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花滴落在潔白的信紙上來綻放出花朵，信紙承擔不住重量，緩緩地，如同落葉一般飄落在地上。

整整七八頁信紙，每一字每一句都表達著對她的不舍。冰璃沫才翻看不到一半就已經淚流成河。

字字誅心，她早已失去全部力氣，心猛然跳動了一下便悶悶地，她的身子也隨之軟成一團滑落在地上。

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板咯著她細嫩的肌膚，她仿若未覺。

心傷，是因為緣千言離去還是因為他說要答應他今生今世不得與墨染塵交好？

守月撿起信紙反覆看了幾遍，確認沒有任何暴露緣千言行蹤的信息以後才看向冰璃沫。

“師叔，師父他真的走了？”

冰璃沫正沈浸在悲傷之中，頹廢地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悲傷溢於言表。哪裏還有心思回答守月的問題？

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守月欲言又止。

要是不急著將七星草交給師父，他肯定不會就這樣離開……都怪我！

從一開始他根本就打算吃下七星草離開塵雲仙山，至於去哪裏，守月心中隱隱有所感覺，但是去不敢任憑自己想下去。

“我去把師父找回來！”

“別去了……”

冰璃沫從悲傷裏擡頭，看著邁步到門前的守月道：“尊重師兄的決定吧，他不想讓我們知道他去了哪裏就是不想我們有太大的負擔，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師兄的性格從來說一不二，就算你我能找回他又能如何，能把他安然帶回來嗎？”

她比守月更不能接受緣千言的決定，可是又能怎樣？緣千言字裏行間都表達了自己要離去的決心，就算這次他被找回來，下一次也肯定想方設法離開。正如他信中所寫他這一生被情感困在塵雲仙山不得自由，在生命的盡頭便讓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他吃下七星草，根本就無藥可救。這藥能激發體內剩餘全部的修為，並且在短時間內發揮到極致，但是一旦消耗完就會死去。寫這封信的時候他就已經抱著視死如歸的決心，字裏行間無一不透露著自己的悲傷。只是隔著薄薄的信紙，冰璃沫也深深感受到這種情緒，所以才忍痛不去打擾他。

“師叔！”守月看著癱倒在地上的冰璃沫，能感受到她的悲傷但是無法理解她的決定：“師父說不讓我們找他就不找了嗎？我們現在去找，興許還能找回他！”

“將心比心，若是我也不願你們來尋我。”

而且，她真的做不到親眼看著自己至親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守月搖著頭說道：“可是，師父他的身體不好，要是出了什麽意外怎麽辦？”

“師兄他去意已決，不想讓我們看到他最狼狽的樣子。”

如果這是他最後的驕傲，那麽，她選擇成全。

守月便不好再繼續說下去，只好在心中暗暗祈禱，師父啊師父，您可千萬不要做傻事。

魔族，向來不分四季，不分晝夜，目之所及便是漆黑的夜幕，陰森的藍色鬼火吐著火舌，仿佛稍有不慎就會撲上來將你包圍。

如今雖然人滿為患卻沒有一點兒聲響，到處都是模樣奇特的妖魔鬼怪，他們成群結隊地揮舞著彎月般的鐮刀或長矛在對方身上廝殺。

他們並不是在真正地打架，而是在適應新的魔尊制定出來的訓練計劃。

首先，他們要做的就是增加實戰經驗，不是跟同類打就是跟異類打，雖然下了狠手卻不至於要對方的性命。就算有人在打鬥過程中死去也只能算他們自己技不如人。

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大量丹藥，一旦受了傷就吃下丹藥，可以在瞬間恢覆傷勢。這樣沒日沒夜地訓練自然能事半功倍。

但是，他們也不僅僅是這樣沒頭沒腦地訓練。遠遠看去，他們的動作和招式都有一定的規律，而且，同一個人很少在同一個地方受兩次傷。

他們也不僅僅是跟自己面前的人打鬥，而是流水席般交換著打，這樣就能保證每次跟自己遇上的人都不一樣。也就是說在打鬥的過程中他們非但能夠最快恢覆傷勢，還能夠適應不同的變化。

再放眼看去，每個打鬥場都被圈成不同的結界，從外面看他們的速度都極快，有的甚至快到肉眼看不清楚。每個打鬥場中間都有不同的通道相互連接，一旦打敗這個打鬥場裏的人就會被自動換到另一個。

血腥味蔓延在空氣中，更讓他們精神振奮！

緣千言一路走來還以為會遇見重重阻礙，沒想到這些人都沈浸打鬥裏根本無暇顧及他。就好似兩個世界的人一般，他能看到他們，他們卻看不到他。

半空中傳來冰冷威嚴的聲音：“你還是來了！我在魔宮最高處等你！”

緣千言心下一驚：“墨染塵？”

他眼前皆是打鬥中的妖魔鬼怪，黑壓壓的，施展神識也變得極為困難。

那裏離他所在的地方足足有二三十裏，墨染塵的聲音卻能清楚地傳入他的耳膜，說明，墨染塵的修為已經遠遠超過他的想象。

可怕的是，這一路過來都是在結界裏的打鬥的妖魔，他從半空中略過就像看著一團團求生的螻蟻一般，在牢籠裏苦苦掙紮。

對待同類尚且如此，要是把這股狠勁放在仙界各派身上，只怕他們會被殺個片甲不留。

約莫一刻鐘後，緣千言才找到墨染塵所謂的魔宮最高處。

墨染塵背對著他坐在一把骷髏頭堆成的寶座上，周圍鑲滿了金銀珠寶，在夜色下也依舊光彩奪目。雖然沒看見他的面容，但身上那股氣息告訴緣千言，對面的人就是墨染塵。

“你為什麽這麽做？”緣千言先發制人，他不顧一切來到這裏就是想弄清楚墨染塵的目的，並且阻止他。

墨染塵身子挪動了幾下，但只是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並沒有轉過頭看他。

“為什麽？上天既然註定了我要得到這樣的力量就註定了我要做一些事情。千百年來你們都做不到的事，將由我來完成。”

緣千言驚住了，他來的路上還在抱著僥幸心理，會不會是他對冰璃沫的感情和在塵雲仙山的經歷使得他因愛生恨，從而對仙界各派下戰書。他收覆魔族不過是為了壯大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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