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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臨別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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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玉周天此次派來的弟子,似乎都頗為精於藏匿之道,若非莫神愛適逢其會,絕不會這般輕易便被識破。便是已被眾人暗中鎖定,又有瞿曇越這個驅使蟲豸的大行家兩具化身在此,那五名金丹修士分頭逃竄時,依然給眾人制造了不小的麻煩,這一戰耗時頗久,對阮慈等人來說,有徐少微帶著風波平鎮守身側,倒是安危無憂,更可從容觀賞金丹修士鬥法時的氣勢場變化,不得不說亦是一番難得的機緣。

東華劍使和神目女同時駐蹕在此,對大玉修士來說,便知道是誘惑他們前來交手的陽謀,亦是要飛蛾撲火地前來爭取這最後一絲機會,瞿曇越等人自然也是法寶盡出,在半路上就將幾人截殺。如此打鬥了十數日,終於將大玉周天眾修士剿滅七名,算上阮慈殺的那個築基期修士,已有八名了賬。

餘下兩名,是否死在絕境之絕那神秘金丹修士手下,可就不好說了,其中應該還有一名築基修士,連來挑戰徐少微的資格都沒有,若是一心躲藏起來,眾人還真拿他無法。

至於最後一名不知所蹤的大玉金丹,便也不知是什麽境況了,眾人又找尋了一月之久,上到寒雨花田,下到黑水域表層,都已一寸寸搜過,便是連黑水域深層,那等閑金丹無法下潛之處,瞿曇越都令蟲兒下去傳訊,命那些情志稍微成熟些的元嬰妖獸幫著找尋生人。但不論是那兩名大玉修士,還是擊退大玉來客,救出阮容的瑯嬛金丹,都是毫無音信,仿佛融化在了這寒雨澤中。

域外入侵,非是小事,澤中數千名修士在幾大盛宗牽頭下,也是東奔西走,自掏腰包奔忙了許久,未敢有不盡心的。如今事態平息,眾人又多是一無所獲,離澤之心日益急切,偏生遙山宗大陣之力如今極是濃郁,休說金丹修士,便是築基後期修士,都很難穿過大陣,倒是澤外進來了不少煉氣使者,送來不少令牌,由徐少微、瞿曇越、薛無量等人共同掌管,眾修士離去之前,必須由莫神愛仔細查閱,勘驗周天出身無誤,方能領令離去。

這般防衛手段,可謂是謹慎到了極處,但眾盛宗修士絲毫未有不快,亦以為如此安排才是老成之舉,若是真被大玉修士混入中央洲陸,實是後患無窮。尤其以徐少微、齊月嬰乃至被眾人順便尋回的太微門弟子最為堅定。

福滿子被救走,青靈門餘下兩個弟子都是築基修為,自然說不上話,不過是聽其餘三柱指示罷了,這兩人離容、慈、愛三女極遠,簡直是見了就要跑,毫無上前寒暄之意,據稱二人在澤中全憑心意行事,到最後陰差陽錯,走到距離絕境之絕最遠的水域,倒是安然無恙,絲毫未被波及,還采了不少成色上乘的寒雨花。

莫神愛修行以來,第一次將天賦神通派上正經用場,也是十分勤勉新奇,徐少微也令阮容和她一起,試著辨別修士氣機,找到救她的金丹修士。倒是阮慈成了個閑人,每日裏拉著瞿曇越東游西逛,倒也不敢離眾人太遠,且瞿曇越到底是元嬰化身,許多事需要他親自安排。阮慈便喚醒靈獸袋中的王盼盼,令它也出來活動筋骨,說來眾人入澤也有近一年光景,王盼盼一直在靈獸袋中沈睡,此時寒雨花落盡,方才能跳出來吃幾尾寒水靈魚。

澤中如此驚變,王盼盼自然也聽得七情上面,又怨怪阮慈不早些叫醒她,阮慈道,“不是我不願,寒雨花雕謝以後,我身邊一直有七星小築的人,要麽就是和徐師姐在一起,你若是跳出來,恐怕徐師姐又要大動疑心了,她在寒雨花田擒下那精通空間之術的修士之後,差一些些就把容姐帶走了,我猜她當時是想把容姐交給燕山,橫豎澤中她修為最高,旁人也無奈她何,後來不知怎麽還是忍住了,不然,如今且還有得折騰。”

王盼盼冷笑道,“大敵當前,她若還在為自己道途盤算,便是徐真人都不容她。徐少微自然也只能想想便罷了,不過她結嬰最好的時機只怕也就是這數百年了,錯過這次,下次不知何時還有機會換取陽氣,心裏自然也是焦急得很。”

阻人道途猶如殺人父母,這句話反過來說也是一樣,修士為了突破瓶頸關頭,做的很多事根本是毫無道理可言的,譬如徐少微,從一開始就想著抓劍使去換陽氣,這行為在上清門角度來看確實不對,但她不這樣就只能身死道消,金丹九鼎也沒有結嬰之望,要讓她束手待斃似乎也太過強人所難。阮慈並不因此就討厭她,只是多了幾分小心,皺眉道,“此時是同舟共濟,便是她敢給,仲道友也未必敢接,等出了大陣可就不一樣了。不知道門內會不會派出好手前來接應。”

王盼盼倒不擔心這個,篤定道,“怕什麽,此間事已經到尾聲了,再不會生出什麽波折來。此時寒雨澤外,肯定是元嬰雲集,只等著我們瑯嬛周天的修士全都遷出,便要派人進來將此地因果徹底查清,重排寒雨花田,那麽多大能在此,她就是想,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為了區區十名大玉修士,何至於此?阮慈心中也有些不解,王盼盼道,“這些人本就是大玉周天出類拔萃之輩,便好像徐少微,金丹時的謝燕還、陳均,還有你師父一起,去到其餘周天,便是漏了一個叫他們進去,假以時日都不知道要鬧出什麽亂子來,更何況此地沒有第三個大玉來客了,大玉周天在瑯嬛周天映照的所有氣運都歸給他們,一旦離開絕境,他們的氣運會是你難以想到的旺盛,說是遇難呈祥、逢兇化吉、心想事成,也絲毫都不過分。你想想,若是你,你能讓他們逃入周天內麽?”

原來氣運一道還有這麽多講究,阮慈也是開了眼界,又覺得自己見識短淺,也怪王盼盼不肯告訴自己,王真人沒有賜下典籍讓她學習,不免好生埋怨了一番,王盼盼笑道,“這些東西,便是連許多茂宗長老都未必清楚,自來是口耳相傳,除了青靈門,誰有本事把這些東西記載到典籍裏?不然青靈門一幫不知所謂的家夥,正常一些的世家一脈,又多是蠅營狗茍之輩,憑什麽穩坐擎天三柱的位置,和太微、上清一起守望相助,共禦外敵?”

她對種十六抹黑鄙薄上清門之語極是不屑,哼道,“種十六知道什麽,還說上清門不配持有東華劍?我看他們太微門才是不配。兩大宇宙級靈寶集於一門,那敵人只需要摧毀太微門氣運,豈不是兩大靈寶的威能都要受到影響?越是大敵當前,便越要把氣運之物分開,這是傻子都明白的道理。”

阮慈道,“那清善真人為什麽又要帶走容姐?”

王盼盼滯了一滯,嘆道,“那自然是因為修士在自己的道途面前,都是講不通道理的傻子,他最強,誰也打不過他,只好隨他鬧了。”

終究她對太微門之事知道得也不詳細,有很多想來也是自己的猜測,阮慈只胡亂聽著,並不當真。心知只怕等自己修為再上一層樓,回頭看時,又能拼出不同道理。

難得王盼盼來到時鮮雲集之地,阮慈便也不提別的,縱著它大肆捕食靈魚,對外只說自己想搜集靈魚回山品嘗,眾人也並不阻止,瞿曇越命蟲群捕了許多靈魚送來,徐少微道,“此地不知要封閉多少千年了,這些魚吃了也是白吃。”

便分出一身來,在入陣通道左近尋了一處,設下法陣,在寒水中生火做菜,笑道,“這是火行之地采到的離火之精,因此才能在寒水中點燃,這道魚羹冰火相濟,味道最是特別不過。”

阮慈一嘗之下,果然色香味俱全,靈力滿蘊,而且別有一股勾人韻味,仿佛一個鉤子伸入胃裏,把胃口牢牢抓住,令人吃了還想再吃。阮慈不由得大聲叫好,便是想拿回去給阮容、莫神愛分嘗,也是沒有忍住,將一整盆羹湯一掃而空,連自己都詫異道,“我這是怎麽回事,何曾如此貪嘴了。”

因她出身宋國,自幼不曾嘗過五味,因此平日對這些靈食靈酒最是上心,天錄知道她有這偏嗜,時常送來美味佳肴,阮慈也算是吃過見過,這魚羹味道固然鮮美,但也不至於讓阮慈失態至此,因此她頗是納悶羞赧。徐少微被她逗得咯咯直笑,也不可能解釋,阮慈正猴著她糾纏,瞿曇越走來道,“別中了她的欲修種子。”

阮慈握嘴道,“欲修種子?”

徐少微也笑夠了,便和她解釋道,“這也是念修法門的一種,情、欲大道都可凝聚念種。”

因她不知阮慈已有見識,還是解釋了一下情種,和王盼盼說得大同小異,道,“欲種也是一般,和情種一樣分了許多種,情種有愛情、親情、友情等等,欲種也有色欲、食欲、貪欲、嗔欲等等。這食欲種子服下之後,若我時常催動,又給你送來美食,那麽久而久之,你輕則非我魚羹不吃,旁人的靈食都覺得沒有滋味,重則為了吃我一口魚羹,不惜殺人放火,完全淪為我美食的奴隸。”

又抿唇笑道,“不過這也要這法門修煉得爐火純青,借此成道者才能擁有如此威能了,像是我這樣只有少許涉獵的,最多便是讓你此刻多吃了一些魚羹,數日內還總想著再來罷了。終究食欲只是我們修士人身眾欲中十分淡薄的一種,很少有人嗜吃如命,不過偶然品嘗少許而已。數日過後也就自然散去,不會留下什麽隱患。那些坊市食肆的主廚,多數都是修有此道,還有一些幹脆便主修食欲,不過此道很難提升修為,多數都是築基期的絕道修士這麽轉道修行。”

阮慈這才恍然大悟,也覺得開了眼界,心中不由納罕道,“按說東華鎮壓,萬法不侵,這食欲種子是怎麽侵入進來的?”

王盼盼知道她納悶,待走遠了方才傳音道,“雖說是萬法不侵,但也要你心靈沒有相應破綻才好,你心靈破綻若是奇大無比,甚至顯露於外,超過本體鎮壓範圍,拔劍以前又無法禦使此劍擴增防護,那也自然會被入侵少許,不過這侵入不到你的內心深處,便會被東華劍鎮壓散去,因此無甚大礙。”

她語氣肯定,顯然是從謝燕還那裏聽來,阮慈這才釋疑,先嗔徐少微作弄她,忽而又明白過來,怒道,“什麽叫做心靈破綻奇大無比,你意思我是個為了吃不要命的人?”

王盼盼懶得搭理她,此時徐少微又做了一盆魚羹,笑道,“走,我們去作弄容師妹他們。”

瞿曇越就站在一邊,徐少微摟著阮慈走了幾步,回頭笑道,“同行是冤家,就不給你吃!”

阮慈心道,“師姐這是在提醒我官人也修有念種,她對我倒是關照。”

徐少微說得隱晦,不過阮慈也要有些反應才合理,回頭略帶疑惑地看了看瞿曇越。瞿曇越對她微微一笑,輕輕搖了搖頭,似是讓她不要相信徐少微的攻訐。徐少微沖他做了個鬼臉,攬著阮慈揚長而去——她倒是很快就從莫神愛那裏學會了不少獨到的鬼臉兒。

二女來到通道前,徐少微自去慰勞阮容和莫神愛,阮慈卻上前在那輪流通過大陣的鮫人中尋找滑郎,莫神愛吸溜溜地喝著魚羹,道,“滑郎剛才已經出去了,他們鮫人幼崽此後也要全部遷出,這裏不留任何元嬰以下有靈智的修者。”

阮慈本待向他道謝,聽聞如此,也只得罷了。坐回原地,望著那長隊慢慢通過眼前。

阮容和莫神愛對徐少微的魚羹倒都沒什麽反應,不過是各用了一碗而已,莫神愛便不肯再吃了,道,“我不愛吃這些,我只愛吃靈果,還有人欠了我許多芭蕉沒給呢。”

阮慈和她實在極為投契,聞言忙笑道,“有本事你日後來我紫虛天內親自采下來。”

兩人便唇槍舌劍起來,徐少微問阮容道,“容師妹可要再來一些?”

阮容擺手笑道,“我已是足夠,還有些分給月娘他們吃吧,徐師姐手藝好,這魚羹十分鮮美。”

徐少微也不由暗暗點頭,便端著魚羹又去捉弄旁人,她雖然修為深厚,但平日言笑無忌,也是調皮好弄,最要生事,眾人都只得無奈地應付著。

鮫人走完之後,隊伍已到尾聲。緊接著便是元鶴顯這些盛宗弟子前來告辭,這些人不過是一百多名,和莫神愛朝夕相處,早被看個通透,走個過場而已,很快也都走完了,此時場中只有寥寥十數人,仲無量等人都是笑道,“這次來到底是虧了還是沒虧,已是算不清楚了。”

說著,逐一從莫神愛手中領過令牌,沒入大陣,臨行之前,也都是用神看向阮容。阮容神色淡然,由得他們打量。

崇公子拉著越兒,和幾人遙遙致意,越兒藏在他身後,並不和另一化身照面,莫神愛擲了令牌過去,又附耳對阮慈道,“你小心些,那個男的心裏對你的惡念增長了幾分。”

她竟連這都看得出來,還都肯告訴阮慈,阮慈嘆服之餘,也是受寵若驚,忙道,“你還有什麽看出來的,快都告訴我了罷,求求你了,莫姐姐。”

此時只餘擎天三柱眾人以及瞿曇越,兩人從大陣中出去之後,便要分道揚鑣,各隨長輩歸山,這已是最後談話機會,莫神愛眼珠轉了轉,忽道,“我要你把養盼環也掛在自己脖子上。”

這有何難?阮慈伸手一指,養盼環在她脖子上箍了起來,還伸得老長,把脖子拉得和竹竿一般,足有三尺來長,頭都要掉到地上去了。令一個妙齡少女,看來形容極其可怖。

上清、太微眾人皆盡莞爾,阮容瞪來一眼,怒道,“慈姑!”

瞿曇越也不由微然一笑,莫神愛更是已笑得打跌,擦著眼淚道,“也罷,也罷,我就多告訴你兩件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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