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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我的夢想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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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醫院。我給餘浪打了電話,他就近安排的醫院。又給家裏打了電話,媽媽和老頭子已經來了,我把他們轟出去了。”她轉過頭,繼續看著窗外,語氣猶如止水。

我勉強撐起身子,默默地看著她。

搖搖晃晃的伸出手,覆往下一墜,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腕。手中纖細的手腕冰肌瑩徹,柔弱無骨,皓如凝脂,讓人不由得想起那句“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她身體一顫,強撐著沒有回頭,臉上已經悄然爬上一道紅暈。

“你想罵可以罵。”裝出一幅無所謂的口氣,我緊緊攥著她的手腕,生怕一放手,她就這樣毫不留情的拂袖而去。是我對不起她,我這段時間對她這麽冷漠,跟她鬧別扭,害她跟我受了這麽多委屈,還害得她如今受了傷,被當眾揭開她隱藏的滴水不漏的傷心,失去了……她唯一的,可以用來懷念她母親的秘密。

“……哥哥?”她從窗子那邊回過頭,有些驚訝的望著我。

“雅……對不起。”喃喃的,平時心高氣傲的我,平生第一次對人道歉。如果這樣可以換回她對我的原諒,我心甘情願。

“為什麽要道歉呢?”她清眸流盼,定定得看向我,眼中盡是不解。

我被她卡的一楞。

“切,mada mada dane。你不是……丟了東西麽。”原本就不善於言語的我不知該說什麽,下意識的先把口頭禪拽出來,再說出自己最在意的後果。

聽到“丟了東西”那一句,她眼色一暗,不過一瞬間就回轉了過去,對我露出平常她對我笑時那種大大的笑臉:“嗨,我還當是什麽事呢。丟了東西又不是什麽值錢的,不必擔心。至於這受傷——哎,跟你久了,身上沒傷反倒還不習慣了。你若有意——”她仰起笑臉,沒事人一樣對我揮了揮她手臂上的淤青,狡黠的瞇起眼睛對我笑道,“一頓麥當勞,怎麽樣?”

沒想到是這個結果,我不由得楞在那裏,半晌才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不生我的氣?”

“沒事我生你的氣幹什麽?”她倒還莫名其妙的反問我,接著略有些擔心地看著我,“你不會是被那群混帳打到頭了吧?”

伸手緊緊攥住她伸來的想探我額頭的另一只手,我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只是心下卻有些疑惑:“你剛才,好像不高興。”

她淺淺一笑,又低下頭,過了一會兒,才輕輕地說道:“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該怎麽回答,沈默了一會兒。

“對不起。”話音未落,我們倆一起驚訝的擡頭,奇怪這種話為什麽會從對方嘴裏異口同聲地說出來。

“嗯……其實,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們。我平日裏說以前的事真的記不得了,就是怕你們為我難過,現在……這種情況,大家知道了,又是我說了謊,所以……”她擡起頭,眼中是我第一次見到的擔心害怕,“你們會不會不要我了?”

我幾不可聞的嘆口氣,心下一陣陣的激動與欣喜。

原來,她不曾想過要離開我。原來,她就這樣一直伴在我身邊。原來,我身旁一直有人,而且,也只會是這個人。

試探的伸出手去,見她垂著頭沒有反應,我漸漸大膽的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學著媽媽,笨手笨腳的安慰道:“都多大了,還瞎想什麽。”

她身體僵直了一會兒,然後漸漸放松,將頭靠在我胸口,被我攥住手腕的那只手緊緊抓著我的衣服:“其實我好擔心,如果有一天,你們不喜歡我了,把我攆走怎麽辦?我沒有了媽媽,在沒有你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胸口被漸漸洇濕,燙的我的心有些柔軟的疼痛。

“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們……我沒有把你照顧好,害你受了傷。而且,你們對我這麽好,我卻沒有把心裏的事都說出來,到頭來還要教你們為我操心,我,我……”

不知怎麽說,我只好將她摟得更緊,輕聲安慰道:“不會的,不會的。”

就這樣緊緊地抱著他,身體內湧起一道道暖流。我感覺我就好像擁有了一切一樣,踏實,沈穩,滿足。

蘭芷慧心,容色絕美,她像瀑布一樣瀉在肩頭的發絲在我身上披散開來,映合著淡藍色的衣裙,在夕陽下泛著星光,像一位美麗出塵的精靈。

她就是我的精靈,守護精靈。

緊緊環抱著她,我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安穩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下去,一生一世,生生世世,該多好……

“知道我為什麽會選擇那篇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個夢想》嗎?”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雅看著窗外越來越濃郁的黑暗,窩在我懷裏淡淡地說。

“你說過,經典永不過時。”我靠在床頭,雙手有些局促得不知道該放在哪裏,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紅著臉將手輕輕搭在她的肩頭,將她悄悄的圈在懷裏。

“那是借口,什麽時候都可以用的理由。”她微微一笑,雙眼瞇成很好看的弧度。

她笑起來一向是這樣清清淺淺,有著幹凈剔透的晶瑩的明亮。

“其實……我之所以選這篇文章,是因為我以前也曾參加過一次英語配樂朗讀比賽,選的也是這篇,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個夢想》。”她將頭轉向窗外,側著臉微微勾下頭。

以前也曾參加過一次英語配樂朗讀比賽?那是她在中國的時候嗎?那她應該還不到五歲吧?心下暗暗疑惑,我卻不再多問,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我本來選的是一篇《朋友》,可是老師說,不出采,要換。後來,挑來挑去,不知是誰將那篇演講稿翻出來,叫我試試。我試著讀了一遍後,老師拍板,說,回去好好練,就這篇了。”她輕笑一聲,把玩著自己垂落在胸前的頭發說,“於是回了家,我給媽媽讀了一遍。媽媽對我很溫柔的笑了,說,我支持你,於是就開始一個字一個字的糾正我的發音,再一句話一句話的教我穿起來讀,一段一段的讓我順下來,還辛辛苦苦的上網給我找我的配樂。我到現在還記得她那時對我淺笑著的側臉,很柔和,很美麗……”

“她對我說,來,我先給你讀一下,你看我讀的好不好。”雅突然起身,端坐在床沿,表情變得認真而柔和,充滿回憶時神秘的色彩,“Five score years ago, a great American, in whose symbolic shadow we stand signed the Emancipation Proclamation.……(100年前,一位偉大的美國人——今天我們就站在他象征性的身影下——簽署了《解放宣言》……)”

她淺淺的語音就像潺潺流動的小河,靜靜洗刷著我的心靈,這一間不大的病房,也因她的朗誦而帶上了安靜祥和的意味。每一個字,輕靈俊秀,像是冬日穿透雲翳的陽光,帶著無可阻擋的氣勢,卻又有著溫暖而激動人心的力量。

病房裏好像漸漸升起一種明亮的光芒,緩慢但是毫不猶豫的,一點一點的明亮,清澈幹凈,通透的直照人心。

我安靜的閉上眼睛,靜靜的聽著她開始變得慷慨激昂的語調。

“I say to you today, my friends, that in spite of the difficulties and frustrations of the moment, I still have a dream. It is a dream deeply rooted in the American dream.(朋友們,今天我要對你們說,盡管眼下困難重重,但我依然懷有一個夢。這個夢深深植根於美國夢之中。)

“……will be able to join hands and sing in the words of the old Negro spiritual, "Free at last! free at last! thank God Almighty, we are free at last!"(……將能攜手同唱那首古老的黑人靈歌:“終於自由了!終於自由了!感謝全能的上帝,我們終於自由了!”)”

猶如祈禱般的堅信著,盛大的歌詠緩緩落幕。

病房中那種神秘安詳的光緩緩淡去,我慢慢睜開眼睛。

面前的少女緊閉雙眼,臉上是平靜的,安詳的表情,不帶一絲痛苦,不帶一絲陰霾,安寧的獨立於天地之間,乘風而行,衣袂飄飄。

“她的語氣,她的神情,我都記得一清二楚。這篇文中,每一個生詞,每一次停頓,我也都難以忘記。”她側頭對我淺笑,只是在窗外越來越暗淡的光線下,我看不清她嘴角的弧度。

“只是我媽媽雖然不是個女權主義者,但她卻堅信女孩子能比任何男人都強,於是,她不喜歡我用男聲來朗讀,糾正過我很多次。可是我若是用女聲來讀時,總是覺得怪怪的,氣勢也上不去。在那天的比賽上,我用了男聲。”

輕嘆口氣,她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失落和傷感。是在難過沒有聽她母親的話嗎?

張張嘴,最後卻不知道該怎麽說,或者說,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我只好轉過頭和她一起看著窗外,笨拙地說,“切,還差得遠呢。”

“或許吧。”她挑挑眉,垂下眼看著攤開的手掌,“後來,比賽結束。成績出來後,我得了第二。老師安慰我說是因為第一次有女生用男聲來朗讀,大家不太習慣的緣故。其實我一點也不沮喪,我覺得這個成績已經很好了,我很高興。想著,下一次,若有機會,就用女聲來試試。沒想到這次,嘿……”

我知道。不用再說了。

“媽媽會很高興麽?還是覺我又不聽她的話?現在再問……也來不及了呢。”她笑笑,又接著輕嘆一口氣。

“我也有夢想。”突兀的,我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毫無頭緒的冒出這麽一句。

“嗯?”雅也是愕然轉頭。

“切,mada mada dane。”急急拽下帽子,伸手處卻碰了一個空,這時才驚覺原來帽子早以被雅去掉了。

“撲哧”一聲,雅很不給面子的笑起來。

我“切”了一聲轉過頭去。

我的夢想,紮根於現實與夢中的結合,是你永遠快樂開心的笑臉,雅——我的妹妹。

沒有悲傷,沒有惋惜,沒有難過或是孤獨。一直一直,都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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