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哥哥！”容采薇的淚珠在眼眶裏滴溜溜的轉來轉去，差一點要落下來。

“姚樂師，”墨輕衣略略沈吟，看向眼眸低垂的姚不歸，“為何你不敢看采薇？是不是你知道采薇不希望你說這樣的話？可你明明知道，卻依舊還是要說，為什麽？”

姚不歸怔住，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墨輕衣卻不給他思索的機會，繼續道，“不知姚樂師從何而來的自信，就認為將軍一定會聽我的勸告？難道是因為姚樂師覺得自己對采薇的情意比不上將軍對我的情意嗎？”

“不……”

“既然沒有，那采薇就在你身邊，不過是想要你少說幾句話，你都可以裝作看不到，可以裝作不懂。一場戰爭，你憑什麽以為就可以靠我的一句話終結？”

姚不歸啞口無言。是啊，他怎麽被寧兒的幾句話給挑撥的糊塗了？就算九君喜歡墨輕衣，看重墨輕衣，若是九君連太後娘娘的懿旨都置若罔聞，又怎麽會因為墨輕衣的一句話而改變初衷？

“對不起！”姚不歸起身，臉色因愧疚漲的通紅，沖墨輕衣長長作了一揖，轉身踉蹌而去。

“姚哥哥！”容采薇喚了一聲，又一臉愧疚的看向墨輕衣，本是來探望她的，結果卻鬧得……

“快去追吧！”

容采薇點了點頭，轉身追著姚不歸而去。

“對不起，是我莽撞了。”姚不歸看向追出來的容采薇，又是慚愧又是懊惱又是自責。

只是一日後，這愧疚懊惱的情緒就淡去。

又一日後，寧兒的話又回響在他的耳邊，每一個字都異常的清晰。

第三日，仿若有什麽東西從姚不歸心底冒出，控制著他，驅使著他去了十裏香茶樓。

眨眼，春風拂綠了楊柳岸，南楚春城四處漸染的鮮血卻比枝頭的鮮花還要紅艷艷。

北漢遠征的隊伍在春城遭遇到了最瘋狂、最殘酷的狙擊和反抗。

春城郡守姚金良提前將守城大軍和前面退下來的楚軍撤走，只留兩百人堅守城門。待北漢大軍一擁而入進入城中後，撤出城外的南楚大軍從城外殺來，將北漢軍隊攔腰斬斷。之後軍隊一分為二，前路殺入城中在春城大街窄巷進行廝殺，後路反而沖向了北漢押送糧草的隊伍。

幸虧九君回援及時，否則數十萬擔的糧草怕都會付之一炬，饒是如此，春城一戰折損的糧草、人馬依舊比前面這些場戰事加起來都要多。

而且姚金良屬下的軍隊太過難纏，你打他就跑，你不打，他就又來騷擾。所以一直癡纏了七日這場戰事才以姚金良被俘而宣告結束。

“這姚金良太可惡了，”江月白一瘸一拐的走向九君，“你怎麽樣？背上那一箭沒事吧？”待九君搖頭，他才又繼續道，“小爺嘴皮子都說破了，他就是不降，罵得那叫一個……”

“將軍！江軍師！”一個侍衛跑過來打斷了江月白的話，“姚金良自殺了。”

“自殺？廢物！你們一個個都是幹什麽吃的，這麽一個大活人還看不住？我剛走的時候，他不是還罵得正兇嗎？”

“是呀，所以小的們沒提防，他突然就咬舌自盡了。”

“知道寧死不屈，卻不知良禽擇木而棲，頂多算半個英雄，下去吧，將人好好葬了。”九君揮手斥退了侍衛，看向江月白，眸光深沈，“這南楚若是多幾個姚金良，這仗就難了。”

“還多幾個？”江月白嗤笑一聲坐下，“有這一個，都已經出乎意料了。你沒有來南楚是不知道，南楚皇上沈迷丹藥，妄想著長生不老，都有兩年沒有早朝了，朝政都是皇後在打理。南楚的那些朝廷大員這兩年怕是還沒有我見到皇上的次數多呢。”

丹藥？

九局冷哼一聲，“本將軍倒要看看他那些仙丹妙藥能不能擋住本將軍的長槍？”正是因為煉丹制藥，所以他才害死了他的衣衣。

“將軍，長安密信！”

雲虎大步走了進來，“這應該是七日前到的，當時咱們正在春城外，所以就沒有送進來。”

九君拆開，一目十行掃去。

“什麽好事？”江月白詫異的伸了伸脖子，這信上不知寫了什麽，竟然掃去了九君周身籠罩的陰沈。

“她醒了。”九君破天荒的將密信遞給了江月白，“你看。”

“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比攻下春城還令人歡喜。”江月白眸中浮出笑意。

九君卻已將第二封信拆開。

一朵飄著淡淡藥香的桃花最先從信封中飄出。

九君心一顫，一把將桃花接住，又將倒出的信箋展開，那娟秀、俊逸的小字猶如她。

阿九，這是桃苑開的第一朵桃花，寄與你，與君共賞。待你看到這片桃花時，桃苑的桃花應該都開了，只是不知到你到了何處？睡得可好？吃的可好？可曾受傷？可曾想起我？

戰場千變萬化，無論何種形勢，你最重要的是保證自己的安全。一定要平安，答應我。

長安一切都好。我也很好，如今身子更勝往昔。

勿念。

九君的手微微合攏，將那片桃花收在掌心，怎麽能不思念？怎麽能不牽掛？

“取紙筆。”

報平安、訴相思的信送到墨輕衣手上已是七日之後。可在那又三日後，雲嫻才收到春城慘勝的消息。

“南楚要和，他不同意，如今好了，弄到這般田地。”雲嫻揉著太陽穴，氣不打一處來。

“娘娘，莫要動怒，最終我們不還是贏了？”寧兒轉身走至雲嫻身後，替她輕揉著太陽穴。

“是，這次算是贏了，下次呢？再下次呢？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南楚是能說滅就滅掉的？若不見好就收，到時候被南楚打的節節敗退，就輪到我們割地賠償了。”

“娘娘不如給將軍去封信勸勸他？”

“他何曾聽過哀家的話？”一提起這個，雲嫻心頭就湧起一股無名火，“先不說他，哀家先要做的是收了那殘廢手中的兵權。寧兒，你差人傳墨染來見哀家。”

“娘娘，元空大師來了！”有宮婢進來回稟。

“阿彌陀佛，老衲見過太後娘娘。”

“你們下去吧，”雲嫻揮手斥退了殿內的宮婢，峨眉微蹙，“寄元你給我瞧瞧，我是不是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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