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苦心經營多年，豈能毀於一旦？後日，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雲嫻擡手折下橫生的一截梅枝，上面的綠葉被驚的嘩啦啦的輕顫，“本宮已傳他與墨輕衣一起進宮，一會你差人去一趟皇後那裏，告訴皇後，本宮定會讓雲公子勸服將軍。”

寧兒會意，“奴婢明白。”

她擡眸望向雲嫻白皙的臉龐，看著右側臉頰上的疤痕，忽的就想起了楚心兒與那位女太醫的話，心思微動，“娘娘。你說那太醫的話是真是假？墨輕衣真有本事……”

“娘娘！”一個宮婢的聲音打斷了寧兒的話，“將軍夫人與雲公子來了。”

雲嫻瞥了眼寧兒，寧兒輕輕點頭，看向那宮婢道，“請將軍夫人和雲公子過來。”

片刻，寧兒低語，“來了。”

雲嫻凝眸看去，明媚的陽光下正相攜著走來一男一女。女子一襲蓮青色百蝶穿花雲錦裙，男子一身銀色暗雲紋錦袍，女子花顏月貌，男子玉樹臨風，女子一顰一笑傾國傾城，男子舉手投足風華無雙。

“他們真是天生一對。”寧兒不由感慨了一句。話一出口，她便感受到旁邊雲嫻投來的不悅的眸光，訕訕垂下了眼眸。

雲嫻轉眸看向已沖她行禮的兩人，心中也不得不承認，這兩人的確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但可惜，墨輕衣她姓了墨，如今這身份，更是不尷不尬。

心中這樣想著，她唇角卻已溢出溫柔的笑意，看向墨輕衣道，“本宮就知道夫人是個識大體的人。本宮都聽說了，夫人為將軍操勞的這婚事，可是按照禮制的最高規格來的。真是難為夫人，也辛苦夫人了。”

“娘娘客氣，這是輕衣該做的。”墨輕衣眼眸低垂，暗自猜度著今日雲嫻召她入宮的目的。是想要安撫她？還是想要她去安撫楚心兒？

“今日，本宮召夫人來，就是想要給夫人一顆定心丸。本宮與皇後、還有將軍已經商議過了，就算後日南楚公主入府，夫人還是夫人，不會矮南楚公主一分。”見墨輕衣眸中浮出詫異之色，雲嫻又補了一句道，“你們不分大小。”

墨輕衣頷首，眼角的餘光卻極快的瞥了一眼身旁的九君，原來你是這樣打算的。

她心中清楚，無論怎樣，楚心兒畢竟是南楚的公主，是不可能為妾的，現在這個結果，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可不知為什麽，她心裏就是有些澀澀的不是滋味。

“一山不容二虎，到時候，雖說你們兩個都是將軍夫人，但她還是南楚的公主，是南楚皇上與皇後最疼愛的公主，而你，卻是罪臣之後，那些下人們最會見風使舵，到時候，他們會怎麽看待你們，已經可想而知。輕衣，平起平坐是不可能的，到時，你會處處矮她一頭。這種無形的屈辱……”

驟然間，慕容離的話忽的在她耳邊響起。

墨輕衣搖了搖頭，努力將這話甩出腦外。

“你，可是有什麽不滿嗎？”察覺到墨輕衣小動作的雲嫻，明顯有些不悅，“夫人，人貴在知足，知足方能常樂。”

“是！娘娘教誨的是。”墨輕衣擡眸，已掩了心底的酸澀，故意笑道，“我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我都已經做好離開的準備了。”

“你呀，”雲嫻嗔了墨輕衣一聲，“那日本宮與你說的話都忘了？你放心，以後若有什麽委屈，只管來找本宮。”

“娘娘厚愛，輕衣不勝感激！”墨輕衣識趣的沖雲嫻福了一福。

“夫人！”寧兒看向起身的墨輕衣，“你醫術無雙，不知有沒有辦法祛掉娘娘臉上的疤痕？”

“寧兒！”雲嫻故作不悅。

“娘娘，奴婢就隨口問問，夫人究竟有沒有法子？”寧兒眸光灼灼。

墨輕衣望向雲嫻臉頰右側的疤痕，仿若白璧微瑕。

這道疤，是當年雲嫻自己劃下的，一直以來，她就這麽任傷疤留在臉上，不曾問太醫要過祛疤的藥膏，也不曾用胭脂遮蓋過，她以為她是不在意的。

可直到在冷宮，墨月柔撩起發絲露出滿臉化膿的疤痕時，她才突然意識到，雲嫻不是不在意，而是太在意。這道疤，怕不止留在了雲嫻的臉上，更是留在了她的心中。

“夫人？”見墨輕衣望著雲嫻久久不語，寧兒又催了一句。

“可以是可以，但這疤痕留下的時間太久，若要根治，所需法子有些……”陰毒二字還未出口，話已被雲嫻打斷。

“莫聽她胡說，這麽多年，這疤，本宮都已經習慣了。好了，寧兒，你帶夫人去禦花園轉轉。本宮有幾句話要與雲公子說。”

“是！”

“輕衣告退！”

目送兩人離去，雲嫻才看向身旁還望著墨輕衣消失方向的九君，輕咳了一聲，“後日，你是怎麽打算的？”

“你不是都已經安排好了嗎？”九君回眸看向雲嫻輕嘲道。

雲嫻故意忽視那嘲諷，“我的意思是說，你會去驛館迎楚心兒吧？”

九君不語。

雲嫻壓低聲音，每個字都咬的很重，“她是她妹妹。”

“妹妹而已，又不是她。”九君聲音淺淺淡淡。

“所以，你是不打算去了？”雲嫻面色有些難看，“你非要如此嗎？”

“什麽叫我非要如此？你替我應下和親之事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我是這個態度。”九君分毫不讓。

“你……你……”雲嫻驟然揚起手來。

“打呀！”九君逼近一步，一雙寒眸死死瞪著雲嫻，瞪著她揚起的手。

雲嫻的手無力垂下，連聲音也失去了光彩，“你我非要如此嗎？”

“是啊，你我非要如此嗎？很多年前，你與我，不就已經沒有關系了嗎？”九君的眸光轉向一旁，不去看雲嫻落魄的神情。

“你知道的，當時我也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到非要……非要……”那話在九君口中輾轉了許久，終於沒有吐出。

“不，不是的。”雲嫻想要辯白，可又覺辯駁的話語在事實面前是那麽的蒼白、無力。

她望向九君，眸中有絲祈求，“事情畢竟已經過去。這些年，你也看到了，我過的並不容易。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我們不能走錯分毫。若你不去迎娶南楚公主，勢必引得兩國兵戎相見，皇後與林家也不會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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