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塵氣勢洶洶地瞪著東方祈淵，他受不了東方祈淵的自以為是，突然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怎麽就傻傻地信了他，覺得他肯定會救冰璃沫？

仔細想來，他來時說的不倫戀，分明就是在試探他！

墨染塵壓制下自己的怒氣，收緊想要掄在東方臉上的拳頭，因為暴力解決不了問題，他要的只是找到救冰璃沫的方法。

有時候他也恨自己的理智。

東方祈淵將地上的江棠雪扶起，又一把扯下自己的披風蓋在她身上，輕聲道：“天寒地凍，你這麽漂亮的臉蛋，這麽嬌嫩的肌膚，要是凍壞了可不妙，先回去罷。”

“陛下……”細膩的聲音撩撥心弦。

東方祈淵卻不為所動地搖了搖頭。

江棠雪覺得自己的模樣有些可笑，她已經如此卑微地討好東方祈淵，冬日裏打扮成這幅模樣並非她不怕冷，而是坊間傳言他喜歡這樣的女子。可他……對眾人都是那般和煦，對她卻這麽絕情。

“是！民女告退。”語氣裏含著不甘和委屈。

倩影漸遠，墨染塵的語氣似乎因著天氣更冷了幾分：“說吧，怎麽回事？為什麽這個女人會長著冰璃沫的臉？”

東方祈淵不答反問：“你可記得瀛洲仙島那次，冰璃沫不知何故變成了一只海螺？”

“自然記得！”他一步步踏著雪地走到東方祈淵面前，臉色黑得難看：“這件事，似乎和你寒淵谷主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凡事不要用眼睛去看，表象的東西很輕易就能將你迷惑。”

墨染塵輕哼： “你也說了凡夫俗子不能免俗，你故作神秘不就是為了掩人耳目？我被蒙在鼓裏正好驗證你的局布得不錯。”

他話裏的諷刺東方祈淵充耳不聞，只緩緩解釋道：

“當時我從冰璃沫三魂七魄中抽出一魄替她歷劫，到了時間以後這一魄就會自動歸位。而之前，冰璃沫功力深厚自然不會受這個影響，但現在她受了傷無法自愈，一魄也無法歸位。”

這一魄便是江棠雪，他用寒淵谷的獨門秘術為她造了一段記憶，又安排她成為外番進貢的美女。這些年來，她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凡間一個普通的女子，心心念念等著心上人回來臨幸她的可憐人。

墨染塵大惑不解： “什麽劫？”

回首，東方祈淵看不出任何喜怒：“生死易破，情劫難了。”

墨染塵的眸子暗了暗，神情覆雜。

他沒想到冰璃沫此番要經歷的是情劫。看江棠雪的態度顯然是認準了東方祈淵，而他，卻獨獨對她那般冷漠，是為什麽？

東方祈淵顯然看透了他的疑問，道：“她的緣不在我，而是……”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墨染塵，深邃的眸子裏訴說著難以描述的情緒。

墨染塵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你最好不要騙我！”

東方祈淵更是囂張：“我盡量！”

高聳入雲的城墻上，兩尊堅定的身影怒目而視，寒風呼嘯著他們的長袍呼呼作響，仿佛在替各自的主人做無言的抗爭。

好在二人之間並沒有持續惡化。

遠在塵雲仙山的緣千言眼皮猛然跳動，他喝了口茶穩定心緒，朗聲叫道：“守雲！”

他渾然不知，自己當年算到冰璃沫該有的一劫並不是被變成海螺，也不是被眾人誤以為是殺人犯，更不是師兄妹之間產生的間隙，而是情劫。

守月破門而入，恭敬地行了一個弟子禮：“弟子在。”

“山上可有什麽情況？”

此時，冰璃沫已經在逍遙無憂的保護下上了雪山。

“稟師父，一切如舊。”

緣千言淡淡道：“那就好，萬一有任何變動的話一定要及時告訴我。”

守月不卑不亢道：“是，弟子一定隨時監控著山上的情況。”

正在此時，守雲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一臉嚴肅地行了一個弟子禮。得到允肯後才一字一句道：“稟師父，近幾日大周國方向天降異象，青松不覆，雀鳥南飛，弟子不知是福還是禍象。”

緣千言從繁重的玉簡裏擡頭，眼底閃過一絲狐疑，道：“我知道了，這事你不用插手，仔細盯著就好。”

人間的事，自然由人間來斷。東方祈淵和墨染塵下山的事他早已知曉，不插手只是因為他知道這件事必須要有人去解決。

守雲正想再說什麽，緣千言疲憊地放下手中的筆，道：“這裏的事我自己來處理，你們二人一個繼續守著雪山，另一個繼續盯著人間的動向，無論有什麽變動都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不能插手不表示不會在意。人間的命格若因他的插入而的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那麽，整個人間的發展將會走向不可控制的極端。

這也就是為什麽魔族沒有直接控制人間的理由。

人是六界最弱小的存在，但是凡間的法則卻不是誰都可以打破的。

而且，人的生命雖然脆弱但是內心的潛力是無限的，你永遠不知道他們可以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

正如他們三個師兄弟的感情別人都看在眼裏。又如幾十年朝夕相處，他自然知道守月要說的是什麽，但是他不想也不能這麽軟弱。

他可以在心底暗自思念，只是有些情感不能與常人道。

冰璃沫此時已經在逍遙無憂的陪伴下上了雪山，那裏終年積雪，寒冷無比。

百裏玄常年居住在山頂早已練就了一身不懼嚴寒的本領。逍遙無憂身上的傷很重，但是他堅持一直陪在冰璃沫身邊。可他緣千言，註定要守候塵雲仙山，必須要以大局為重，不能隨心所欲。

他只能像對待人間眾生一樣，只是遠遠地看著冰璃沫，讓她獨自成長。

二人異口同聲道：“是，弟子告退！”

沈重的殿門被重新關上，偌大的大殿內只剩下緣千言一個人默默拿過一塊玉簡查閱完之後再換上另一塊。

堆成小山高的玉簡記載的是六界近期內發生的大事，任何一件都可能會影響到六界的平衡。他要做的就是盡自己所能維護蒼生太平，但是，除了仙界的事，其他五界都不能直接插手。

數不盡的玉簡就是他說不盡的寂寞。淩絕殿的孤獨深入骨髓，那種從心底油然而生的寒冷，比荒雪之巔的無人之境更深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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