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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我的夢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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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敘述者:越前龍馬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伴隨著這淡淡的曲調,我不禁斜眼看了一下雅。只見她正單手支頜,雙目澄澈,眼神如若煙霧迷蒙的望著窗外,淡淡的神情,卻恍若出塵。

指尖不禁微微用力,有些發白。

有人說,人類是用苦難和艱難來刺激自己明白生活的真實。往往太過美好的生活,讓人恍如置身夢中,便不由得從自己心中生出種種猜疑動搖,掙紮著要醒來。

我……也算是這類人嗎?

“從今往後,這個小丫頭就是你的妹妹了,你要好好照顧她啊!”老頭子叼著煙,背著手,走在路前方,吊兒郎當的說。

“雖然以前見過面,但我想我們還是再來次自我介紹好了。我叫柳安雅,哥哥。”身旁的這個小家夥側著頭對我露出開朗純真的微笑,燦如春華,皎如秋月。

我微微一楞神。

面前是一對很漂亮很晶瑩的眼睛,眼瞳很漂亮、很有神,溫潤如玉,就這樣和自己對望著。我像是看見了一塊浸在清水中溫養的翡翠,潤澤如花蕾,清澈如白玉。

她一直很冷靜。

冷靜的人,其實內心,最苦。

就算她再怎麽開朗大方,在別人面前笑的仿佛世間一切苦惱早已不在,摟著我再怎麽笑著鬧著,她的眼底依舊有著那種若即若離的淡定冷靜,冷靜的……叫人咬牙切齒。

真的很想,什麽時候,可以打破那層隔閡,解放出深藏在鏡面之後的,另一種真正的,美麗的姿態,真實,貼切,明媚的仿佛陽光。

我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她,那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她。

“I say to you, my friends, so even though we must face the difficulties of today and tomorrow, I still have a dream. It is a dream deeply rooted in the American dream……(今天,我對你們說,我的朋友們,盡管此時的困難與挫折,我們仍然有個夢,這是深深紮根於美國夢中的夢。)”

她一直是這樣的認真,優秀,一絲不茍。在家聽著錄音,模仿著馬丁·路德·金的原版演講,反覆練習,直至爛熟於心。所以,此時站在臺上的她,聲情並茂,神采飛揚。朗讀時嗓音圓潤,舉止大方,可以說幾乎是無可挑剔。

原本,一個女孩子是不會去選擇這種充滿力量與激情的男生朗誦。原本,參加朗誦的人是不會去重溫這種幾百年前已經過時的老稿子。

“……will be able to join hands and to sing in the words of the old Negro spiritual, "Free at last, free at last; thank God Almighty, we are free at last."(……以那古老的黑人聖歌的歌詞高唱;“終於自由了!終於自由了!感謝全能的上帝,我們終於自由了!”)”

緩緩的結尾,收束的有利而幹脆,卻帶著一股輕靈的,聖潔的,縹緲的回音,緩緩流淌。

下面的人群歡呼起來。

對於這個妹妹,我一直很難看清楚。明明怕麻煩懶得去深入交朋友,卻能和認識或不認識的人輕易打成一片。而且,不知從什麽時候,她開始漸漸喜歡改換男裝,挑眉一笑,倒還真有三分英俊七分風流的意味,特別是她打完球後甩頭勾唇一笑,我總是能聽見場邊女生的尖叫。

為什麽呢?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從沒問過。她也從不知道我有如此疑問。

在別人看來,我們完全就是相反的兩面,沈默與開朗,高傲與合群,叛逆與乖巧,黑與白。對比是如此的明顯,而且更因我們在一起而明顯。

她卻總是護著我。

開始的時候,本想做個保護妹妹的英雄,後來卻聽多了流短蜚長,覺得我處處不如她,根本沒資格保護她。

於是開始叛逆,於是開始疏離,眼神銳利不加掩飾,口氣囂張說話沖人。

我沒資格呆在她身邊,所以,你要知趣,也快快離開,別誤了你的前途。

可她不。

從不問我為什麽,就連面對我的沈默和挑釁也是默默忍受。我放棄網球跑去打籃球,她二話不說跟著我。總是有人找我的麻煩,她一生不吭在我身邊站定。

有時我好恨。恨我不僅不能理解她眼後的冷靜,還恨她為什麽,這麽肯定我,這麽相信我,這麽……愛護我。

我不需要!我才不稀罕你這個妹妹!我受夠你了!

又一次,面對面前那一群圍上來的明顯有備而來的混混,看見她仍蒼白著臉跟在我身旁,我不禁沖她怒聲吼道。

她只是一笑,不再說話。

後來,那夥人圍了上來,她動了手,最終受傷了,倒下了。

我倒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男人蹲□子對她說著什麽,接著笑聲一片,模糊開來。

什麽都不能做,什麽都做不成,我又有什麽資格讓你跟在身邊呢?

雅……

領頭的那個男人突然把她按在地上,將手伸向她的脖子。

“總是帶著這個項鏈呢,那麽寶貝啊?是不是你情人送你的定情信物啊?”

在旁邊那群混混的哄笑聲中,我看到她的臉色明顯沈了下來。她對那個項鏈很重視,出乎我意料的重視。

好像從她六歲生日的那一天起,她就帶著這個項鏈,洗澡睡覺也不摘下。不管老頭子再怎麽開玩笑,不管媽媽再怎麽詢問,她都只是淡淡一笑,也不解釋,逼急了也只是說:“我喜歡,就帶著了。”

與她睡在一起的時候,我曾看到過,是個銀鏈的雞心掛墜,內裏可以放像片的那種。

說不好奇是假的,可也未曾問過。想著,總有一天,她會對我說的吧。

沒想到,謎底卻要在這種時候揭開。

在那個男人把項鏈從她脖子上拽下來的時候,她猛地起身,蓄滿力量的右腿狠狠地直擊向那男人的腹部。可他早有防備的一閃,那雷霆一擊就落空了。

“原來還真得很在意啊?那我還真好奇了。”他的語氣不緊不慢,充滿悠閑,恍若閑庭信步,和雅平日裏的語氣,居然有一份說不出來的相似。

他大拇指微微一頂,項鏈的蓋子應聲而開。

“不——”

雅嘶叫著的嗓音不由得叫我一驚。

沒想過,總是溫文爾雅波瀾不驚的她,居然會有如此驚慌失措,聲嘶力竭的時候。仿佛最害怕的一面,猛地被人曝光在空氣中,猶如暗夜中驚恐的小獸,充滿恐懼和不安。

那個男人沈默了一會兒。

“我以為是什麽呢,這麽寶貝。來,哥哥,來看看。是不是你媽媽啊?”

隨著調侃和不屑的語調,那個我曾經很是好奇的雞心墜子就這樣掉落在我面前。

“都多大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想著媽媽的庇護,哼。我還以為,多了不起呢。”

在周圍那群人起哄的聲音中,我驚訝得睜大了眼睛——畫像中的那個女人,我從未見過。

我不知懷著什麽心情,默默凝視著這幅畫。

在照片普及的今天,小小像框裏,鑲的赫然是一幅手畫的素描人物像。

畫中的那名女子柔和而優美下巴微微擡起,露出修長的脖頸,頭發簡簡單單的綰成一個發髻,大方典雅不失端莊。幾縷碎發自發簪間悄然滑下,軟軟地垂於她耳側。她清泉般的笑容在我面前嫵媚綻放,如畫的眉目間幾分溫婉與成熟的風韻悄然盛開。

盡管畫中的女子沒有絲毫皺紋和歲月流過的痕跡,可是從她那柔美的目光中,很容易就可以讀出身為人母的慈愛和溫柔。

可她不是倫子媽媽。

我垂下眼簾。

原來如此。

雅根本沒有失憶。

盡管對我們笑著說一切都記不得了,其實她仍沈浸在失去母親父親的悲痛中不能自拔。一直以來執著的眼中的冷靜疏離也有了解釋,她將自己圈了起來,圈在自己的小圈子裏,將所有人所有聲音隔在外面,不管是嘲笑譏諷,還是……關心愛護。

她拒絕別人的庇護和關懷,隨身攜帶著親生母親的畫像,心裏惦念著生前的美好。

或許,她根本就沒承認過我這個哥哥吧。

十指深深地陷在掌心中,我的嘴唇被我咬得發白。

我這個哥哥真是糟糕透了!太混賬了!不僅沒有絲毫體會到妹妹心中的痛苦,給她一絲一毫的關心溫暖,卻仍執意在外肆無忌憚為所欲為,甚至於混賬到把雅也帶入到這種危險的境地。

我根本沒資格,讓她叫我那聲:“哥哥……”

渾身止不住的微微顫抖,我的眼眶有些泛紅。一股接一股的懊悔、氣惱、羞愧、氣憤,還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惜、痛心、驚慌和……恐懼。

我在恐懼什麽呢?在她還完我們家的人情之後,她還會不會繼續叫我哥哥,緊緊跟在我身後,不管我做什麽都一聲不吭的在我身後默默支持我?

原來,真正依附著別人生活的,是我……

“哈哈,這只小兔崽子也不叫喚了?喲,小寶貝,快快回你媽媽懷裏去吧~”

“哈哈哈哈就是就是~”

擡起眼,我看見雅的眼裏,閃爍的是那種怒極了的,已經冷卻到冰點以下的火山巖漿的結晶,冰冷刺骨,閃閃發亮,卻一點點的深沈暗淡下來,猶如一潭深沈到不見底的潭水,化作一個可以驚人吞噬的黑洞。

蓄力之後,我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對準那個男人腹部就是一拳。他毫無防備之下被我擊中向後退了幾步,可惜,我馬上被一哄而上的小混混們按倒在地。

“你膽敢在汙辱我母親試試。”看著他剛剛從地上撿起的雞心墜子,我盯著他惡狠狠的說。

雅眼中的驚異一閃而過。

“原來還有力氣叫喚啊。”

隨著那男人聽不出情緒的冷冰冰的話語,我的腹部立刻挨了一拳。

“哥——”

耳邊依稀聽見雅的呼喊,我的頭卻猛地混濁開來,一片迷霧在我眼前散開,我的意識漸漸不受控制,下沈,下沈……

有這麽一句話,夕陽是時間的翅膀,當它飛遁時有一剎那極其絢爛的展開。於是薄暮。

焰光融融於暗黑之前,落日時候的黃昏,有清澄而明亮的煙霞,有壯麗的燃燒在空中,燃燒在天上的搖曳下沈的落日的萬道金光。

迷迷蒙蒙醒來之時,正看見窗外鋪陳天地的夕陽恣意蔓延開來,映照著天地血紅一片。雅就靜靜的坐在我的床前,撐著頭看著窗外。夕陽淺淺的在她側臉上塗抹了一層難以言喻的炫目的光芒,一片血紅。

掙紮著要起身,身下床板“吱呀”著發出執拗的頑抗。她聞聲回頭,一雙明亮的眼睛就這樣定定得看著我。

記憶中的雙眸,就是一直如此,明如秋水。澄澈清明的不含一絲雜質,透亮的直照人心。

“哥,你醒了。”淡淡的語氣,臉上沒有笑意,她平靜的望著我,眼中波瀾不興。

擡眼一掃,她的臉上貼了創可貼,手臂上多處淤青破皮之處,衣衫也被撕破了一道口子。我不禁往下看去,卻是一驚:她的右膝蓋上纏著厚厚的繃帶,不知情況如何。

我的眼光微微上滑,不由得一滯。她修長白細如羊脂的脖子上那五道紅色的掐痕鮮明的浮現在白皙的皮膚上,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那條銀鏈雞心掛墜不見了。

我的心往下一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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