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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脫困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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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數年來,兩人雖情意相融,但阮慈心中也是清楚,倘若她對王真人無意,王真人是絕不會和她有什麽非禮之舉的,在其謀算之中,瞿曇越才是那個應劫之人,此番乃是王真人喚來過去虛影,布施肉身,舍與她顛鸞倒鳳,情欲無極之妙,令她參悟情關。因此雖然兩人共掌巫山雲雨,也曾合籍雙修,內景呼應,心心相印,但卻多是應阮慈心中欲念而來,似今夜這般主動求歡,實在稀少至極。

阮慈也知道離別在即,王真人分出這個化身,只是為了能夠進入破碎不堪的南鄞洲而已,一旦回到中央洲陸,自然要收回化身,不會空留因果在外,屆時化身所有識憶都會成為王真人過去的一部分,也將為他所知,對於本尊王勝遇來說,兩人都是他,過去的事一經知曉,便和己身經歷沒有區別。但對眼下的王雀兒來說,他卻要等待不知多久,才能再見到阮慈,甚而或許他的未來會在半途中斷,這一身註定中道隕落,再也無法見到阮慈,只能被將來某個未來中成就洞天的自己采擷識憶。因此他有些離情別緒,也是在所難免,今日既欲與她共賞月色,阮慈自然也是欣然從命,又格外柔情似水,由得王雀兒折騰得她心旌動搖,兩人享盡了神魂呼應、靈炁共鳴之樂,若非有那幔帳遮掩,只怕屋舍中那些中央洲修士,早就惴惴不安,逃到數千裏之外了。

一夜荒唐,兩人心意,亦無需言語,早在那氣機交融時便彼此明了。便是阮慈,心中又如何不是不舍之極?將來的王勝遇固然也對她十分疼愛,但那是師徒之情、同道之愛,縱或有些許男女情念,但也是淺淡至極,畢竟兩人修為差距太大,阮慈初見王真人時,比胡閔還要無知,她看胡閔,已經是心如止水,便是此刻,金丹和洞天也不像是同一種生物,但王雀兒和她卻是修為相當,他雖不說,但心底究竟對阮慈是何念頭,氣機交融時阮慈自然曉得,只是王勝遇性子一貫便是如此,他心底便是愛到十成,能有一成顯在面上,已是難得,有時心裏分明有你,但還要刻意對你疏遠些呢,他的憂慮、忐忑,又怎會顯露出來呢?以他為人,今日竟貪得這片晌之歡,阮慈此時方才深信,王雀兒過去十年並未作偽,他對自己實在也已是情根深種,情不自禁了。

十數年不見,這段情緣又只是為了助她渡過情難而起,阮慈情意本來稍淡,但一夜過去,月色流彩,心中眷戀又熾,對情意流轉認識更深,翌日起來,擁著王雀兒不肯放手,王雀兒道,“你若再不起來,便要被種十六和你姐姐她們瞧見了。”

阮慈道,“我怕什麽呢?我本就是無法無天的小妖女,連南鄞洲氣運都敢一劍斬斷,難道我還怕旁人議論我糾纏恩師麽?你且放心好了,我是未來道祖,你有份做我的道侶,旁人都只有羨慕你的份呢。”

說著,纏緊了王真人的胳膊,坐在他懷中,兩股交疊,呢聲道,“我便要這樣長在你身上,直到我們踏上一氣雲帆回去為止,嘻嘻,你便這樣抱著我去見他好了,不知恩師會是怎樣的反應呢。”

王雀兒笑道,“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他若會對我吃醋,那可就糟糕了,你的壞心眼,註定是要落空啦。”

阮慈也知他的意思,這種因果獨立的化身,極易生出自我意識,甚至反噬主人,成為獨立心魔,因其了解主人所有隱秘,一旦反噬,必成心腹大患。而其中一個重要的關竅,便是眾人看待兩人,與兩人看待自己,究竟是相輔相成的本尊、化身,還是有利益沖突的競爭關系。她剛才那般說話,其實也有些不妥,因忙道,“我怎是想看恩師吃醋呢,只是他素來莊重矜持、清高自許,倘若這般糾纏,不知他面上是否掛得住罷了。”其實又何須等回了紫虛天,只要一入中央洲陸,他們的行狀便難逃王真人的感應。

王雀兒微微一笑,道,“你怎知道他面上似乎掛不住,心底就不喜歡呢?”

他自然是歡喜的,阮慈這般纏著他撒嬌,王雀兒從不拒絕,反而怡然受之,更是常被她撩起興致,只是王勝遇又較王雀兒不知淡然出塵了多少倍,阮慈訝然道,“難道他也喜歡?”

王雀兒鳳目微彎,有一絲促狹,“我猜的。”

阮慈不由氣結,和王雀兒鬧了半晌,不免又漸涉於私,直至王雀兒說到阮容已是功行圓滿,方才從幔帳裏鉆了出來,去尋姐姐細敘別情。此前當著眾人的面,自也不會將自身感悟說得過細,和阮容姐妹私語時,阮慈方才提起自己在夢中回到前塵,引發南鄞洲之變等等奇事,但對周天大劫依舊絕口不提,又說起墜凡一劫,阮容也是因此頗多感悟,道,“墜凡之初,雜念叢生,亦不由猜疑這是我隕落之地,好在有種十六相伴,倒沒那樣孤單,後來逐漸習慣,又覺得在凡人境中,如何堅持道心是個難題。如此不斷煩悶,不斷開悟,也因此細細追思一生諸多遭遇,反而逐漸將道心塵埃抹去,此次經歷眼下看不出什麽,但我隱隱有種感覺,仿佛彌補了我因進境過快而有些不穩的心境根基,將來碎丹成嬰,仿佛也多了一絲把握。”

旁人阮慈不知,阮容分潤東華劍氣運,又和她有替身之緣,步入元嬰應當是十拿九穩,見此次經歷對阮容似真有啟發之功,便是她心中那雲霧般的灰暗情念也散去不少,整個人情念之色仿佛更顯堅定,也是十分欣慰,因打趣道,“我與恩師就落在一城之內,相距不過是幾條街而已,其餘人無不是相隔千山萬水,便是要互相找尋,也是不能,你和種十六則是在相鄰兩城,因此他還能隱隱感應到你,將你尋到。容姐,你不覺得此地禁制很有靈性,納人入去時,仿佛也不是隨意排布麽?”

她這是在說禁制攝人時,無意間是按彼此心中的親疏分了遠近,阮容面上微紅,嗔道,“你只是不正經,我和他到底也比和旁人多了些經歷,其餘人和我們無冤無仇,也沒有恩義,種十六心底有多恨我還不好說呢。”

阮慈問道,“我們是誰,誰是我們?”

阮容自知失言,羞得滿面暈紅,美艷不可方物,起身道,“我再不要和你說這些了,總之只有姐姐管你,可沒有你管姐姐的份。”

竟是急到又擡出了姐姐的身份來,阮慈不由樂不可支,忖道,“容姐若是心許種十六,怎都比和柳寄子糾纏不清好些,不過此事旁人急也無用,唉,情之一字,除了道祖之外,又哪裏是能盡如人意的呢?”

便是阮慈,想要操縱阮容對某人的情念,也是不能,她倒是可以讓阮容從此對男女之情毫無想法,只需要確定人心中那無數色彩中,哪一條對應的是男女之情便行了,但自然也不會這樣去做。便是胡閔、胡華,也是自行滅去敬畏,生出不服之念,才得她另眼相看,人心中的念頭倘若是被強行掐滅或是引燃,或許對將來道途總是有礙,阮慈也是慎之又慎,更不可能幹涉親近之人的情念,人貴天然,倘若今日覺得此念對阮容不利,便將其摘去,誰知道異日會不會又來一個不利的念頭,如此一而再再而三,阮容心中情念被搞得亂七八糟的,阮慈便等如是在性格上將自己的姐姐完全殺死。

因此她雖然也憂心阮容對柳寄子的晦暗心意,卻不會多嘴多舌,只做不知,在種十六這件事上也只是打趣幾句了事,究竟如何,還看阮容自身心意。待得眾人調息完畢,阮慈便是運起靈炁,撥動禁制,將眾人挪移出了禁制之外,又放出一氣雲帆,和王雀兒一同祭起九霄同心佩。

此次不同往日,她和王雀兒氣機已是不知交融了幾次,兩人熟極而流,九霄同心佩運轉之時便更是流暢順滑,兩人神念同一,掠過舟中眾人,將那共同一點因果錨定,騰挪間靈巧至極,較此前動用更是得心應手,感應速率與精度都上了一個臺階。不片刻便感應到隱晦氣機在四周停駐的痕跡,其中又有阮慈熟悉的念獸氣息,看來他們沒入禁制的數年中,大玉修士便是在此等待,因此留下這許多氣機,只是之後耐心不再,這才又有了一名修士入陣引爆禁制之舉,也算是陰差陽錯之下,反而助中央洲陸順利滅亡了南鄞洲。

有了這些殘餘氣機,追攝起來便更加簡單,感應法就是如此,知道的越多越容易推算,眾人入洲之時,不但對大玉修士的氣機只能知曉大概,還對念獸氣機一無所知,只能借助其餘線索間接推斷,此時有念獸線索,速度不知比之前快了多少倍,很快就尋到遠處兩道氣機,正往一處空間裂縫飛去。阮慈道,“那便是我們要找的人,走!”

一氣雲帆是何等迅捷,便是念獸那般神出鬼沒,又對南鄞洲地理極為熟悉,也照舊要被逐步追上,而此次兩人似乎只想逃遁,並沒有反擊之心,目標十分明確,乃是南鄞洲深處的一條巨大裂縫,這一路不太好走,那兩人速度十分緩慢,而一氣雲帆幾乎可以無視空間裂縫,遁速相差又何止是倍許?不過數個時辰,便遁到近處,將兩人氣機鎖定。

凡是氣機交匯,感應便一定是雙方都有觸動,雖然王雀兒設法遮掩了己方的許多信息,但依舊無法完全阻隔感應,那大玉修士不愧是被派出執行任務的精英,只是這輕微觸動便又惹起警覺,氣息乍然間變得極為微弱,幾乎是若有若無,而念獸氣息更是完全斷絕。阮慈知道這是它又化實為虛,遁入生靈心中,那便不會在實數中留下任何氣機。

饒是如此,在感應中鎖定的氣機也不會這麽容易斷絕,想要完全斬斷,需要的就是在因果氣機這緯度的領悟,而若是合道在九層以上,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被派出來執行這註定有去無回的任務的。因此阮慈並不氣餒,冷笑道,“只是多費一番功夫而已。”

正要再取出九霄同心佩時,遠處那氣機忽然猛地一亮,卻是胡不忘的氣機重又燃燒了起來,一閃一閃,仿佛明燈,又像是在對阮慈示意,令阮慈前來尋她。

有氣機一方主動招引,方位剎那間便完全分明,一氣雲帆遁速提到極致,幾乎是在空間之中不斷跳躍,每一躍都橫跨數條空間裂縫,俄爾在一處虛空中驟然急停,舟中一道白虹,直直畫出,落入小舟下方那無窮無盡的驚濤駭浪之中,這一刻似乎連奔湧的浪花都被凝固在了半空,而那白虹便正是沖著其中一朵碎浪而去!

只見那極其微小的碎浪,在白虹淩空劍意之下,逐漸化為水滴,但連水滴也紛紛被斬成更難以分辨的水珠水汽,卻有一滴極微小的‘水粒’,始終飄飄搖搖,隨風飄遠,並未直面白虹鋒芒。

眼看就要被風吹遠,舟中一聲輕笑,白虹劍光乍然迸發毀滅、斷破等諸般劍意,直追水粒而去,乍然間將其完全斬破,從那水粒之中,猛地落出一道栲栳大的靈光,因其擴張極快,仿佛是在虛空中無中生有一般,乍然現身,又迅速要向外逃去,阮慈卻不容他走脫,喝道,“諸位,我特意留他性命,我們一起出手,看誰能擒住此子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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