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輕煙消散，那裏也沒了人影，只剩下一堆衣服躺在地上保持著脫落的模樣。

失去重力支撐的衛肆天重重地摔在地上。

冰璃沫正想去扶起他，只聽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來的都是仙界由頭有臉的人物，諸如淩空掌門人若掌門，蜀山派清風道長，峨眉仙山淩梅師太……

眾人急攘攘地催促冰璃沫做出一個解釋，說得好像他們已經找到證據證明她有罪似的。

冰璃沫無力扶額，這些人是不是算準了時辰到最後才來的？是為了給她留下自由發揮的空間？

眾人面面相覷，嘰嘰喳喳地問了一大堆問題，卻是沒有一個人為冰璃沫說話。

安頓好衛菱兒後，墨染塵一言不發地走到冰璃沫身邊，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默默地給她力量。

冰璃沫也沒什麽好說的，對於這些聽風就是雨的人，她懶得理會。

好在那一夜總算過去，沒有再出什麽意外。

翌日，眾人集結在靈珊宮的大殿裏。

仙界各門各派，真正能上得了臺面的不過十個，而現在代表瀛洲仙島的衛肆天隕落，只有他唯一的女兒衛菱兒能夠接替他的位子。

衛菱兒早晨還穿著一身素白簡潔的長衫為她父母守喪。此時，為了繼承大位，已經換做一襲紅色羅紋廣袖流仙裙，那顏色妖得好似海底熠熠生輝的珊瑚，又像晨起時的朝霞。穿在她身上，怎麽看都有點撐不起來，像是稚氣未脫的孩子穿了爹娘的衣裳。

算來，她才不到十六的年齡，倒是頭上那朵嫩得能掐出水來的白色海風花更襯她。

衛肆天已死，她必須要肩負起瀛洲仙島島主一職，穿得老氣點更適合現在的場合。這些人聚在這裏，一是為了查明事實真相，二是為了解決瀛洲仙島的問題。實際上，人心隔肚皮，誰又能看得清呢？

冰璃沫靜悄悄地坐在末尾的位置，她現在的處境進退兩難。好在緣千言傳了消息說今天一定會趕到，這才讓她安心了不少。

緣千言風塵仆仆而來，進了大殿掃視一眼，最後將視線落在冰璃沫身上，見她無恙，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緣掌門！”

“掌門可算來了！”

“緣掌門來的可真是時候……”

眾人紛紛向緣千言問候，隔著假意的笑容，看不清內心真實想法。

但，仙界兩大門派若能翻臉便是他們喜聞樂見的事。

“諸位久等了。”緣千言緩緩走到最前面的位置，雙手做了個安放的姿勢，大氣凜然地往位置上一坐，其他人這才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了下來。

衛菱兒淚眼婆娑，哀聲道：“師父，您總算來了。”

現在她唯一最親近的人就是師父了。往年衛肆天在世的時候，瀛洲仙島每每邀請塵雲仙山前來都少不了緣千言，故而衛菱兒從小便是他看著長大的。

“嗯”緣千言淡淡地應了一聲，眼前這個女子哭起來的時候和他的小師妹那般相像，想到這裏，胸口的某處莫名地軟了一塊。

但是，為了讓衛菱兒能夠盡快成長起來，他必須逼著她一步步變強。

“人都到齊了，菱兒，可以開始了。”

衛菱兒眸子一暗，小臉上的失落感清晰可見，她還以為師父至少會站在她身邊陪著她一起坐上那個象征著一方霸主的位子，可是他沒有。

他只是端正地坐在屬於他的次位上，神色莫辨。

衛菱兒一步一步踏上臺階，那個金碧輝煌的位子她也曾賴在父親身邊坐過，那上面鑲滿了渾圓的夜明珠和璀璨的寶石，是榮耀更是束縛。

她的心隨著一步步踏上寶座而變得堅硬起來。越走近那個位子就眼底就越是酸澀，淚水似是承受不住地往下落，衛菱兒的小手在衣袖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進肉裏她也不覺得疼。再疼，也比不過心裏半分哀傷。

接下來便是島上最具威望的元老宣讀各項條例，各門派的代表親自見證這個過程。

整個儀式冗長繁瑣，冰璃沫困得直打哈欠，其他人全都正襟危坐見證衛菱兒繼位。

許久，總算結束了整個儀式，衛菱兒接過象征著瀛洲仙島島主身份的權杖，正式成為這一任的島主。

不過，她也只是個名義上的島主而已，真正的權力掌握在原先那些元老手上。還有其他門派的人，他們打著同心協力共抗外敵的名頭來幹預瀛洲仙島的事。

緣千言在他們提出要共同管理瀛洲仙島，直到衛菱兒修煉有成的時候再讓她獨擋一面的時候出面拒絕。

“菱兒是衛島主的獨生女兒，也是瀛洲仙島的唯一繼承人，她在這個位置是情理之中。且不說菱兒有沒有這個能力管理好瀛洲仙島，我們這些人要維持本門派的事物已經兢兢業業，又怎麽能保證幫助管理好瀛洲仙島？”

緣千言的態度很堅決，他不允許其他門派用任何理由來幹預瀛洲仙島，每個門派間明爭暗鬥本就腥風血雨，再來個瀛洲仙島，只會讓各門派的競爭更加激烈。

最終再三爭論，瀛洲仙島的事不允許其他門派參與決策。

眼看著煮熟的鴨子飛了，其他人就將怒氣集中到冰璃沫身上。只要能夠扳倒她，也算給了塵雲仙山一記重擊！塵雲仙山已經一枝獨秀了太久了……

四年前塵雲仙山受到突襲，不出幾日便覆原，這件事一直都是個迷，外界即使猜測塵雲仙山已經是外強中幹的軀殼，他們也不敢輕易對塵雲仙山下手。現在他們倒是想看看，塵雲仙山這新的一代究竟能做到哪種程度。

“緣掌門當真是雷厲風行，什麽事都希望做到面面俱到。瀛洲仙島歷來和塵雲仙山交好，衛掌門在世時就和塵雲仙山聯姻，這些事我們也早有所聞。今時今日緣掌門想要獨斷地決定瀛洲仙島的事我等不敢有異議。但是，冰璃沫也是塵雲仙山的人，她私自殺害衛掌門極其夫人以及偷盜人間美酒導致大周國群龍無首，這些事不知道你該如何處理？”

發言的是崆峒派的霧虛長老，仙風道骨，神采奕奕，一縷銀白的長須倒掛顎前，象征著他的資歷。就算是南無霜在位時也要稱他一聲前輩。

只是這人喜歡倚老賣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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