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輕衣蹙眉，手中的書卷還未放下，便聽一個婦人不悅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什麽小姐、大小姐，要叫夫人，姨娘！”

說著，一個身著棗色錦裙、頭發梳得一絲不亂的嬤嬤一撩門簾走了進來，狠狠瞪了一眼靈犀，又沖墨輕衣福了一福道，“見過夫人！夫人也該好好管教管教身邊的丫頭了，這沒規沒矩的，莫讓旁人看了笑話。”

“錢嬤嬤說的對！”墨輕衣放下手中的書卷起身，掃了一眼錢嬤嬤身旁一臉得意的墨解語，轉眸向靈犀嗔道，“還不快去給錢嬤嬤和大小姐倒茶。”

墨解語臉色一變，可不待她開口，墨輕衣已含笑看向錢嬤嬤道，“這府上的情況旁人不清楚，嬤嬤可是清楚的很。自皇後姑姑生辰之後，將軍就不在長安城，更不知解語已進了將軍府。我這夫人都名不副實，又何來的姨娘？”

“墨輕衣，你什麽意思……”

“大小姐，和夫人說話要註意你的態度。”錢嬤嬤出聲呵斷了墨解語的不滿。

墨輕衣的話雖然不中聽，但卻是實情。雖皇後娘娘的懿旨已下，墨解語也入了將軍府，但九君究竟是什麽態度還尚未可知。這姨娘姨娘的一叫，就多了幾分逼迫的意思，如此若萬一惹怒了九君，那可是得不償失。

“是！夫人，解語失言。”墨解語掩下眸中的恨意，垂眸溫順道。

錢嬤嬤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看向墨輕衣道，“夫人，老奴今日前來是有好消息要告訴夫人——大皇子妃有孕了。到今日不多不少，正巧三個月。”

“三個月了？”墨輕衣眸中浮出一抹詫異，“之前，怎麽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錢嬤嬤唇角勾起一抹得意，“夫人知曉醫術，應該明白前三個月與安胎而言最是危險，所以皇後娘娘便將此事瞞下，到今日方昭告眾人。如今將軍不在府上，該送什麽賀禮去大皇子府，還望夫人拿個註意。老奴先告退！”

呵！

墨輕衣望著錢嬤嬤的背影冷笑了一聲，這是誠心要給她下馬威吧？

這錢嬤嬤是皇後派來的教導嬤嬤，明面上是負責教導她與墨解語禮儀、規矩的，但實際上卻是在監督、指點她和墨解語與這些重臣夫人們往來的事宜。

就如今日這大皇子妃有孕之事，按理說應該錢嬤嬤先拿捏出禮物清單，再請她過目，可錢嬤嬤竟然將此事完全丟給了她。

這不是信任她，而是在等著看她的笑話。

因為這送出去的禮物代表的不是她墨輕衣，而是將軍府，或者說是九君。若是送的貴重了，那就是九君有意向大皇子靠攏，若是送的寒酸了，那就是九君看不上大皇子。

“夫人——，你倒是拿主意啊！”墨解語沖墨輕衣陰陽怪氣道。

“墨解語，你要明白你自己的身份，我如何拿主意，什麽時候拿主意，都不是你該過問的，不要壞了規矩。”墨輕衣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

“你……墨輕衣，你以為你成了將軍夫人就可以耀武揚威了？就了不起了？你也不去聽聽別人都是怎麽議論你的？將、軍、夫、人，你知不知道，別人一聽到這四個字就笑的肚子抽筋了？就算那些結陰親的，大婚之時還有一個紙人相配，墨輕衣，你有什麽？”

“說實話，”墨解語繞著墨輕衣滴溜溜轉了一圈道，“我真的很好奇，你一個人上花轎，一個人下花轎、一個人跨火盆，一個人拜堂，一個人入洞房是什麽滋味？還沒有成為新娘就成了棄婦，這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榮耀吧？呵呵呵！”

“呵！”墨輕衣輕笑一聲，看向掩唇嗤笑的墨解語道，“就算如此，那又怎樣？我依舊是將軍夫人，依舊是將軍親自求婚，皇上親自下旨，八擡大轎接入府的將軍夫人，你呢，你是什麽？一頂小破轎悄悄從側門擡進來？這將軍府，你能住多久，還尚未可知。”

怒火，騰地一下從墨解語心底躥起，燒融了她臉上的笑容，燒紅了她的臉、她的眸，更燒掉了她的理智。

“你還好意思說，墨輕衣，這一切還不都是拜你所賜！”墨解語紅著眼瞪向墨輕衣，“你以為將軍真的想要娶你嗎？不過是戲耍你罷了。我做你的陪嫁，簡直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到現在，你還為自己是將軍夫人沾沾自喜，啊呸，你可沒有你娘那麽好的運氣。”

墨輕衣心一沈，忽然又記起那日容老夫人的話，又記起墨染聽到的萬春蘭的話，心思一動道，“我娘自然運氣好，一直被父親放在心尖上寵著。若不是她大人又大量，你以為你娘能進墨家的門？少做夢了！”

“你……呵！”墨解語冷笑一聲，“就算父親疼愛她又怎樣？如今她不過還是變成了一抔黃土，這一切的榮耀還不都落在了我娘身上。”

“那也只是天妒紅顏，才讓你娘白撿了個便宜，你有什麽好高興的？”墨輕衣故作不屑。

“白撿個便宜，你知道什麽？那是我娘籌謀得當，是我娘讓她死的。她不死，我娘怎麽翻身？怎麽坐上墨夫人的位置？我，又怎麽能變成嫡出大小姐？”

“所以，真的是萬春蘭殺了我娘？”墨輕衣沈下了臉。

墨解語一驚，忽然清醒過來，轉眸避開墨輕衣灼灼的眸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沒有證據的話，你最好不要亂說，就算說了我也不會承認的。對了，你有這心思，還是好好想想往大皇子府送什麽禮物吧？”

丟下這句話，墨解語轉身落荒而逃，正撞翻了端著紅漆托盤進來要給她們斟茶的靈犀。

墨解語也顧不得身後靈犀的尖叫，頂著不知何時開始絮絮而落的雪花疾步出了雲煙閣。

一出雲煙閣，她臉上的慌張、憤怒就都消失不見，只餘難掩的得意。

“看大小姐這神情，事情是成了？”侯在雲煙閣門口的錢嬤嬤迎上墨解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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