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墨輕衣很是篤定，“她一定會將方善送過來。”楚心兒一向爭強好勝，妒忌心又極強。她剛才頻頻提起她的身孕已然是在狠踩楚心兒的痛處，這會想必她火氣正旺。

對她的話， 楚心兒怕一句也不會信。

她說她要方善的目的是為了尋他的麻煩，楚心兒定會以為是她想要拉攏方善。所以，這方善，楚心兒必定不會再留，會給她送來，只是不知是會橫著來還是豎著來？

“輕衣，沒事吧？”

剛到長青苑門口，等在那裏的墨染就迎了上來，將她上上下下打量。

墨輕衣心中暖流汩汩流淌，口中卻嗔道，“哥哥！楚心兒又不是老虎，還能把我吃了？”

“老虎？老虎可沒她那麽多壞心眼。”墨染不服。

“也是，”墨輕衣湊近墨染壓低聲音道，“我要的東西，哥哥給我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就在房中。”

黑雲翻滾著又壓低了一分，天色都不甚分明了，可卻還繃著不肯將雨水灑落。

“小姐，”在外邊放風的靈犀疾步走進來，向正與墨染下棋的墨輕衣道，“珍珠帶著一個小廝來了，應該是方善。”

“來的正好，請！”

片刻，珍珠便跟著靈犀走了進來，沖墨輕衣福了一福道，“珍珠見過輕衣公主，我家公主讓奴婢將方善給公主送來。若輕衣公主沒有什麽別的吩咐，奴婢告退。”

“不送。”目送珍珠出了房門，墨輕衣才轉眸看向那個眼眸低垂的男子，“你就是方善？”

“方善叩見公主殿下，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聞言，方善當即跪下沖墨輕衣行了一個大禮。

墨輕衣看了一眼身旁的墨染，墨染當即從榻上躍下，一個箭步到了方善身後，手在他肩頭一搭，一滑，便將他雙手反剪到了身後。

方善悶哼一聲，沖墨輕衣告饒道，“公主息怒，息怒啊！當日小的的確看到南楚公主將一個女子關進了西廂房，而且喚的正是公主的名諱，可後來怎麽會變成六公主，小的就不知道了。”

“無論那日你看到了還是沒看到，都不重要。”墨輕衣起身緩步走到方善身後，扣上他的脈息，片刻嗤笑道，“反正你頂多也不過再能活半個時辰。”

看方善流露出震驚之色，墨輕衣又笑道，“別這樣看著本公主，楚心兒給你吃了什麽，你應該比本公主清楚。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就沒有什麽想與本公主說的？”

方善一怔，想起適才楚心兒問他尖尖的死活，他忙跪地請罪，說那日殺手到了春柳巷之後，發現已人去屋空。他原本以為楚心兒要暴怒，沒想到她卻只是平靜的賞了他一杯酒，說他辛苦了。

他當時心中雖有不安，卻不敢推辭，將那酒老實喝下。這時，楚心兒才開口說墨輕衣要了他去長青苑，還說墨輕衣有身孕在身，所以她雖不舍得他，卻也不能拂了墨輕衣的意思，讓他準備準備去長青苑。

那酒裏果然是下了毒。

他定定望向墨輕衣，這狡猾的女人，“你早就料到了，是不是？”她定然是早就料到楚心兒會給他下毒，不然為何一照面就為他診脈？

“是！”墨輕衣坦言，“不過本公主沒料到楚心兒這麽小氣，只讓你再多活半個時辰，本公主還以為她能讓你再茍活一兩日呢。”

墨輕衣彎下腰，鎖著方善那怨毒的眸光。那眸光陰森可怖，仿若吞吐著蛇芯的毒蛇，恨不得伺機就咬上她一口，將她拖入阿鼻地獄。

“方善，以前我們見過嗎？”不然，他眸中這滔天的恨意從何而來？“本公主記得，你是在楚心兒到北漢之後才跟著她的。所以，你肯為她效命，是因為你恨我？”

“對，我恨你！恨不得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方善赤紅著眸子瞪著墨輕衣，仿若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好不容易跟著楚心兒進了將軍府，他暗中在墨輕衣的飲食裏下了幾次毒，墨輕衣卻安然無事。好不容易楚心兒發狠要除掉墨染，可最後卻功虧一簣，他還白白挨了一巴掌。

“為什麽？”墨輕衣不解，又瞥了眼墨染。

“說！”墨染一把從地上將方善揪起，一拳就砸在他的臉上。

砰！

方善重重倒在地上。可倒地的瞬間，方善就一咕嚕爬起，向墨輕衣沖去，絲毫沒有顧忌唇角流下的鮮血。

“輕衣！”

“小姐！”

墨染與靈犀大驚失色，一個要往墨輕衣身前擋，一個要去拽方善。

墨輕衣也變了臉色，才後退了一步，躬身沖來的方善已抱住她的腰，去勢不減的繼續向前沖去，飄起的發絲正擦著靈犀的指尖。

終於，墨染的大手揪住了方善的衣領。

可就在那個瞬間，方善卻用盡吃奶的力氣將墨輕衣向前推去。

墨輕衣蹬蹬蹬一連後退了七八步，撞翻身後的小幾，重重跌倒在地上，被帶翻的圈椅不偏不倚正砸在她的身上。

這一切說是遲那時快，墨染一手抓著方善，一手才剛剛伸出去，墨輕衣卻已人仰馬翻倒在地上。

房內的一切仿若被定格，就在此時，昏暗的天地驟然一亮，轟隆隆一聲驚雷在天邊響起。

緊跟著，又是一道亮光照亮了天地。

就在這驟然的明亮中，就在幾個人撐大的眸子中，鮮血從墨輕衣身下流出。

“妹妹！”墨染丟開方善，沖向墨輕衣。

“小姐！”

靈犀帶著哭腔的喚了一聲，也沖向墨輕衣。還沒到近前，便聽墨染高喊，“大夫，快，靈犀，去請大夫！”

靈犀忙又折回，向房門外沖去，就聽墨染在她身後又高叫，“將軍，再通知將軍。”

“來人，來人啊！”靈犀大叫著沖了出去了。

嘩啦啦！暴雨傾盆而下。

“哈哈哈，哈哈哈……”見此情景，方善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站立不穩。他沒有殺了墨輕衣，卻殺了她的孩子，這或許比殺了她更讓她痛。

好不容易等他止住了笑聲，靠在墨染懷中的墨輕衣才蒼白著臉色看向他，“為什麽？我與你究竟有什麽仇、什麽怨，你要如此對我？”

“為什麽？你還問我為什麽？”方善擡手將自己散落的發絲挽成了一個髻，“墨輕衣，墨染，你們仔細看看我，看看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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