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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眾人齊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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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阮慈在夢中度過了十數年的光陰,可這小屋中燭影搖紅、蠟淚未幹,王勝遇那稀世容顏依舊猶如往昔,只是阮慈心中卻仿佛多了十數年光陰隔成的丘壑,那愛欲糾纏的情念緩了片刻方才襲來,她在南鄞洲那十餘年內,固然也有思念王真人之時,但南鄞洲之變波瀾壯闊,感悟極多,難以分心,此時別後,便知為何大多道侶最終都是漸行漸遠,情難起時,任是多麽滔天,最終仍要歸於平淡。再是深情厚愛,又哪敵得過數十、數百年的分離?這份生疏此時只是一道小小溝壑,一躍而過,倘若真成為天塹般的隔閡,又該要有多大的執著才能將溝壑填平,情起時無人可擋,但要在那無盡時光中永遠濃郁下去,卻需要兩人共同的癡念,方能成就。

於她此刻而言,卻還不到思慮這些的時候,不過十餘年功夫,阮慈往日閉關動輒百年,也不見她對王真人就少了幾分親近,只是此時兩人不再是往日師徒,又要親近了許多,稍微生疏一絲,便有所察覺而已。阮慈片刻便回覆過來,環著王真人笑道,“是呀,做了個長夢,我在夢裏可想你了,你呢,想我了沒有?”

王真人道,“你這人真會順嘴胡說,既是夢中,如何會想我?你是夢主,若真想著我,便自然有一個我的化身來和你相見,又怎會思念夢外的人呢?”

阮慈聽他這一說,猛然也是想道:“是了,恩師從未說過自己有沒有來過南鄞洲,他那時雖然是金丹修為,但滅洲之戰也未必都是元嬰修士前來,跟來增長見識也是有的。來或不來,都合乎情理,這麽說,倘若我當時想見他,或許便能見到了?又或者緣份未到?我在南鄞洲待了十幾年,除了謝姐姐之外,可也未曾見過什麽中央洲的修士。”

她一時不由大是懊悔,不僅是因為錯過了見一見王真人的機會,也是難以印證心中的猜想,出了半日神,還是問道,“你以前來過這裏沒有?可知道這裏從前是什麽所在麽?”

王真人聽得她問,思索片刻,面露惘然,搖頭道,“是否曾經來此,我不記得了,或許不曾罷,否則此地對我應留有餘恨,便是那念獸也會更憎恨我一些。”

他對阮慈的變化並非毫無所覺,將她頰邊碎發理順,問道,“它傷了你麽?”

阮慈搖頭道,“沒有,但我不知它現在是怎樣想,或許回到這裏,它的想法又有了變化。”胡不忘本體還在此處,和她一起回到過去的只是神魂,其本體中雜念、怨氣更重,神魂回體以後,或許會受到本體影響,再度燃起恨意。不過她的‘大不敬’之念已被阮慈點燃,想來是要有一番心念交戰了。

將這十數年的一番歷險對王真人脫略交代一番,阮慈又提起《宇宙星術》,“倒是乘此機會,修行小成。”

她並未說起兩大周天相撞之事,因中央洲陸似有默契,對元嬰以下修士封鎖此事,王謝二人在成就元嬰以前都是一無所知,想來其中定有講究。此時由阮慈來告知王真人,若其之後回歸過去,便會對太多時空因果產生影響,此時亦是方知王真人為什麽對自己總是含糊其辭,真正是‘還未到你知曉的時候’。

此時想來,黃掌櫃在虛數中讓她消彌謝燕還的大不敬之念,那個時點,便正是王、謝二人得知周天大劫的時點,謝燕還心中滋長的大不敬之念,已是沸反盈天、翻滾如煮,其後破門而出,真靈投棺離去等等,無不始於那一刻的激憤。而阮慈的命運,又在無形間由自己安排妥當,倘若無她那一劍,謝燕還會不會產生破空而去的念頭呢?此中因果,太過微妙覆雜,已是不能細思,只待回山請教恩師了。

想要離開此地,除卻等待援兵之外,還可將此地禁制略加破除,或者是稍微掌握,便可悄然脫身而出,將等候在禁制之外的那名大玉修士除去,也是一個辦法。因胡不忘也知曉了周天大劫隱秘,且如今心意難測,阮慈倒不欲再等待下去了,和王真人說到最後,便道,“若我猜的不錯,這裏便是曇華宗山門殘餘,也是南鄞洲氣運主幹所在之處,這裏應當的確有一條通往周天本源的根系。因此殘餘的少許氣運這才自動繁衍出天然禁制,將此地護住。因此地甚是要緊,而且白衣菩薩乃是墜凡而死,此地墜凡規則很是強盛,是以這禁制便自帶墜凡神通——這也不假,凡人肯定是無法突破禁制,進入氣根。”

凡是幻術,言中真實必有反饋,隨她話聲,周圍景色一陣波瀾翻動,仿佛現出了另一重影像,而阮、王二人也感到法力在緩緩回流,這正是禁制對他們已放松約束的表現。王真人道,“你在南鄞洲汲取了海量氣運,且放出一縷,試著與此地呼應一番。”

阮慈微微一怔,倒不知有這般竅門,但仔細一想,自己的氣運便是在此地汲取而來,王真人實為老成之言,便伸手一指,釋出一縷氣運,果然只覺渾身一震,剎那間仿佛束縛盡去,修為恢覆舊觀不說,更隱隱對此地有了全盤感應,在這廣袤土地之上,各種修士氣息虛實難分,浩若繁星,若不是阮慈修過感應法,倉促間也難以尋到阮容等人。

當下先為王真人解去枷鎖,盤膝而坐,運功良久,和王真人以九霄同心佩為媒,聯手將神念放出,也是他們已是合籍雙修,因果比此前更加緊密,方才終於將那十餘和南鄞洲修士不同的氣息全數尋到,心念轉動中,將其人挪移到了屋舍之內。

此時已是夜深,阮容、種十六、仲無量等人多已就寢,此時相見自有一番謔笑,阮慈將眾人身上枷鎖一一解去,因當時落入禁制,眾人各分方向,數年間只有阮容和種十六彼此尋到,其餘人都是單人獨居,還有人到了最後幾年,心中已模模糊糊將自己當成了南鄞洲凡人,一天中能清醒的時間沒有幾個時辰,甚至在本地娶了妻子,直到此時被點醒之後,才覺得修為大虧、心境破潰,所幸眾人都是中央洲陸第一流人物,心智堅忍、穎慧老辣,便再是不堪,也並未貿然觸碰禁制,而是安心在人群中蟄伏,以待時機,僥幸竟並未有人折損。也算是阮慈多次歷練中,相對最是和平的一次了。

至於胡不忘,她本是奇獸,潛伏在人心中極難發覺,阮慈尋了一圈,也不知她究竟在何處,或許已經是悄然遣出禁制也未可知。此時更值得註意的還是大玉修士,她已知為何中央洲陸對大玉周天如此慎重警戒,昔日在寒雨澤竟為了幾個域外來客,寧可傷損氣運,也要將絕境完全封閉。只看南鄞洲滅洲之戰是何等殘酷,便知道將來兩大周天征伐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周天征伐,你死我活,勝者要將敗者斬草除根,不會留下一絲生機,這個大玉修士當然是留不得的。

眾人沈淪禁制十數年,也都對此時局勢有一番見解,彼此商議各抒己見,倒是均對念獸心有餘悸,唯有種十六和阮慈心中所想一樣,最是重視大玉修士。阮慈冷眼旁觀,又想起阮容說過的一些事情,心中也是一動,暗道,“徐少微應該是知道真相的,看來種十六也是知曉,才會這樣堅定地支持太微門一統天下的野心,不錯,如今中央洲陸百家爭鳴,域外各洲更是各行其是,大玉周天卻是萬眾一心,兩軍相爭,大玉周天一定占據上風,他們在阿育王境的神通便是駭人聽聞,太微門想要統一天下,應當也是要為周天征伐做準備。”

至於這其中是否有宗門自己的野心,那便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這也解釋了為什麽洞天修士少有爭端,而是以更柔和的手段進行博弈,一來是周天內施展不開,二來,洞天修士在周天征伐中自然是極重要的戰力,除了黑白菩薩這樣的道敵之外,自然是要盡量回避生死之爭,以備異日之用。

周天征伐,只在萬年內,對修士而言,一萬年不久,此時只爭朝夕!

“好了,念獸詭詐難尋,還是先以大玉修士為重。”

見眾人都爭執得差不多了,阮慈此時也已尋到了一縷氣機,道,“此前難尋他們蹤跡,是因為沒有氣機,但我們墜入禁制以後,起初還有些許法力,之後墜凡禁制被激發,這才徹底淪為凡人。當時還以為是我們中有人激發靈炁,激動了禁制,被禁制反噬而死,從而讓禁制更加嚴格。但如今既然眾人齊全,那末事實應當便和念獸所說的一樣,是一名大玉修士自願闖入此地,有意激發禁制。這人應當已經死了,我剛才神識搜索,在當年爆發靈炁之地,捉攝到了一縷氣機。”

有了這一縷氣機,推算曾於他同行,又來自同一周天的另一人,還有這許多曾取過寒雨澤,與他們有因果牽連的修士相助,那便要更簡單得多了。眾人均是精神一振,便依阮慈所言,在此地閉目調息起來,他們在此處已成為規則的豁免,可謂是占據主場之利,極為安全,便要借著這個機會快些回覆法力,也好出去和大玉修士周旋。

阮慈本想借此機會,和種十六好好聊幾句,但手卻被王真人一拉,當下便是會意,和王真人一道掠到院落中修築起的觀星臺上,問道,“怎麽,可是我有什麽地方思慮不周?”

王真人道,“只有一事我心中有些打鼓,你說那白衣菩薩當時帶動清妙一起墜凡,自己也落入跌落下去的泥雕土塊……當時她便是從此地落下的麽?”

阮慈點頭道,“正是。”

她隨手射出一道靈炁,在空中化為水鏡,將自己所見映出,不覺又擠到王雀兒懷裏,和他一同觀看,王雀兒自然而然,在她額上親了一口,阮慈心中驀地滿溢柔情,纏綿悱惻之至,埋首靠在王雀兒腿上,王雀兒輕輕為她梳著頭發,指尖在柔順發絲中滑動,好一會兒才道,“你瞧,她落下的方向,便是氣根所在……你沒有見到她的屍體,是麽?”

阮慈驀地一驚,“確實不曾見得,但——但——”

這種事便是誰也說不明白的了,王雀兒也只是提醒阮慈幾句而已,雖說增了不少憂心,但南鄞洲靈炁流落,氣運枯竭,白衣菩薩便還茍延殘喘,也只是在生死邊緣徘徊而已,更可能是其在氣根中留下了一些情念,才會有這墜凡禁制的出現。因此兩人計議一番,阮慈也就暫且放下憂心,又露出笑靨,倒在王真人腿上笑道,“也不知今晚星空,又是何時所映,這幾年間每一夜的星圖,我都記了下來,將來說不準對景兒就能用上呢。你是修行天星術的人,再是遠古的星圖,對你都有用處的,是也不是?”

王雀兒垂首凝睇阮慈,眸中露出柔情無限,忽地探手過來,將她牽住,周圍不知何時,已有帳幔緩緩垂落,阮慈又羞又喜,望定王真人,聽他輕聲道,“今晚便先不說甚麽星術……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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