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蔣總百忙之中還能關心自己的心理健康。”沈裊裊換上白大褂，把蔣時言迎了進來。她是蔣時言回國以來，一直信賴的心理咨詢師。

蔣時言搖著輪椅，他猶豫了一下，指了指診室裏放著的柔軟軟塌，“我能躺那麽？”

沈裊裊很驚奇，“你原來不是不樂意？都是坐輪椅上，像是隨時準備結束對話的樣子。”

蔣時言拉上輪椅的手剎，他有力的胳膊撐起自己的身體，利落得挪上了軟塌。然後他一條腿一條腿得把腿也放好，雙手交握在小腹上，長長得出了口氣。

“我下午都空閑，我需要跟你好好聊聊。”

沈裊裊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的單人沙發上，“好吧，說說你最近如何吧。”

蔣時言在大學的時候，其父因意外去世，他在二十八歲的時候因為車禍，而落下終身殘疾。之後又因工作的壓力過大，心理情況一直沒有好轉。他在受傷之後就進行了心理疏導，一直到現在，他情緒不穩定的時候也習慣得找心理醫生尋求幫助。

蔣時言不是一個喜歡傾訴的人。他雙手握著，闔著眼睛，語氣淡淡地告訴沈裊裊，他遇見了一個人，見著面的時候會覺得很開心，許久不見的時候會有些想念。在他看到那個人跟別人一起吃飯的時候，他竟然覺得生氣，雖然聽上去毫無道理。

“怎麽會毫無道理？”沈裊裊翹著腳，用一種無奈的眼神看著他，“聽上去，你可能是喜歡上他了。”

蔣時言點點頭，面色如常，“我也是這個猜測。”

沈裊裊看著他這副撲克臉，覺得好笑，“那你的煩惱是什麽呢？他不喜歡你麽？”

“不。”蔣時言皺著眉看著她，“我還沒有決定要不要喜歡他。”

沈裊裊滿臉問號，甚至想要爆粗口，但她都憋住了，“……願聞其詳。”

蔣時言這時候皺著眉，像是一個不知道怎麽解釋，有些為難的小孩兒。

沈裊裊心裏嘆了口氣，“你是不是又想用你那些經濟學上面的理論解釋？”

蔣時言點點頭，“如果你想聽的話……”

“我每次不想聽的時候，你不照樣說？”沈裊裊吐槽道，“你說吧。”

“我們每次做投資的時候，最重要的一環就是風險評估。”蔣時言微微坐起身，說起專業領域時話語才真正得流暢起來，“其中有一種計算是風險價值。”

“我昨天大概得給我未來的戀情做了一個風險價值計算，即使我足夠自信，相信有百分之98%的可能性我們會白頭到老，但如果是那百分之二呢。結果會很麻煩，不僅僅是經濟上的糾紛，還有感情上的傷害。”

蔣時言越說眉頭皺的越緊，反覆他已經預見分手那天的到來，“我到時候的生活有可能被攪得一團亂，造成的損失現在無法估量。”

無法估量，對蔣時言來說才是最可怕的。

“等等！”沈裊裊有些惱火得打斷他，“蔣時言，我覺得我們算是朋友。接下來的幾句話，我就不算在診費裏面了，但我一定要告訴你。”

“不要去給一段感情做估價，這是對雙方的不尊重。”

“還有，你剛才說的全部都建立在你能夠全身而退的基礎上。但現實呢，你看著他跟別人一起吃頓飯就覺得難受了，如果你不主動去追求，他跟別人好了呢？”沈裊裊瞪著他，“那你不需要做任何掙紮，直接就是那百分之二了！”

顧莘在一個清晨，手機給他推送的第一題消息就是來自蔣時言的郵件。

“顧莘，你什麽時候有空閑？一起吃飯。”

顧莘心臟如同剛睡醒一般，大力得砰砰跳著，他抓過手機，立馬回覆道，“我什麽時候都有空。”

他發送出去之後才覺得，有些不矜持了。可他並沒有後悔。

蔣時言在半分鐘之後又發過來一封電郵，是一個Outlook自帶的日程邀請。今晚七點，外灘邊上的一家意餐。

電郵主題是蔣時言填的，看上去浪漫又暧昧。

【和顧莘的第一頓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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