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林芷遲疑，“若讓人特意去與元空大師說這些，是否有些不大妥當？”

“母後怎的糊塗起來了，”林婉若不耐的翻了一個白眼，“你隨便尋兩個婢女，在他身旁閑話兩句，他不就什麽都知道了？何苦還要尋人特意去與他說呢？”

林芷面色微僵，可一想到若今日真能扳倒雲嫻，那林婉若說話放肆就放肆點吧。

她揮手招來綠芹，還未吩咐，林婉若又道，“還有，母後，我看那醜八怪寸步不離的跟著那臭丫頭，不如……”

眼見林芷與綠芹眸中的狐疑愈來愈甚，林婉若忙輕嘆了口氣，垂下眼眸道，“母後，婉若說的是將軍與輕衣公主，不如母後想個法子困住他們，也省的他們壞了母後的好事。”

林芷心下了然，原來林婉若這是吃不到葡萄就看著葡萄酸，她當下對綠芹耳語了幾句。

綠芹會意，轉身走向參加祭祀的幾位夫人、小姐低語了幾句，見宮婢帶她們離去，這才走向墨輕衣，“見過輕衣公主！之前備下的佛經不夠了，所以，皇後娘娘請參加祭祀的夫人、小姐每人抄錄兩份佛經。輕衣公主，奴婢帶您去後殿的廂房。”

墨輕衣掃了一眼正與林婉若低語的皇後，又瞥了眼幾位沒影的夫人、小姐，頷首道，“那就辛苦綠芹姑娘了。”

“公主客氣！”綠芹才走了兩步，便頓住腳步回眸看向亦步亦趨跟著墨輕衣的九君，故作遲疑道，“將軍……也要同去？”

“皇後下令說本將軍不許去了嗎？”

“自然沒有。將軍請，輕衣公主，請！”綠芹不再多言，領著兩人碎步繞過太廟，走向後殿最東側的廂房，推開房門，看向墨輕衣道，“筆墨紙硯、經文裏面都有，做第二場法事的時候就要用，所以，辛苦公主了。”

這話，綠芹說的客氣，但墨輕衣卻也聽得明白，就是兩份經文沒有抄好之前，不要出來。

“請皇後娘娘放心。”墨輕衣緩步進了廂房，九君亦跟了進去。

綠芹輕輕將房門帶上，順手將門鎖哢嚓一聲鎖上，還不忘補了一句，“公主將軍安心，第二場法事開始之前，奴婢會來取經文的。”

話音未落，她已小跑著回了太廟前。

“娘娘，事情辦妥了。”

“好戲就要開始了。”林芷唇角浮出一抹得意，眸光卻偷瞄著走向元空的寧兒。林婉若說的沒錯，元空聽到那閑言碎語果然坐不住了，不過行為倒也謹慎，尋了個小和尚去找寧兒姑娘。

眼見，元空跟著寧兒離去，林芷當下起身，“綠芹，千萬盯好了人，本宮去找皇上。”

皇上身子還未大好，這第一場法事結束後，便去了太廟的偏殿休息。

守在偏殿門口的陳公公有些為難的看向林芷，“娘娘，皇上剛剛睡著。”

“本宮知道，若非此事關系重大，本宮也絕不會在這個時候來驚擾皇上。”林芷沒有絲毫退縮，甚至都不願再與陳公公多言，便越過他，推開了廂房門。

雖心中急切，但林芷還是稍稍顧忌了一下皇上的身體，先是低低喚了兩聲，“皇上，皇上！”

見皇上睜開眼眸，這才道，“皇上，臣妾不是有意驚擾，但實在此事太過可怕，臣妾或許知道太廟鬧鬼的緣由了。”

“你說什麽？”皇上布滿血絲的眼睛瞬間瞪大。

“皇上隨臣妾來，一切便可真相大白。”

殿外，天色陰沈，寒風乍起，來往的宮婢、內侍不由縮了縮肩。

太廟西側假山下的綠苔已轉成青黃，斑駁一片，如此刻元空覆雜的心情。

當日那封信，那封滴上墨水，又被他揉皺了、丟棄了的信，應該寫完的。

若如此，今日他也不會這般為難。

終於，有腳步聲在他身後響起。如石子丟入湖心，蕩起層層漣漪。

元空的心，亂了。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阿彌陀佛！”心中又默念了一遍經文，元空才緩緩轉身望著眼前那一雙寶相花紋的雲頭錦鞋雙手合十見禮道，“阿彌陀佛！見過皇貴妃娘娘。”

“你……終於肯見我了。”女子低低的聲音響起。只這一句，便讓元空百般滋味湧上心頭，漲的那顆早如古井的心木木的痛。

他緩緩擡眸看向她。

歲月仿若將她遺忘，她還是二十年前的模樣，還是他記憶中的模樣，一點都不曾改變。

她也望向他，平靜的眸中微微氤氳，“我以為，此生，你再也不肯見我。”

時光蹁躚，她以為她會漸漸將他忘卻，可沒想到，深宮寂寞，能讓她打發寂寞的，唯有有他的回憶。

“怎……怎會？”元空大師心底重重嘆息一聲。墨輕衣說的沒有錯，他不是不記得，而是忘不掉。

剪去三千青絲，常伴青燈古佛，日日焚香沐浴，常常解惑他人。二十多年了，他卻依舊沒有解開對她的羈絆。“這些年，你過的好嗎？”

“好嗎？”雲嫻重覆著元空的問話，“或許好吧。如今我可是皇貴妃，又怎麽有臉說自己過的不好。”

“你總是這樣逞強！”話出口的瞬間，元空猛然想起自己約見雲嫻的目的，眸光當下凝向她如玉的面頰，“你的臉？”

雲嫻下意識的側過身去，忽又想起，她臉上的疤痕已然好了，就算對著銅鏡仔細去尋，也找不到一絲痕跡，她這才將臉有轉了過來，“我的臉怎麽了？我老了嗎？”

“不，不是。我聽說之前你的臉受傷了，最近才好的。”

“是，若還是之前的模樣，我也沒有勇氣來見你。”

“讓我看看，”元空上前捧住雲嫻的頭，仔細去看她的側臉，“聽說如今你經常頭痛？”

“倒也沒有經常，不過最近倒是的確頭痛了三四回。”雲嫻眸中浮出一抹暖色，“別擔心，許是最近想事情想得有些多，無礙的。”

“什麽無礙，”元空懊悔不及，“你可知南楚的那白太醫是誰？是白尺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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