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祈淵看著他的背影輕輕低喃：“管它的天道倫理，去它的不倫禁忌，浮沈一生，眾裏尋她罷了。”

感情這種事誰說得準呢？愛了便是愛了。

羽雪城的宮殿坐落於城內最北方，明黃色的墻壁，七彩的琉璃瓦，朱紅色的宮門嵌在白茫茫的冰雪世界裏，好似熠熠生輝的珍寶。宮門內外此時都掛滿了白綾，那顏色像是要和遍地銀花融為一體。

東方祈淵幾日前就已經傳消息說要在今日回宮，此時宮門外的雪地裏烏壓壓地跪著文武百官，嘰嘰喳喳不知在談論著什麽，熱火朝天，絲毫沒有國殤之悲涼。

一看到東方祈淵的身影那些人就圍了上來，簇擁著他進入宮闈。

大周國王屍骨未寒，卻沒有一人為他而悲。深宮院落裏那些女子哭得撕心裂肺，要麽是為了自己逝去的韶華經年，要麽就是後半生斷送的榮華富貴。

翌日，滿城的白綾已然換上喜慶的紅綾，那一抹抹盛開在雪地裏的妖艷，甚是刺眼。

東方祈淵負手立於宮墻之上，臉色陰沈得如同可怖的蒼穹，眼底滿是說不清的諷刺。

“這裏是羽雪城最高的地方，站在這裏，面朝皇城，背對宮殿，感覺自己不過是被束縛於天地間的滄海一粟罷了。”

墨染塵對著宏偉的宮殿並沒有多大的感覺，美女三千，宮闕成片又如何？他想逃脫這天地之外，成為翺翔九天的蒼鷹，任憑風吹雨打，他自逍遙。

不知世人追求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金錢是為了什麽，百年後還不都是歸於塵土？

就算求仙問道，茍活世間千百年，也會在無盡漫長的夜裏迷失方向。

墨染塵不悅道：“我只想知道，你在這繼位與我想救她有什麽關系？”

東方祈淵充耳不聞，饒有興致地看著宮墻內外。外面的人望著高墻渴望跨越宮墻一步高升，裏面的人窮盡一生也想解脫束縛重歸自由。

他輕笑出聲： “到底是得不到的東西最難能可貴，世人都不能免俗啊！”

他的話裏，顯然含著另外一層意思，不僅僅是說羽雪城乃至整個大周國的人，也是在暗示墨染塵什麽。

墨染塵瞇了瞇眼睛，跳上城墻與他並立：“這就要看個人的追求是什麽了，知道自己所思所想並且為之付出努力，得不到也不算枉然。”

“看來，你已經準備好為她付出努力了？”

“什麽意思？”

東方祈淵神秘一笑，指著階梯的方向道： “喏，你看，她已經來了。”

墨染塵順著東方祈淵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蒼茫的雪地裏，那名身材曼妙的女子穿著極其單薄的粉色刺花短襖款款而來，絲質長裙剛好遮到她腳踝的位置，高開叉的裙擺，隨著她的步子露出一雙時隱時現的雪白大腿上，她赤腳走來，白皙的腳丫子被雪地凍得有些發紅。

她緩緩踏上滿是積雪的臺階，風吹過，三千青絲拂過額前畫下的火紅梅花，淩寒怒放，更襯得她膚白如雪。性感的薄唇也被她塗上同樣火紅的胭脂，好似兩片花瓣落在半空中，鮮艷欲滴，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這段路不算長，她走得很慢也很穩，體態婀娜多姿，儀態萬千，雖然穿得很露骨卻不似俗物那般妖媚。她小心翼翼地踩在蓬松的積雪上，咯吱聲響，留下一串精致的腳印。

那一瞬間，墨染塵神情恍惚，好似不小心踏進了深邃的漩渦，天地色變，只剩他獨自立在灰蒙蒙的天地之間。

而她，就是這片死寂裏難得的雀躍，帶著攝人心魄的誘惑，一步一步走進他的視野。

墨染塵自認為不是一個膚淺的男子，不會輕易沈迷於美色，但是眼前的這個女子就是讓他挪不開眼睛。因為她，分明長了張和冰璃沫一模一樣的臉！

墨染塵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直到她在二人面前停下，盈盈一拜，低眉淺笑：“民女江棠雪拜見陛下。”

又對著墨染塵福了福身子：“小女子見過公子！”

同樣的臉，江棠雪化著精致無比的梅花妝，搭配撩人夏日的衣著，一顰一笑足以傾國傾城。

那聲音，雖然和冰璃沫的也有七八分相似，但是她說得小心翼翼，就好比冬日裏暖陽下的微風，生怕驚擾了簌簌下落的雪花。

墨染塵感覺自己深深吸了口涼氣，胸膛裏的炙熱漏了一拍。 他暗暗告誡自己，這個女人，不是她！冰璃沫絕不可能有這般溫婉的一面。

這些年來見慣了冰璃沫素面朝天的模樣，他險些忘了女子本就該將自己打扮得精致動人。

不過，她那模樣也甚是好看。

墨染塵想到自己好幾次從後山練功歸來，在夕陽落下的方向總能看到冰璃沫安然地靠著離愁花下的搖椅，她好像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傻笑出聲，那一刻，他就感覺滿院子的花都開了。

但，她的側顏，比滿院子的花還要妖艷……

東方祈淵跳下墻頭，穩穩地落在江棠雪面前，擡手虛扶，笑意如春：“免禮！”

江棠雪嘴角的笑意深了幾分：“謝陛下！”

眼底下一閃而過一抹竊喜，來時的擔憂也消除了大半。江棠雪原以為自己冒冒然前來會惹得東方祈淵不悅，見他面上含笑，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擡起頭來！”

江棠雪乖巧地擡頭，那雙清澈的眸子倒映出東方祈淵俊俏的模樣。

他親昵地拉著墨染塵的手推到江棠雪面前，半是命令半是戲謔地說道：“這位是我師兄，他隨我來大周國尋人，在這期間，你就負責照顧他的飲食起居。若是有什麽懈怠的地方，我可繞不了你。”

“不！”二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江棠雪更是急得撲通跪在雪地裏，瞬間紅了雙眼。那年，她被大周國王賜婚給東方祈淵，可他對自己不置一顧。她便苦苦等了幾年，沒想到，他一回來就要自己去陪著他的師兄？

墨染塵反手拉著他的手腕，低聲問道：“你什麽意思！”

他明明也看到了，江棠雪長著冰璃沫的模樣，為什麽還要做這樣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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