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戰就戰，我會怕他？”九君對雲嫻的說法嗤之以鼻。

“可皇上的身子怕等不到那時候了。”雲嫻的聲音壓得極低，“到時，太子登基，你就算滅掉南楚又如何？還不是為他人做嫁衣。那時，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你班師回朝之日怕就是人頭落地之時？”

九君不語，眸色微沈。這話，三泉寺竹院起火那晚，墨輕衣也與他說過。雖沒有直接證據，但那場火，有很大可能就是林元傑所放。

“之前，”雲嫻覷著九君的神色道，“因為有墨月柔，因為當年的秘密，所以，皇後才對我處處拉攏。可如今，墨月柔這個絆腳石已經不在了，我與皇後而言，已是一枚無用的棋子。她對我的那一絲情意、一絲愧疚，很快就會隨著時間而消磨殆盡。到那時，別說如今這榮華富貴，性命怕都堪憂。”

“呵呵。”雲嫻苦笑一聲，手腕一動，竟從袖袋中摸出一把匕首，在九君鐵青的臉色中遞向他，“與其等到那個時候慘死，不如你現在就殺了我。我知道，你恨我。”

九君一連後退幾步，避開那遞來的匕首，眸中暗潮洶湧。

“殺了我，”雲嫻捏著匕首的刀刃，將把手沖著九君，一步、一步走向他，“我們的關系，就再不會有人知道。殺了我，以後就再沒有人逼你做你不願做的事。只是，福王年幼，還請看在他與你血脈相連的份上，昭宥一二！”

“你這是做什麽？”九君抽掉雲嫻手中的匕首，猛然丟在地上，仿若那是一塊燙手的山芋。他的臉色難看之極。

雲嫻怔了片刻，忽的腿一軟沖九君跪下，唬的九君疾步沖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臂，想要將她從地上拉起。

“後日去迎娶楚心兒，好不好？”雲嫻不起，“就當這是我求你的最後一件事。”

“你起了再說。”九君眸光晦暗，聲音晦澀。

“答應我！”雲嫻被九君大力托起，“不然，你總不能一直留在這裏。”她看向地上閃著寒光的匕首。

“你在威脅我？”九君的心仿若油煎火烹。

“不，我在懇求你。”雲嫻最後添一把柴道，“我正是顧忌你，才請求你。不然這個時候，若是墨輕衣出了什麽意外，所有人都只會懷疑楚心兒。試問又有誰會為了一個死人，去得罪南楚的公主？所以，若不小心她死了，也是白死。”

九君臉色陰沈的仿若能滴下水來，“好，好！我答應你。”

他放開雲嫻，話音一轉道，“不過，我有一個要求，你去請旨……”

熱風襲來，梅葉上下翻飛著躲避熱浪。

禦花園六角涼亭中的墨輕衣，擡手搭在眉骨處，望著被照的有些發白的地面，以及從那走過的幾個人影發呆，眸光倏的一凝。

“輕衣姐姐！”

或是感受到墨輕衣的眸光，或是有人提醒，正經過的楚心兒忽的轉眸沖著涼亭中的墨輕衣喚了一聲，雀躍著就跑了過來，“你怎麽也在這裏？早知道你今日也進宮，我來的時候就去找你一起了。”

“公主殿下！”陪著墨輕衣的寧兒沖楚心兒福了一福。

“本公主剛拜見過皇後娘娘，替我謝謝你家娘娘。禮物，晚些時候，本公主就差人送來。好了，你下去吧。”

目送寧兒離去，楚心兒才又笑吟吟的看向墨輕衣，“皇貴妃娘娘不但人長得美，還很親切呢。”

“她是誰？”墨輕衣沒有理會楚心兒的話，眸光死死鎖著適才與楚心兒分開的一個婦人，看身形，那婦人與白仙子竟有七八分相像。

“哦，她呀，隨行太醫。”楚心兒笑嘻嘻的打量著墨輕衣，“我特意帶她進宮來給皇貴妃瞧臉上的傷疤的。”

原來如此，她就說好端端的寧兒怎麽忽然問起她能不能祛掉雲嫻臉上的疤痕了。

不過下一瞬間，她的心思就又回到那婦人身上，“她可是姓白？”

墨輕衣垂下的手收攏成拳。

“是啊！”看墨輕衣面色發僵，楚心兒笑的愈發開心，“等到後日，她會隨我一起入將軍府，到時候，輕衣姐姐你就不必這麽辛苦，將軍若是有什麽頭疼腦熱的，交給她就好。”

遠處的蟬兒再也忍受不了這燥熱，大吼了一聲，“知了——”

明晃晃的陽光下，墨輕衣卻覺遍體生寒。後來是怎麽回的將軍府，她都記不太清了。

兩日的時光一晃而過，這日，天還未亮，將軍府裏裏外外就開始忙碌起來，整個長安城也一並跟著熱鬧起來。

各府的夫人、小姐們起身後的第一句話，竟都是，你說，今日將軍會不會去迎親？

“小姐！”一身桃紅色裙衫的靈犀從門外跳了進來，眉梢眼角是掩飾不住的喜色，“吉時已過，奴婢剛去打聽過了，將軍還沒有回來。一會，南楚公主的臉色一定十分精彩。”

“靈犀！”墨輕衣嗔了一聲靈犀，心中卻暗暗松了口氣，“咳！”她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矜持，要矜持！”

“是——”靈犀故意拖長了嗓音道，“奴婢也是躲在這先笑夠了，一會出去，一準不露半分笑意。不過想想奴婢就開心，從今日之後，這長安城的笑話就不是小姐，而是那南楚公主了。”

墨輕衣轉眸瞥了眼漏壺，“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迎一迎。我要好好想想，如何安慰楚心兒。”

“不笑話她已經是給她面子了，還要安慰她？”靈犀撇嘴。

“當然，楚心兒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更何況，很有可能白仙子也會隨陪嫁侍從一塊進府。若楚心兒惱羞成怒，鼓動白仙子在府中下毒，那到時候出事的怕要涉及大半的朝廷官員。這罪責，就算九君也不能承擔，所以，她一定要安撫住楚心兒。

出了長青苑，墨輕衣掃了一眼左右，兩旁的松柏樹上綁著大紅的繡球與燈籠，喜氣十足。踩著大紅的地毯，還未走至府門口，便聽鼓樂齊鳴。

“來了！”靈犀的腳步不由快了一分。

“來了來了！”來府上觀禮的夫人、小姐們蜂擁擠向門外，眸中閃爍著毫不掩飾的看熱鬧的興奮，是南楚公主自己來的？還是和九君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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