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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呂祖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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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徵當即下令急追!

目前他和馮塬,誰也不比誰人多,又不是大軍對壘,這暗地裏的短兵相接,那是誰也不怕誰的。

之前之所以不露面,只是未到時候。

現在已經到了必要的十萬火急關頭了!

趙徵紀棠翻身上馬,率人遁著陳達留下的標記,火速往前追去!

一路狂追數十裏,追至荊棘叢林密布的丘陵區域,他們舍了馬,往裏急掠而入。

沈重的鎧甲卸了,一身勁裝,速度更快,不多時,就趕上了陳達。

“主子,他就在前頭!”

陳達咬牙切齒,前方的呂祖已經察覺他們了,對方輕身功夫不錯又極熟悉地形,揚長避短一個勁兒往這邊鉆,陳達人手略有欠缺,雙方一直僵持不下。

也幸好是他,不然呂祖早就成功甩脫尾巴了。

“包抄!”

趙徵斷然下令。

“是!”

陳達劉元旋即領命而去。

一下子就將呂祖那七八人的位置鎖定了。

前方的人咬牙切齒,“快!”

往前狂奔,前方出現一深澗,他眼前一亮,旋即一沖一跳抓住一蕩,“呼”一聲蕩到對面。

最後過澗的兩個人沒有放手,而是把藤蔓牢牢捆在樹上,火速掉頭離去。

趙徵自後方急掠而下,離得遠遠,看了個一清二楚,他眉峰動也不動,掠至澗一抄紀棠的腰,直接一掠而過!

速度沒有絲毫減緩,呼嘯冷風,五六丈的深澗穩穩落地,腳一點,毫不停頓,往前急追!

沒多久終於追上了!

前方的人大驚失色,幾名近衛抽出長劍,厲喝一聲掉頭迎上。

陳達劉元等人冷哼一聲,“唰”長劍出鞘,叮叮當當銳響急促。

前者拼了命,甚難纏,很快血腥飛濺,有悶哼連連。

趙徵毫不停留,自阻擋的近衛中一掠沖過,直奔那已趁機奔出很長一段的呂祖!

後者魂飛魄散,咬牙往坡下一沖躍下!“噗”一聲悶響,有一柄銀色短匕至後方疾射而至,正中他的腳筋!腳下驟然一痛失去平衡,他慘叫一聲,身軀一歪撲倒在地,骨碌碌滾了下去,重重撞在一叢荊棘上停下。

這人趴著,一動不動。

紀棠不禁皺了皺眉,這是荊棘不是大石,趙徵傷的腳筋不是胸腹,裝什麽死?

她心裏咯噔一下,不會是服毒自盡吧?

但他既然能私下逃命,肯定就不舍得就這麽自殺的。

她心生了疑竇,和趙徵對視一眼,此時他已攜她急掠而至,站在地上。

她踹了對方一腳,對方被踹得翻了翻,半仰躺在地上,臉面側向另外一邊。

趙徵手持長劍,銳利的視線如電光盯著這人,有他在安全無虞,紀棠直接俯身一提對方衣領,將呂祖強硬提過來,盯住他的臉。

這麽一盯,她眉心一皺,紀棠眼尖,立即註意到對方幾縷散發下鬢角那不正常的皮膚顏色!

這竟是特制的黏土!

生生把原來略窄的臉型加寬,添上易容和頭盔,遠看和呂祖極像!

現在頭盔掉了,易容被汗打濕,黏土邊緣浮起,紀棠拉過他的臉一看,大驚失色!

“不好!”

這呂祖是假的!

……

呂祖確實也有他的心計和本事的。

否則,他也不可能冒充呂衍的侄兒一冒就是這麽多年。哪怕後方配合再給力,親身上陣的還是他。

已經到了生死關頭,他幾乎是使盡渾身解數。

當然,這一著卻是本為防備馮塬的。

距池州大營巡哨範圍大約三四十裏開外,小山丘陵遠遠的另外一邊邊緣。

荊棘長草的小石窟裏,呂祖和心腹近衛李明扒下身上的士卒布甲,扔到一邊,露出一身簡單的布衣。

把軍靴也脫了,露出裏頭緊窄的半舊布鞋,挖個坑把布甲軍靴埋了,兩人撥草悄然前行,很快行至一條河湧邊。

二人跳進水中,一路潛行。

連頭都不敢露,只抽一根蘆葦做換氣,一路潛出十多裏路,進到林木草荊茂盛處,才爬上了岸。

池州地處偏南,深冬少雪,山中許多常青樹植,就連這樣的季節,入目也是一半枯黃一半蒼色的,極大利於遮蔽身影。

從水中潛行,不會留下任何腳印痕跡。

此處與白鶴坡,也是南轅北轍。

為了提前避過馮塬很可能的殺機,呂祖可謂費盡了一切心思。

總算上水了,兩人也不覺得冷,擰擰身上的濕衣,飛速往前狂奔!

他們擇準方向,迂回前行,一路小心盡量不留下任何痕跡,一路跑了一個多時辰,已經遠遠將池州大營拋在身後了,兩人饑腸轆轆,卻不禁露出一絲松快的之意。

李明喜道:“待明日下晌,就該到雒水了。”

上了船,順水而下,直奔南梁,就真正脫身了,買田置地,他們總算不必再幹這要命的勾當。

呂祖吐了一口氣,“小心點。”

“我們還是再快些!”

兩人見不遠處有棵柿子樹,上面紅彤彤十來個冬柿,正要摘上前摘幾個填填肚子,他們跑得太急太緊張,連幹糧都沒有。

但誰知剛跨出一步,“索”一聲踩踏枯葉的響聲,忽四周草木大動!

呂祖心跳漏了一拍,驀回頭望去。

一望之下,登時心膽俱裂!

李明失聲:“主子,快走!!”

山坡之上,黑紅衣袂翻飛,一個褐色的皮甲眼罩罩住左眼,臉色陰沈沈的,如地獄閻王,馮塬陰惻惻道:“呂祖,去哪啊?”

後方草木索索,點點銀芒晃動,底下有人厲喝一聲:“拿下他!!”

呂祖李明大駭,掉頭狂沖了出去!

……

趙徵大怒,一劍橫在那假呂祖頸上,“說!呂祖何在?!”

假呂祖閉嘴不語,趙徵冷冷一笑,在他肋下某處一點,後者頃刻在地上打滾哀嚎起來。

“不,不,我們都不知道!”

後方陳達已解決了那幾個追兵,上來一看臉色也不禁一沈,他又給了那人幾下,後者終於頂不住了,哀嚎道:“主,主子與人會面,只令我們做些遮掩。”

他認得趙徵,無法搪塞,只含含糊糊說了出來。

陳達抓起他的頭,著意觀察對方瞳孔呼吸心跳,判斷有六七成是真話。

“殿下!”

他焦急回頭。

他們也根本沒有時間和這個人耗,不可能一直在反覆嚴刑拷打審問的。

趙徵面沈如水,呂祖應該跑不遠,現在是追的大好機會,可問題是朝哪個方向?!

他沒有再問那人,如果呂祖但凡有些腦子,就不會告訴此人他的真實去向!

紀棠急道:“我們得快追了!”

別忘了馮塬啊!

呂祖出逃在馮塬的算計之下,肯定有讓人密切盯緊的!

遲一步,就前功盡棄了!

趙徵舉目四顧,立即下令:“李勝,你領兩個人往東;穆平,你領往西;陳虔方魚往南往北!……”

趙徵共遣出八路人馬,東南西北四面八方急追!

這是廣撒網。

至於重點追蹤方向。

趙徵瞥向東北!

這些日子他和紀棠把這一帶的輿圖翻過多次,地形是爛熟於心,南邊是池州大營可以直接劃掉,西面不但崎嶇還有一大片的沼澤,這天氣人陷進去基本完了的,可能性也很低。

剩下的東邊和北邊,忖度過草木豐茂程度和地形情況,趙徵當機立斷選擇了東北!

大部隊火速往東北方向狂追!

劉元輕身功夫最好,飛速竄去先行一步左右探路!

紀棠就挺急,大冬天的掌心都出了汗,趙徵反手扣著她的掌心,攜她往前急掠。

實在是太關鍵了,現在他們距離真相就這最後一步了,一旦不成就重回原點了。

希望方向沒錯,不然再掉頭趕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幸好皇天不負有心人!

追了將近二十裏路,忽前面一聲短促尖銳的哨鳴!

紀棠大喜:“是劉元!”

眾人一提氣,火速奔至。

沖出樹叢,只見長草被壓得七零八落,很明顯的打鬥痕跡,從山坡之下一路蔓延至河湧邊,最後已見鮮血噴濺。

十幾具屍首倒伏地上,一沖到地方,眾人立即俯身察看是否有呂祖!

紀棠屏住呼吸,反手一扣就在她腳邊的一具屍首。

但誰知這人觸手都冰涼了,竟然未曾死絕,被紀棠一扳,竟醒轉過去,“噗”一口毒血陡然噴出!

好在紀棠反應極快,眼睛又極尖,那人臉剛轉過一點,她就窺見對方臉膛漆黑。

中毒!

不怕萬一就怕萬一,她當即就松手了!誰知那屍身卻驟然睜開眼睛,拼盡最後一口氣,沖她噴出一口毒血!

色澤暗黑,腥臭撲鼻,媽呀,這什麽毒,也太毒了吧?

紀棠動作比思想還快,反手一推,那人直接往回一撲,她身體一側往後一仰,敏捷閃過毒血噴灑區域。

同時銀光一閃,“哢嚓”一聲,趙徵出劍如電,一瞬已砍斷對方頸部,這人頭顱直接飛了出去,那口毒血完全偏離原來的噴灑軌道。

就算紀棠不躲,也噴不大到她了。

頸腔倒在草叢裏,汩汩毒血噴灑盡數被長草遮擋,紀棠吐了口氣:“這什麽毒呀?”

好厲害啊!

趙徵卻眉目一厲:“追!”

“快!!”

他都來不及回答紀棠了!

這肯定是那呂祖壓箱底的保命東西,呂祖的小命危在旦夕啊!

大家一看這毒,頃刻了然,連紀棠也不例外,她吐槽歸吐槽,但動作一點不慢,飛快往趙徵身邊一躍。

他一直帶著她。

但落地一瞬,腳跟一疼,剛才一踢一仰同時後躍動作跨度實在有點太大了,她腳筋拉了一下,扯著疼。

緩了緩就能好。

但現在一秒也等不及了!

陳達得令了火速竄到河邊脧視痕跡,趙徵伏低身:“上來,我背你!”

紀棠一點也不矯情,連忙往他背上一跳!

饒是很緊張,但她還是不禁笑了聲:“總算輪到你背我了。”

兩人同時想起初見的那個河谷。

當時紀棠背著他,拄著樹枝當拐杖,一路帶他走出深山。

淡淡的青草氣息一下子清晰起來,柔軟輕盈的身軀,趙徵“嗯”了一聲,反手箍緊她的腿彎,低低說:“你抱緊我。”

“嗯!”

紀棠手臂圈著他的脖子,緊緊貼著他的背部好減少阻力,趙徵屏息收緊手臂,定了定神,腳尖一點,往前急掠!

一行人遁蹤沖進草叢,順著河湧往下游急追!

……

呂祖已經強弩之末了!

馮塬是必要取他性命滅口的,帶的人手足夠的多,呂祖二人狂遁十數裏,幾度被追上,最終深陷包圍圈!

他重重喘息著,鮮血滴滴答答,卻已絕無脫身可能了!

馮塬冷冷令:“就地格殺!”

劍光閃動,迅若驚雷,眼見避無可避,最後關頭,呂祖陡然爆出一聲厲喝:“啊啊啊啊!!!”

“我們一起死吧!!!!”

他和李明反手抽出腰間水囊,一抽塞子,用力一捏!

特制的水囊頃刻就如同一柄水槍,毒液狂噴頃刻掃了一圈!

“啊啊啊——”

慘叫連連,瞬間倒下一大片,圍攻的人馬大駭急忙往後退,呂祖李明抓緊時機,掉頭疾沖出去!

兩人狂奔而下,直接滾下陡崖,骨碌碌一路到底,爬起身沖出就跑!

頭頂一片淩亂,馮塬暴怒,連連喝令,有速度快的已經再度綴上來了!

但呂祖跟隨呂衍多年,得這位叔父指點親授,早非昔日吳下阿蒙,人在生死關頭,爆發力極其強勁,只要不是重重圍攻,追上來的都被他反殺,竟一時沒能留下他!

但追截呂祖的都是高手,這不是爆發力可以全部填補,連續三次下來,呂祖傷痕累累,被一劍貫穿腹部,也氣息奄奄,鮮血滴滴答答,他苦笑,這次可能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主子,你逃吧!”

李明毅然轉身!

他也是個孤兒,主子救了他的命,或許主子不是什麽好人,對他而言卻是湧泉之恩千好萬好。

在被救起一刻,他的命就是主子的了。

生死關頭,他毅然轉身,迎上再度追擊而上的人!

卻被呂祖拉住,“沒用的。”

一個人,怎能攔下十幾人,“我們一起走!”

重喘著,兩人掉頭急奔,誰料天要絕人,走不了數十丈,前方空曠冷風呼嘯,竟出現一個懸崖!

天陰沈沈的,崖底白霧迷蒙,看不見底,但光一眼,目測已極深。

呼啦啦追兵前鋒十數人已追至,“鏘”一聲利刃交擊,這場最後的交戰急促而短暫,強弩之末二人很快支持不住了,呂祖右胸再中一劍!

他僵住,李明暴喝,不顧生死沖上來,被紮成了馬蜂窩!

兩人順著這股大力,倒退幾步,直接腳下一空,掉下了懸崖。

馮塬被親衛背負而至,剛好看到最後這一幕,他冷哼一聲。

近衛道:“馮相,呂祖二人墜崖了。”

這麽高的懸崖,掉下去死定了;不過哪怕不掉,這麽重的傷,馬上也要斷氣了。

馮塬冷冷一哼:“該死的東西。”

垂死竟然還敢傷他這麽多人。

他極其惱怒:“下去,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近衛得令,立即領人找路下去。

……

此時的呂祖,已經在崖底了。

不過,卻不是掉下來的。

趙徵率人急掠而下,卻堪堪趕在了這最後一幕。

他們在崖下的腰線,崖頂打鬥已至最後最激烈的狀態,趙徵眼利,微微瞇眼,已見呂祖不好了!

尋常路再沖到上去,呂祖必是已經死了!搶救不及的。

這個非常時刻。

趙徵喝了一聲:“劉元!”

劉元深吸一口氣,一竄直接從崖邊攀上!

他極擅輕身功夫,手法身法自成一派,這等攀登懸崖,非他不可!

紀棠腳筋沒事了,一時卻忘了從趙徵背上,盯著劉元,不時間見碎石被他摳下來,崖底薄霧湧動,一旦失手掉下去是必死無疑。

她捏緊拳,不敢眨眼。

劉元像只猿猴似的,眼睛盯著頭頂,屏住呼吸往上攀登,最終成功接近崖頂!

趙徵之令,是欲讓劉元從崖下攀上,出其不意搶救下呂祖的。他這邊一半人已急急撕下外衣,結成長索,捆在松樹根部,開始往那邊攀去以援手了。

另一半,則由陳達率領,一刻不停,火速按原路疾沖而上。

兩手準備。

劉元也很順利,眼見已距崖頂不足三丈了。

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

崖頂情況突變!

石子一崩,索索掉落,劉元就心知不好,趕緊一擡頭,只見兩條人影一先一後,自崖頂急墜而下!

劉元一咬牙!

他一眼就認出了呂祖,閃電般撲了出去,一把抱住後者,無聲無息,往下急墜!一下沖進撞進白霧中。

劉元一手抄著呂祖,手摸腰間,一彈腰扣,抽出長鞭。

他擅鞭,腰帶是一條特制的盤索狀細細長鞭。

接下來非常驚險,劉元連連急甩長鞭,最後好不容易在差不多墜到崖底的時候,終於成功勾穩了一棵盤根老松,止住了墜勢!

劉元手臂脫臼,疼得張牙咧嘴,呂祖卻醒了,兩人骨碌碌滾至懸崖底部,他求生意志之強,已是垂死,仍掙紮著往前爬動。

爬了七八步,一直爬到小溪邊,就停住爬不動了。

劉元急得不行,“餵,餵餵!

他扶著手臂沖過來,連連拍對方的臉,對方動了不動,他趕緊把自己隨身攜帶的蠟丸捏碎塞進去!

這是保命丹,暗部高層一人一顆,非常珍貴,這是趙徵給他們配的,事到如今也顧不上了。

保命丹勉強吊住呂祖一口氣,得到趙徵紀棠等人急趕而至,此時藥力發揮到極致,他終於有了點反應,唇角溢出一絲鮮血。

紀棠趕緊拍他臉:“呂祖,趕緊醒醒!!”

“是誰?!”

“你背後還有誰?”

“是誰導致皇太子殿下身死了!”

“誰?!”

呂祖氣游若絲,眼睫動了動,連眼睛也睜不開了,只勉強露出一點點眼縫。

他張了張嘴,吐出的卻是氣音。

趙徵伏低身體,湊近他的唇邊,卻依舊聽不清。

紀棠急得不行,他nn的這麽不容易,大哥你可不能就這麽死了啊!

她急聲:“馮塬事成了!現在池州三名大將都有嫌疑,他殺了你滅口就大功告成了!”

“你白死了!”

“你和你的近衛都白死了!!”

呂祖一下子激動了,他睜了睜眼,張了張嘴,可他試了幾次,還是說不出話來。

他索性放棄那人名,說起其他字:“……流,流雲莊,公……”

終於成功了,他發出極虛弱極細微的聲音,所有人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

呂祖最後一個字,還是沒能聽清楚,但他已強弩之末了,拼了最後一口氣,他瞪著紀棠,“卑,……卑鄉傳信,他必出!”

頭一歪,氣絕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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