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祈淵，你就不怕死嗎？神形俱滅不會痛嗎？

血幕中的東方祈淵身體被樹枝穿透，整個人懸空地掛在半空中一動不動，好似沒了生氣。

黑暗中，他似乎深深吸了口氣，道：“我大限將至，一心想著能最後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什麽……現在這樣，真好。”

冰璃沫打斷他：“說的什麽傻話！為了救我就甘願自己去死，你這樣是愚蠢，是懦夫的行為！”

一顆心顫抖著，為什麽所有人都在保護最沒用的她？父親是這樣，師兄們是這樣，現在，連東方祈淵也是如此！

外面腥風血雨，眾人都在浴血奮戰，唯獨她，獨善其身。

“我總是這麽沒用……”冰璃沫聲音顫抖著：“我也想盡自己的一份力。”

空氣中帶著絲絲笑意的聲音傳來：“以前有個女子告訴我，萬物存在都有他的道理……即使我在六界的夾縫裏茍且偷生，但我也不是多餘的，總有一天我會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對於很多人來說，你能好好活著就是他們最大的幸福。”

是這樣的嗎？

腦海中閃過父親南無霜的笑顏，他總是慈愛地笑著……

“是，你還有存在的意義，所以你千萬不要放棄。你告訴我，要怎樣才能救你，你說啊！”冰璃沫哀求著，眼裏包著熱淚，不能說話她只能用自己的神識和他交流。

她是父親的幸福，東方祈淵肯定也是別人的幸福。

她的模樣楚楚可憐，充滿靈氣的眼底包著淚，鼻頭紅紅的，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她幾乎不在外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柔弱，這樣的她幾近哀求的聲音，任誰也無法開口拒絕。

他輕輕嘆了口氣，似是不舍道： “來不及了，我活得太久，滄海桑田萬世輪回……我經歷了那麽多，知道天下大事，與萬民為商換他們心中所念，獨獨不能做的，就是決定自己的生死。”

天道輪回，生死由命，一切皆有定數，饒是寒淵谷脫離六界，也無法擺脫身消道隕的命運。

“你聽我說，你的母親百年前就被魔尊殺了，屍骨無存，就連魂魄也找不到。幾年前召集冰火蟻圍攻塵雲仙山的也是魔尊，他的目的就是想統一六界……”

“什麽……”冰璃沫心頭一顫，早知母親大人遇難，卻不想，竟是魂飛披散！

東方祈淵接著說道：“你是唯一能夠阻止滄欲的人，因為你的心與常人不同。我先前不告訴你是因為你的能修為還不夠，即使找到魔尊也只會白白送命。”

冰璃沫慌亂地打斷他： “那你現在也別說，我不要聽，你等我修為夠了再告訴我！我不要聽你說這些……”

那些聽著像是遺言的話，她一個字也不要聽。

“現在再不說，我怕來不及。”

“東方祈淵……” 冰璃沫聲音哽咽地喚他的名字：“為什麽我能阻止滄欲？這就是你拼命救我的理由嗎？”

她感受著自己胸口處傳來冰冷沈穩的跳動，一下又一下，強勁有力。

東方祈淵的聲音越來越虛弱，掛在樹上的身子開始變得透明，一點一滴消失在虛空中。從他的胸口處開始，透明的身子裏依稀可見筋脈般的枝幹在他體內游走。

沈默許久，外面大戰正酣，不知積了多少屍骨。

黑暗的世界裏靜悄悄的，冰璃沫只能看著眼前走馬觀花般的畫面。

明明那麽近，卻像是隔了兩個世界。

“東方祈淵你說話呀，為什麽不接著說了？你快點回答我！”冰璃沫的心底早已撕心裂肺，強勢的神識將聲音傳遍黑暗的每一個角落。他要是還在，一定能聽得到。

前一刻不願他一字一句刻下遺言，此刻，才覺得能聽到他的聲音是多麽安心，至少證明他一息尚存。

從未發覺，原來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是多恐怖的一件事。

“吵死了……”他的聲音已經接近縹緲，如同從地獄裏被硬生生拉回來的：“冰璃沫，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我幾次留你在寒淵谷陪我你都不肯，現在我真的要走了，你不要想我……”

“不，東方祈淵，我還有好多好多問題要問你，你別走！”

“太晚了，我的身體早已殘破不堪，靈魂奔散……”

話未畢，音先斷，任憑她再如何呼喚也得不到一絲回應。

“東方祈淵！東方祈淵！”體內壓制的封印瞬間消失，冰璃沫喊了出來，那沙啞聲音自己聽著都有些陌生。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便再也克制不住，淚水滴向無垠的黑暗。頓時間，湖面破冰，黑煙如同驚濤駭浪般向她襲來。

漆黑的夜幕中閃爍起數以萬計的星光，它們飛舞著闖入眼簾，竟是成群的螢火蟲。

它們飛啊飛，盤旋在冰璃沫的周身，一只調皮的螢火蟲落了下來，停在她的鼻尖。

記憶如同塵封的卷軸，在腦海裏緩緩展開。

冰雪封山，一女子蕩著秋千眉目清秀，她的身後一名男子推著她，二人嬉笑著。寒風吹得她鼻頭發紅，但是卻擋不住小臉上純真的笑容。

那女子的模樣十分俊俏，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她的眉宇間與冰璃沫有幾分相似，氣質卻更溫婉些，說話也綿柔柔的。

她的笑聲很純粹，很好聽。

而那男子，正是東方祈淵。他含情脈脈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嘴角掛著寵溺的笑意。

那女子玩得累了便靠在他的懷裏，撒嬌道：“東方哥哥，等我下月生辰你便帶我去人間玩耍好不好？冰族到處都是雪，我和雪人都玩膩啦。若不是你給我搭的這個秋千，我早就閑不住了。”

他笑意更濃，為她攏緊身上的披風，寵溺地答應了。

女子笑容更燦爛，比那冬日的陽光還要和煦，晃得人睜不開眼。

冰璃沫擡手擋住自己的視線，再擡眸時，眼前的場景開始變化，秋霜遍野的山林，整座山都浸在楓葉的紅艷裏。

那名女子似乎長開了點，眉宇間說不盡嫵媚，她黯然傷神地站在一顆樹下，身上的嫁衣比楓葉還要紅上幾分。

東方祈淵失了魂一般地站在不遠處的地方，他楞楞地說道：“你就要嫁給別人了，祝你幸福，我早知你待我如哥哥一般，又怎麽會破壞你的幸福？要是他敢負你的話，我絕對不會饒過他。”

那女子眼裏寫滿覆雜的情緒，道：“東方哥哥放心，他絕對不會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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