽子墨懶洋洋的躺在草地上,聽到太史昭然的腳步聲,只有炎亦睜眼笑了一下,炎離撇唇,冷哼一聲算是打招呼了。

屋內,白無歸與賀燕歸並肩躺在床上,緊緊挨在一起,這一對父子,想隔十幾年,第一次的親密接觸,都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

幽展面色如常,盤膝坐在木地板上調息,幽深的眸子,隱在了長長的眼睫之下,面上隱約有一絲聖潔之色。

太史昭然進屋,幽展慢慢睜開雙眼淡淡瞄了一眼,並不出聲,太史昭然笑了一下,問:“他們怎麽樣了?”

幽展道:“已經試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好些,只要賀燕歸不能失太多血,所以,要等等。”

太史昭然憐惜的撫過賀燕歸有些蒼白的小臉,那臉上,有緊張,有釋然,微撅的小嘴又顯得有些慪氣。

幽展輕笑:“你很疼他。”

“是。”太史昭然點頭,坐到幽展身側,倚著木墻,輕笑道:“咱們好好談談吧,軒轅侍天。”

幽展一怔,隨即露出一個淡笑:“你什麽時候發現的?我哪裏露出破綻?”

太史昭然道:“記不清了,你並未露出破綻,只是因為你不曾設防罷,你運用的法術,偶爾會顯露隱隱的金光,你的氣息,有超越凡俗之氣,你的眸子氣勢,愈看愈像軒轅侍天。”

幽展,或許該叫他軒轅侍天苦笑,“這還叫未露破綻,明明就處處都是破綻才對,幸虧幽地沒誰曾見過我,要不然,我豈非早已被人識破?”

“那你可方便告訴我,去幽地,為了什麽嗎?還有你的姐姐,可是與你一樣,是上面來的?”太史昭然手指指天,其實她並不能確定幽展就是軒轅侍天,試探後才知道,她想對了。

那他這一直以來,可是在捉弄於她?

軒轅侍天道:“你已經知道了,便沒什麽不可講,我與姐姐去幽地,是天界所遣,因為幽地的存在,令天界感覺受到了威脅。”

太史昭然點了點頭,說道:“是,據說那裏每一只妖,法力都不凡,如果任其壯大下去,以後可能就不止是威脅了。”

軒轅侍天讚許的一笑,說道:“所以,我們便被派遣到幽地,暗中觀察。”

“哦,我懂了。所以,紫桃姑娘也是你們的人是吧?”

軒轅侍天道:“不止,還有其他人,每一界,都有天界中人潛在其中。”

太史昭然笑:“那你們天界,會不會也有各界的潛入者?”

軒轅侍天搖頭:“不知道,或許也有,只是他們無法隨意出入,而且,若想飛升成仙,必須要德行具備,那些私念在仙氣的洗滌下,也會慢慢消失。所以,即便是有,也無法與他界通傳消息,也會慢慢變的雲淡風輕。”

太史昭然問:“據說仙人都是沒有七情六欲的,那幽若的野心可都是裝出來的?她真的想與幽子攝成親?”

軒轅侍天帶了點似笑非笑的表情,說道:“誰說仙人沒有七情六欲的,完全無欲的,只能是死人罷。世間修行之人,就算為善的,有除惡濟世,或成仙之欲,成了仙,也要有胸懷天下,防範他界之念,這些,也都是欲。”

太史昭然靜靜聆聽,軒轅侍天的眼神漸漸飄遠,他唯一的親人,那一襲妖嬈的紫衣女子似乎就站在了眼前,“幽若的野心是真實的,想嫁幽子攝也是真心的。有一點,是因為愈親近,便愈能了解他,對控制幽地有所幫助,可是更多的,是她真心戀上了幽子攝,即便她知道,那個男人心中只有權勢,不留情愛。”

“何苦何苦呢。”太史昭然幽幽一嘆,不管人、妖、仙、鬼……都逃不過一個情字。

軒轅侍天淡笑,換個了問題,“你呢?你的欲念是什麽?”

太史昭然想都沒想便道:“我啊,我想待在蕩魔觀中,與親人們在一起,心情好了,就老少一起出山,去捉鬼也好,游山玩水也好,剩下的時候,就練練功哪,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多開心。”

軒轅侍天問:“你不想成仙嗎?”

太史昭然搖頭,有些任性道“不想,除非我的親人們都成了仙,大家可以在另一個地方團聚,我不要再孤伶伶一個人去陌生的地方。”

“可是你繼續修煉下去,早晚有一天會成仙的,炎離私自贈你的那顆丹,令你根基打的太好,飛升,是早晚的事。”軒轅侍天對太史昭然淡笑一下,實話實說。

“我不要。”太史昭然執拗的搖頭,惹得軒轅侍天哭笑不得,“好,你不要,那便不要罷。”

屋內的光線愈來愈亮,太史昭然起身將窗子打開,讓陽光灑進屋內,然後,就那麽站在窗有,沐浴在陽光中,淡淡問道:“這裏的事情解決後,你是要回幽地去,還是回天界?”

軒轅侍天盯著那一襲纖弱的背影,眼神中辨不出情緒,只是淡然道:“應該是先回幽地,等塵埃落定後,再返回天界。”

“好吧,那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太史昭然慢騰騰轉身,垂著眸子離開木屋,單獨喚上炎離,走到離木屋稍遠的地方,問說:“炎離,你日後有什麽打算?”

“什麽打算?”炎離不大明白。

太史昭然斜倚著樹身,手中捏著一片綠葉,垂著頭問:“就是日後,你想去什麽地方?去世間行走或是回焰山修煉之類的。”

炎離身高體壯,抱著雙臂,不安分的撞著樹身,撞得枝葉亂顫,聞言,與身子極為不搭的清秀臉龐上,露出一絲疑惑,說道:“當然是你在哪我在哪啊?”

“為什麽?”炎離答的太自然,太史昭然反倒愕然了。

“什麽為什麽啊?”炎離又不懂了,皺眉瞪眼道:“我想跟著你就跟著你啊,還要為什麽?”

太史昭然跟著瞪眼,“那我要是不想要你跟著呢?”

炎離傲驕的一甩頭,回答的十分霸氣,“太史昭然,你要搞清楚,跟不跟是我的事,我喜歡做什麽就做什麽,由我自己決定,什麽時候要你來作主了?你又不是我娘,又不是我、那個那個。”

嗯?炎離的意思就是他愛跟就跟,她管不著。太史昭然納罕的捏著自己小巧的下巴,沈吟著,原本是要反駁,可想想,炎離說的也不無道理,腿是長在他身上的,她還真就管不著。

那就算了,愛跟跟去!知道跟炎離講不通道理,太史昭然也不浪費口舌,翻了個白眼,自顧自走了。卻不知,炎離原本滿是不羈的臉色,在太史昭然轉身的瞬間,便垮了下來。極快的,又換成了滿臉不羈,伸出拳頭在胸口輕捶兩下,自言自語道:”炎離喪,不是有人告訴過你,想討老婆,就得不要臉的死纏爛打嗎?"可是,莫沮喪,不是有人告訴過你,想討老婆,就得不要臉的死纏爛打嗎?”

一零三 歸者歸,去者去

賀燕歸間隔一日一次的放血,由幽展妙手施術,在半月之後,終於穩固了白無歸的元神,可以由獸身重新化為人形。

白無歸的身形樣貌依舊,氣息與氣質卻變了許多,或許是因為修為受損的緣故,妖氣難以掩飾,濃濃的散發在周身,臉上有若隱若現的邪氣,與幽子墨那妖孽站在一起,倒是十分相襯。

白無歸不認得太史昭然,不認得所有人,只對幽子墨身上的氣息感覺親近,除了幽子墨,誰靠近,都會令其產生敵意。

幽子墨不願多等,搬出舊話,太史昭然有言在先,不管白無歸作何選擇,都不會阻攔,所以,當白無歸要與幽子墨一同離去時,太史昭然只是面無表情,淡然相送。

剩下諸人,除了疑惑,感覺松了口氣的大有人在,卻沒有人像炎離那般,毫不掩飾的撫掌大笑,如果不是身邊的人太多,八成會像個孩子一般又跳又叫的歡送情敵離去。

白無歸走了,太史昭然對軒轅侍天百般挽留,非要人家指點滿觀的師兄弟,特別是玉青子與夏無心。

玉青子與夏無心雖然不知道軒轅侍天真實身份,卻相信太史昭然的眼光,太史昭然能厚著臉皮強留之人,哪會是凡人?

軒轅侍天先是回了趟幽地,確認沒意外發生,才重回蕩魔觀中,多待了半個月。

蕩魔觀中人,個個正氣浩然,是軒轅侍天除了私人情感外,另一個會留下的原因,他並未指點法術之類,只是每天清晨講上一小段道法經文,能不能領悟,全靠個人自己的造化了。

在傍晚時分。會與老觀主在林中石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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