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大門打開，撤去一路屏障，立刻往殿內跑去找緣千言。

緣千言正為了這幾日的大雨而發愁，擡眸，看見守月慌亂趕來正欲開口說他，守月急嚷嚷道：“稟師父，師叔受傷了！”

緣千言豁然起身，手中那支價值連城，視若珍寶的毛筆滑落在地上，他也毫不憐惜。

“在哪？”

此時，墨染塵抱著她來到殿內，他“撲通”一聲單膝跪地，一臉頹廢，眼眸裏發出強烈的求救信號，話還沒出口，悲傷就險些溢出胸口。

男兒膝下有黃金，但是若能求得緣千言救她，他不惜長跪於此。

緣千言跑過去一看，強制壓下胸中的怒火，道：“快去請齊修長老過來，把靈藥殿裏珍藏多年的極品療傷靈藥全部取來，另外，立刻準備好冰室。”

雖然慌張，但他還是在第一時間內下了命令。

他的心仿佛被一張無形的手緊緊拽著，恨不得將傷害她的人碎屍萬段。但是此時，先救她才是最主要的。

守月接了命令立馬去準備了， 緣千言也不閑著，抱著冰璃沫徑直進入密室。他抱著冰璃沫的手都在顫抖，沈重地喘著氣，眼裏噴出的火花讓人不敢直視。

墨染塵想跟上去，緣千言冷冷地阻止道：“你沒必要去了，我的師妹被你害得已經夠慘，你來了也幫不到她什麽。”

墨染塵粉碎的心好像被什麽狠狠地揉捏，悶悶得，很疼。

遠看著緣千言抱著她的身影遠去，他的思緒漸漸遠去，緣千言的最後一句話讓他陷入沈思，為什麽他會說冰璃沫被他害慘了？

不多時，守月回來了，還帶著風塵仆仆的齊修長老和逍遙無憂，彼時他們二人正在珍文殿下棋，聽到守月的消息立馬就趕了過來。守月出去的時候順便叫了守雲去靈藥殿取藥，此時也回來了。

他們都進了密室，不多時又悻悻地出來了。緣千言只是留下了一些藥還有守雲在裏面幫他，太多人只會讓他分神。

逍遙無憂好似在出來的瞬間變得蒼老了許多，不再是平日裏那般風流灑脫，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他沈著一張臉，推動著輪椅在青石板上發出沈悶的咯吱聲。

他來到墨染塵身邊，冷聲道：“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墨染塵將今晚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不帶任何情緒，自然也隱瞞了關於溟惜的那一部分，這個要是說出來的話他就不能再繼續留在塵雲仙山，甚至還有可能成為眾矢之的。

他不怕自己要面對的懲罰，只怕被趕出塵雲仙山，這樣就再沒辦法留在她身邊。

守月越聽越氣，他雖然不清楚冰璃沫用自身修為渡他修成仙身的事，但是在天瓊山，冰璃沫為他療傷解毒的事他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再想到冰璃沫一直以來都是被眾人捧在手心裏的存在，所以才造成她驕縱任性為所欲為的性格。但是大家都清楚實際上她的本質不壞，最大的缺點就是……護短！

現在看來，墨染塵竟有幾分狼心狗肺的意思，冰璃沫那麽為他，他卻一無所知，甚至把它當成理所當然。這讓守月也聽不下去了。

他直接過去扯住墨染塵的領子，怒聲道：“你就不會感到半分愧疚嗎？雖然師叔是你師父但是她也是個女子，而且她還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你受傷！你當真以為生來仙胎就不會死了嗎？你覺得憑師叔一百多年的修為能經得起幾次折磨？”

守月忍不住將他知道的事一股腦兒全部說了出來，逍遙無憂也忍著怒意將冰璃沫助他修得仙身的事說了。

墨染塵抿嘴不語，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原來冰璃沫在背後為她做了那麽多。

此時他真的 想狠狠扇自己耳光，他不該輕信別人的話來質疑自己的……師父。

若不是溟惜毅然決絕掉下懸崖的身影每日每夜都折磨著他，他也不會……

哪怕他不願意承認，冰璃沫也確實將為人師表的責任盡到極致了。

可是所有的一切決定都是他自己做的，傷了她的也是他，與他人無尤。

逍遙無憂用力抓緊輪椅的扶手，沈聲說道： “你走吧，在師妹醒來之前不準踏出縹緲閣一步！”

墨染塵緩緩起身，他面色冰冷，拖著沈重的腳步緩緩走出大殿，深吸一口氣，胸腔裏擠滿了冰涼的清新，像是在冬日的池水裏泡了許久，又冷又疼。

雲霧散去，下過雨的風景變得格外清新。深邃的月色透過稀薄的雲層灑向大地。

擡頭望天，蒼穹那般廣闊，那般寂寞。他的身影在月色下更顯得空寂。

手中緊握著那枚木戒，他不由地想到冰璃沫變成海螺的時候也是這般被他握在手裏，只是已經沒了當初那種感覺。

又想著她為自己擋下巨石的那一刻，嘴角帶著釋然的笑意。他的心開始抽痛，痛她的傷，也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啊！”墨染塵對著悠悠明月長嘯一聲，恨不得天地與之同悲。

他怎麽會這麽沒用！

半空中盤旋著一只通體漆黑的鳥兒，雙翅展開如同蒼鷹般雄偉。它緩緩落地低著頭靠近墨染塵，好似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墨染塵沈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根本沒有在意到正在靠近自己的不明物體。

那只鳥兒試探性地發出一絲聲響，想要引起墨染塵的註意。既期待又害怕地看著他。

墨染塵遲遲沒有發現它，它的膽子也漸漸地大了不少，用自己圓圓的腦袋去蹭他的手臂。墨染塵終於回首，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這個醜不拉幾的東西。

他連擡手趕走它的力氣都沒有。

“咕咕咕……那只鳥兒激動地手舞足蹈，一臉期待地看著墨染塵。

一人一鳥相視了足足有半刻，墨染塵才艱難地從它眉間那一縷銀色的絨毛認出它就是那只五彩斑斕全身絨毛的銀鸞！

此時的它已經褪去全身絨毛，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漆黑的箭羽，如同插著一把把利刃。

墨染塵遲疑地看著它，最終只是一把將它提起，等冰璃沫醒來的那日再來好好教訓它！若是她醒不了，他肯定煮了銀鸞給她進補。

從無妄閣到縹緲閣的距離不是很遠，他走得很慢，直到東方露出魚肚白他才走到縹緲閣的門口。

“師兄！”

東方祈淵一身青色長衫，俊逸灑脫，和一臉頹廢的墨染塵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一連叫了幾聲也沒得到回應，徑直走到墨染塵面前拍了拍他，失神的墨染塵才擡眸看了他一眼。

“怎麽了？”東方祈淵狐疑地看著他，道：“師父出去了還沒有回來，你知道嗎？”

墨染塵如同失了魂的木偶一般，沒有理會東方祈淵的話。

東方祈淵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嘴角不禁扯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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