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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門口盯著盛鴻年看,盛鴻年越過她跟著葉清歡進去了。

葉清歡坐到座位裏,低頭解開脖子上的圍巾。盛鴻年磨磨蹭蹭地走到她課桌旁邊,站在那兒不動了。

一個坐在後排的男生過來,拍著盛鴻年的肩膀說:“新年快樂。”盛鴻年強顏歡笑地回應一句:“新年快樂。”然後繼續站在葉清歡的課桌旁邊盯著她看。

葉清歡本不想理他,可因為盛鴻年人緣好,不斷有同學過來跟他說新年快樂,漸漸的人們發覺到他們之間的奇怪氣氛開始竊竊私語,葉清歡嘆了口氣,把筆袋放到桌上,沈聲說:“你回去坐好!”

盛鴻年乖乖地到後面坐下了。可他就那麽坐著,書包沒摘,外套沒脫,直楞楞地盯著前面的葉清歡看。喬荔用圓珠筆捅捅盛鴻年,盛鴻年楞怔地回頭,喬荔趴在課桌上小聲問他:“你幹壞事兒了?”

盛鴻年臉上一紅,喬荔瞇起眼“哦~”了一聲,奸笑。

倪曉潔走過來,把一罐熱的雀巢咖啡遞過來,說:“盛鴻年,請你喝。”

假期剛結束,滿教室的人都在分享吃食,盛鴻年也沒多想,伸手接了。易拉罐還有些燙手,這麽冷的天喝一罐熱的牛奶咖啡再愜意不過了。盛鴻年對倪曉潔說了聲:“謝謝。”倪曉潔嫣然一笑,問:“出國的事兒,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盛鴻年說:“名單還沒下來,有什麽好準備的。”倪曉潔說:“名單下來了,班主任今天就公布。”

“是嗎?”盛鴻年若有所思。交換生的事兒是他自願要去的,他想抓住一切機會修煉自己,變得更強更優秀。可是現在他心裏有了一個人,想到要走,卻又生出了許多的舍不得。

“抓緊時間準備吧,我聽說簽證什麽的都弄好了,下周就要出發去美國了。”倪曉潔說。

盛鴻年一怔,他沒想到會這麽快。他打聽過之前的交換生項目,從確定名單到出發至少一個半月,怎麽輪到這個項目就成了一個周?

“這次作為交換生出去五個人,一班、二班、五班各一個人。”倪曉潔說話的時候有幾分忸怩,垂著頭不看盛鴻年,“咱班兩個人,就你跟我。”

盛鴻年“哦”了聲,完全沒有get到倪曉潔的重點,不解風情地問:“老師還沒說,你怎麽就知道的這麽清楚?”

倪曉潔撅撅嘴,轉身走了。

盛鴻年卻沒心情理會倪曉潔,他依舊盯著葉清歡。她在寫東西,脊背挺得很直。

一周後啊……他想。

這麽快就走,一走就是兩年,兩年跟她分隔兩地……

他甚至都有點不想去了。

喬荔又在後面用圓珠筆捅他,他回頭,喬荔眼神往他手裏的咖啡一飄,問:“你喝不喝啊?”

盛鴻年挑眉,問:“你想要?”

喬荔瞇著眼看他,也不說話。

盛鴻年把咖啡朝後頭丟過去,喬荔機敏地接住了,拉開拉環喝了一口,舌頭在嘴唇上舔了一圈,伸出兩根指頭對著盛鴻年說:“你完了,一下得罪了兩個。”

倪曉潔眼睜睜看著盛鴻年把咖啡送給了喬荔,表情很受傷。

葉清歡捏著筆在本子上畫了些亂糟糟的線條,其實早已走神了。

盛鴻年沒聽懂喬荔的話,問:“得罪誰?”

上課鈴響,班主任進來教室,跟大家互道新年快樂之後,宣布了九班入選的交換生名單,果然是盛鴻年跟倪曉潔。班上同學發出噓聲,盛鴻年猛然間就懂了。

他立刻往前看,葉清歡用手托著下巴看著窗外,外頭那棵掉光了葉子的火樹被風吹得搖來晃去。

這一整天,葉清歡都沒給盛鴻年任何交流的機會,盡管他總是想辦法跟她說話,她都讓他的努力變成單向溝通。

放學的時候喬荔跑來邀她去亦安玩兒,葉清歡立刻答應了。喬荔趁她低頭收拾書包的時候沖盛鴻年吐了吐舌頭。

喬荔依舊帶葉清歡去新人訓練班看新人團體五人組跳舞,黑衣女經紀人也在,拿著棍子在一旁監督五個小夥子練舞。喬荔跟葉清歡盤腿坐在旁邊吃薯片喝檸檬水。

“博一的舞跳得越來越好了。”喬荔吮著手指說。

葉清歡抱著飲料瓶發呆,沒聽到喬荔的話。

“餵!”喬荔喊她,她嚇了一跳。

“你想誰呢?”喬荔語帶暧昧地問。

“沒有。”她說。

“你臉紅的很可疑哦~”喬荔用薯片刮了刮葉清歡的臉頰。

葉清歡把喬荔的手擋開了。

安棟進來了,葉清歡立刻發現了。看他站到女經紀人身邊,雙手環胸朝跳舞的人那邊看了一會兒,說:“可以啊,挺像樣的了。”

“那當然,都是我選的人。”女經紀人看似很傲嬌,安棟呵呵一樂。

喬荔用手擋著嘴巴在葉清歡耳邊悄悄地說:“是安棟的老婆。”葉清歡微微一怔。

安棟問:“我昨天跟你說那事兒,你給我辦了嗎?”

“不是昨天才說的嗎?你急什麽?”女經紀人不耐煩地朝安棟瞟了一眼。

安棟一聳肩,說:“我不急就該老板急了。胡凱的那部戲,就差一個小姑娘的鏡頭整部劇就可以殺青,導演卻嫌劇組找來的臨時演員太油膩,非要找個原生氣質的小姑娘。這部戲導演來頭太大,劇不殺青,胡凱走不了。他下個真人秀的檔期很快就要開始了,不去就算違約,到時候違約金負面新聞滿天飛,你猜老板丟了一顆搖錢樹會不會著急?”

“那麽急你不會自己找?”女經紀人拎著棍子說著,突然高喝了一聲:“博一!把腿擡起來!腰上用力!你是面條做的嗎?!”

安棟咕噥:“我手裏的演員都是經過培訓的,上哪兒找什麽原生氣質的?”接著他不經意低頭,跟葉清歡的目光撞到一起,他頓時眼前一亮,立刻蹲下來好好把葉清歡打量了一番。

“大叔你想幹嘛?誘拐少女嗎?”喬荔牙尖嘴利地問。

安棟嘖了聲,接著對葉清歡露出大灰狼一樣的笑容,問:“小葉子,有沒有興趣演戲呀?”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這章我可以出去吹了:我有一章啊,從10月寫到了11月呢!

盛鴻年晚上到葉清歡家樓下等她, 卻是左等不到右等也不到。天黑了,他朝樓上看, 她家裏一直黑著燈。他只好坐在樓下的臺階上等她。

保姆拎著行李箱回來, 朝坐在臺階上的盛鴻年瞄了一眼,盛鴻年劈開腿坐著,腦袋吹得很低。保姆並沒對他多做理會,自己上了樓。

保姆在家過元宵節的那晚接到商妙清的電話,說是把她辭退了,結果把過節的興致都攪散了。她在葉清歡這兒當保姆收入很高,商妙清出手很大方。加上葉清歡對什麽都無欲無求, 中午還在學校吃飯。所以她的工作就是打掃打掃衛生, 做做早晚飯,愜意得很。沒想到突然被辭了。

她有心挽回一下, 想在葉清歡這裏繼續做, 可商妙清說葉清歡想試著獨自生活,想要個人空間。然後商妙清往她卡上打了一筆錢, 以示對她的補償。

可保姆心裏依舊一肚子怨氣。

她十九歲就在海城做保姆, 因為做得大都是富庶人家, 把眼眶子也給做得高了,家裏給介紹的男人她都看不上,海城這裏的男人又看不上她,就這樣不高不低地蹉跎到了年近四十,婚姻大事沒有著落。

她來做葉清歡的保姆,也兼之做商貿清的耳目, 跟商妙清接觸的機會多,看上了商家的一個司機。她很中意人家,跟商妙清透露出想要認識發展關系的意思,商妙清答應幫她牽線,這半年她得以跟那司機接觸了幾次。

雖說並沒有什麽進展,可對保姆而言總算是個盼頭。沒想到八字還沒一撇的時候,就突然被辭退了。

所以保姆把賬都記在了葉清歡身上。

保姆用鑰匙開了門,見家裏黑咕隆咚的沒有人,立刻想到要跟商妙清打電話告狀,說葉清歡夜不歸宿。她開了燈,擱下行李箱就撥了商妙清的號碼,響了很久也無人接聽。

門鈴響了,保姆以為是葉清歡回來了,心裏面還挺懊惱,隨即轉身開了門。

門外站著滿臉躊躇的盛鴻年。

“你找誰?”保姆問,目光在盛鴻年身上掃來掃去,恨不得眼珠子能鉆到盛鴻年身體裏面,把他從裏到外看個透徹。

“我找葉清歡。”盛鴻年強扯了個笑容。

“她?沒在家。”保姆說。

“哦……”盛鴻年臉上透出失落。他剛在樓下看到二樓亮了燈,還以為是自己沒留意的功夫她已經回家了。他看看保姆,問:“您是……”

“我是她家的保姆。”保姆說。

葉清歡之前說過家裏還有個保姆,在盛鴻年而言,也不會知道她跟保姆間的這些恩怨,便也只是“噢”了聲,不疑有他。

“你有事啊?給她打電話吧。”保姆說,眼光在盛鴻年的外套上打轉,怎麽看怎麽覺得這件衣服是高檔貨,因此也對盛鴻年刮目相看起來。

盛鴻年扯了扯嘴角。他一直有給她打電話的,可是她沒接。他不知道她是否是故意的,因為介意了他跟倪曉潔的互動。喬荔說他一次得罪了兩個人,可是他只在意她而已。

他看看保姆所在的這個門廳,想到昨晚他們在這裏發生的事情,一絲甜蜜從心底浮起來,接著又失落下去。他跟她親也親了,可是今天見到她連句話都說不上了,總覺得關系比在文溪的時候更疏遠些。

“或者你留個口信,她回來了我告訴她?”保姆提議說。

盛鴻年垂眸想了想,把放在大衣口袋的一封信拿了出來,遞給保姆:“那麻煩你把這個交給她。”

保姆看到是信,立刻伸手接過來,說:“行啊,你放心,我一定給她。”

盛鴻年笑笑,說:“謝謝您。”

保姆擺著手說:“這有什麽好謝的。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啊?我好跟她說是誰來找她的。”

“信封上有。”盛鴻年說。

保姆看到信封上的“鴻年”二字,連著哦了兩聲。

送走了盛鴻年,保姆拿著信迅速跑到客廳裏,找了把壁紙刀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摳開了,把裏面的信拿出來,偷看。

通篇都是少年寫下的感性語句,把保姆看得心都酥了,心想這男孩真好,自己要是年輕二十歲肯定就去追他了。感慨過後,保姆眼珠子一轉,立刻給商妙清打電話。這次商妙清接聽了。

保姆把有男生給葉清歡送情書的事兒添油加醋地跟商妙清說了,商妙清本就因為沒了孩子而傷情,對這事便沒太放在心上。跟保姆說不要幹涉葉清歡的隱私,大家好聚好散,各自安好才對。

保姆說:“商小姐,你這樣說就不對了。現在孩子早戀就得抓,你沒看他信裏寫得都是啥,哪兒有點學生的樣兒啊?心思都沒用在學習上。”

商妙清有些煩,隨口問:“誰寫給她的?”

“信封上寫著鴻年,不知道姓什麽。”保姆說。

商妙清楞了楞,問:“誰?”

“鴻年。”保姆說,“那小夥子看起來跟她差不多大,穿著一樣的校服,八成是一個班上的。”

商妙清憂心忡忡地掛了電話,立刻去了書房。葉建平靠在臥榻上看書,見她來了忙站起身,伸手拉她到身邊,問:“不是休息了?怎麽又起來了?”

“有件事我剛知道,想跟你說。”商妙清蹙著眉頭,握緊了葉建平的手。

保姆掛了電話後非常得意。從商妙清的語氣裏她聽出來自己告狀這步棋走對了。她可不是個善男信女,在這些有錢人面前她雖是一只小貓兒,一旦被欺負,逃跑之前還是要回頭咬上一口的。

她這一口算是咬在了葉清歡身上。

接著她去泡了杯咖啡。葉清歡平時喜歡泡茶,她覺得土氣,她一向喝咖啡。她喝著咖啡坐在沙發裏又把那封信看了一遍,正得意著,一只大蟑螂飛了出來,她嚇了一跳,杯子一歪咖啡灑到了信紙上。

這下可把保姆嚇壞了,她本打算一會兒把信重新封回信封裏,搞得神不知鬼不覺。可弄臟了信她偷看的行經就暴露了。她想了些辦法去清理那封信,可是都不行。就在這個時候葉清歡回來了,門口那邊傳來用鑰匙開門的聲音。

保姆急了,看到茶幾下面壓著的一張紙片還挺好看的,她也顧不上了,伸手拿過來折了兩下就塞進了信封裏,把信封壓在茶幾上迅速整理了一下。

葉清歡進屋的時候保姆已經把信封扔在了茶幾上,佯裝喝咖啡。

葉清歡看到保姆後只是點點頭。她知道保姆明天就搬走了,可是她沒什麽好跟她說的。相處半年確實沒什麽感情,她又佯裝不出那些離愁別緒。

今晚她被安棟帶去見那位大導演,大導演在現場指揮拍幾個遠景鏡頭沒空理他們,他們等了好久才有機會。安棟把她介紹給導演,導演瞄了她一眼後說:“行吧,就她吧,待會兒讓她試試戲。”

葉清歡萬萬沒想到所謂的面試會這麽快,前後不過一分鐘她就被化妝師帶走了,她都懷疑導演是不是把她看清楚了。

安棟很貼心地一直跟著她,看她化妝,跟著她去試戲。

試戲卻不是她想得那麽簡單,每拍一次導演就讓化妝師在她臉上做些修改,減掉了許多妝容,最後基本留下了她素顏的樣子。

這段時間耗時太久,所以她到現在才剛回來 。她要累癱了,不想在無所謂的人身上浪費精力,只想回屋趴到床上。

保姆卻跟著她進了屋,把信放到她的枕頭邊,說:“今天有人找你,男的,給你留了一封信。說你看過就懂了。”

葉清歡在看到信封上的“鴻年”二字後立刻撐起了身子,她想伸手拿信,卻發現保姆站在床邊沒走。她看看保姆,保姆一臉看戲的表情,她臉色一沈,低聲說:“阿姨,你可以出去了。”

保姆在心裏偷偷啐了一口,說:“好啊好啊,我是想明天就走了,以後看不到你了,才想跟你多待一會兒。沒想到還打擾你了。那我出去了啊。”

葉清歡蹙著眉頭看保姆出了房間,關上房門。她把信拿過來拆了,從信封裏拿出來一張書店的宣傳單。

這樣的宣傳單她也收到過一份,是某書店在辦紀念張愛玲的活動,帶著這張單子去書店,掃描二維碼加公眾號就可以免費領一本書。她那時候沒什麽興趣,便沒過去。

葉清歡很疑惑,不明白他給她這張宣傳單是什麽意思。

她找出手機,卻發現他給她打了二十多通電話。拍戲的時候她壓根沒精力管手機,安棟開車送她回來的路上她累得昏昏欲睡,如今看到他這麽多來電她心裏頭一慌,便把手機放到了抽屜裏。

她抱著枕頭坐在床上,看著那張宣傳單,開始考慮他送這個給她的用意。如果真是想跟她明說一些事情,他會寫信的吧?如此拐彎抹角地給她送了這個東西,應該是有些難以啟齒的話不好開口。

她猜測著,心裏在想明早早點出去,上學前去那家書店看一下。

翌日,葉清歡早早地出門,繞道先去了那家書店。書店還沒有開門,不過玻璃櫥窗上還貼著宣傳海報。海報上是張愛玲最經典的那張側臉的黑白照片,還配了一句話:

不愛的愛情,永遠不會變壞,所以,我們調情,我們暧昧,卻永遠不要相愛。

盛芝藝一早來給書店開門。停好車後下來, 被冷風一撲急忙裹緊了大衣,走到書店門口的時候發現一個背著書包的女孩站在櫥窗前, 女孩非常認真地盯著張愛玲的海報看。

見到這麽年輕的女孩也喜歡張愛玲, 盛芝藝不由地會心一笑,沒做打擾,默默拿著鑰匙開鎖。

進到店裏,開了空調,六只貓從各處鉆出來繞在盛芝藝的腳邊打轉撒嬌,她先去給貓們弄了些熱牛奶,接著例行公事地做衛生。拖完地她一擡頭, 發現女孩還在寒風裏站著。她不禁細細打量。

女孩看起來非常纖瘦, 柔弱的身體裹在大衣裏面,小臉幾乎全藏在了灰色的絨線圍巾裏, 露出一雙缺乏神采的黑眼睛, 看起來是失魂落魄的模樣。盛芝藝便開門出來,走到葉清歡身邊跟她搭訕:“嗨。”

葉清歡緩緩轉過頭, 看到一個穿著短靴長裙披著一件粗毛線披肩的女人, 她身上的大地色系讓她覺得親切。她眉頭皺了下, 疑惑的看著盛芝藝。

盛芝藝溫和地笑著,問:“你喜歡張愛玲?”

葉清歡低下頭,在圍巾後面咬住嘴唇。她不喜歡張愛玲,以前是,現在更是。

盛芝藝說:“到店裏來吧,裏面有很多書, 你可以選到喜歡的。”

這個大地色的女人好似帶著一種魔力,葉清歡不知不覺間跟著她走進了書店。

店裏很暖,播放著品冠的《那些女孩教我的事》,貓兒們喝過牛奶後懶懶散散地躺著,有兩只貓兒一起趴在收銀臺上瞇著眼睛曬太陽,尾巴各自彎出個C,兩個C拼在一起變成一個心。

盛芝藝回頭,問:“要喝的嗎?”

葉清歡楞楞地看著盛芝藝,盛芝藝又笑,說:“今天很冷哎,喝點甜的暖的心情會變好。放心,我這裏的東西很便宜的,奶茶七元一杯。”

葉清歡總覺得盛芝藝的微笑裏帶著一種讓人心安的魔力,她猶豫了一下,輕輕頷首。盛芝藝面帶微笑地扭回頭,去到了收銀臺後面,從收銀臺下面拿出來泡茶壺跟紅茶粉,開始燒水。

葉清歡摘下圍巾,四下打量了這間書店。很小的一間書店,書架塗成了不同的顏色,擺放著一些幹燥花,很文藝溫馨。墻上掛著許多油畫,大多是風景畫,色彩溫暖柔和。只有一副人物畫,畫上是一名穿著白襯衣的少年,他在逗貓。

“這些畫都是我姐姐畫的,漂亮吧?”盛芝藝說,手下在沖紅茶粉。

葉清歡沒有回答,她註意到店裏的許多貓。

書店有很大的玻璃櫥窗,陽光照射進來,貓兒們喜歡找有陽光的地方趴著,有的在窗臺上,有的在桌子上,有的,在書架頂上。

半年前,圖書館裏,某個男孩也像這貓兒一樣在兩米高的書架頂上睡覺。

葉清歡突然覺得陽光很刺眼,她閉上眼睛。

書店裏循環播放品冠的《那些女孩教我的事》,“第一行詩的狂妄,第一首歌的難忘,第一次吻你的唇你的倔強,第一顆流星燦爛,第一個天真願望,第一個諾言美麗的荒唐。”

她憋了一早晨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她用手捂著臉嗚嗚地哭,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沒有擡頭,聽到盛芝藝說:“來,過來坐坐。”

葉清歡依舊用手捂著臉流淚,盛芝藝帶著她到收銀臺前,把她摁到凳子上坐下。

一個熟客進了書店,在見到哭著的葉清歡後嚇了一跳,拿詢問的眼光看盛芝藝,盛芝藝笑笑,輕描淡寫地說:“我的一個小妹妹,今天心情不太好。”

熟客了然地“噢”了聲。

盛芝藝問:“今天想要什麽書?”

熟客說:“90版的張愛玲全集有了嗎?”

“在那邊,你自己去拿吧。”盛芝藝朝一個方向指了指。

因為有了第三個人在場,葉清歡忍著不再哭了,她依舊深深地低著頭,用手背慢慢地擦著臉上的淚。盛芝藝遞了一張紙巾過來,她接過去擦鼻子。

熟客取了書過來結賬,算零錢的時候扭頭看看葉清歡,覺得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怪可憐的,就說:“小妹,別怪叔叔多嘴,是失戀了吧?別難過了,失戀不是什麽大事兒,沒有比離開一個渣男更好的事兒了。等你將來長大了,變得漂漂亮亮的,找個好男人氣死他!”

“別教壞了小孩子。”盛芝藝把零錢遞過來,眼帶責備地看著熟客。

熟客嘿嘿地笑,拿了書跟零錢走了。

葉清歡吸了吸鼻子,盛芝藝把奶茶放到她面前,說:“請付七元,謝謝。”葉清歡怔了下,把書包拿下來,從裏面拿出錢包。盛芝藝伸手壓住了她準備拿錢的手,說:“開玩笑的,這杯請你喝。”

葉清歡擡起眼,盛芝藝滿臉坦然,笑得完全不設防。她的心頭倏忽一松,卻是好受了些。她拿起奶茶,低低地說了聲:“謝謝。”奶茶入口絲滑香濃,吞下去似乎能暖透了心窩。

“你叫什麽名字?”盛芝藝問。

“葉清歡。”葉清歡說,捧著杯子慢慢地吸著奶茶,有點燙口,卻燙得舒服。

“盛芝藝,你好。”盛芝藝自我介紹。

“你好。”葉清歡低著頭沒看盛芝藝。

一只大貓跳上收銀臺,翹著尾巴沖葉清歡叫了一聲。葉清歡擡起眼皮看看它。它在她跟前來回走了兩趟,然後立起身子,朝她伸出前爪在空氣裏撓啊撓。葉清歡困惑地看著這只灰色長毛的四腳獸。

“這位是池年先生,他是一只緬因貓,是書店的第一守護。”盛芝藝打趣說,“池年先生很傲嬌,一般不理人的。他在授予你拉手的權利,不是每個人都有這項殊榮的哦。”

葉清歡咬咬嘴唇,把一只手伸過去,大貓把爪子在她手背上搭了搭,然後轉頭沖盛芝藝悠長地“喵”了一聲。

“他說,現在你們是朋友了。”盛芝藝笑著說。

葉清歡一怔,大貓已經從收銀臺跳到她的腿上,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團成一團躺到了她的腿上。葉清歡捧著杯子低頭看著這只貓,突然不知道該什麽辦了。

她沒有養過寵物,因為媽媽不喜歡有毛的東西,覺得臟,媽媽只喜歡養花。所以她很少跟動物近距離接觸,而且這只貓也特別大,大得像一只小狗,她都不知道該不該把它從腿上轟下去。

“池年先生很喜歡你哦。”盛芝藝說著伸手把葉清歡手裏的杯子拿過來,說,“你可以摸摸他的耳朵,他很喜歡被人摸耳朵。”

葉清歡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把手放到貓的腦袋上。

貓兒的體溫熱熱的,毛發柔軟細膩,摸他的時候,他會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有種奇異的療愈感。

“知道我的店叫什麽嗎?”盛芝藝問。

葉清歡擡頭看看盛芝藝,眼中茫然。盛芝藝拿起餐巾紙朝向她,餐巾紙上用粉紅色墨水印著“七貓書店”四個字。

葉清歡有些抱歉,進來這麽久受了這麽多恩惠連店名都不知道,便輕輕地說:“不好意思。”

“沒關系啊。”盛芝藝把餐巾紙放到桌上,用手托著腮,對葉清歡說,“你猜我店裏有幾只貓?”

葉清歡眨眨眼,說:“七只。”

盛芝藝露出狡黠的笑,說:“你數數。”

葉清歡扭頭四下看,把店裏的貓數了數,連帶腿上趴著的池年一共六只。她以為自己漏看了一只,便伸長脖子仔細地找尋第七只貓。

“到底幾只呀?”盛芝藝問。

葉清歡已經數了幾遍,還是六只,她便回答:“六只。”

“不對哦。”盛芝藝搖搖手指頭,露出“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的表情。

葉清歡問:“七只?有一只藏起來了?”

“對啦。”盛芝藝讚許地說。

葉清歡又回頭四下看,她身子動來動去,鬧得池年不太高興。池年站起了身子,把兩條前腿搭在葉清歡肩上,伸出舌頭在葉清歡的嘴角舔了舔。葉清歡身子猛然一震,伸手把他擋開了。池年被突然推開也懵了下,隨即從葉清歡腿上跳下去跑得沒影兒了。

葉清歡用手擦著嘴角,回憶中的一些畫面讓她臉紅,心苦。

盛芝藝饒有趣味地看著葉清歡,葉清歡發現盛芝藝打量的眼光後心裏沒來由一陣虛,臉上更紅了。盛芝藝歪著頭笑笑,問:“你知道第七只貓兒藏在哪裏嗎?”

葉清歡搖頭。

“在這裏啊。”盛芝藝指了指她的心口。葉清歡瞪大眼睛,不解。

盛芝藝說:“每個女孩心裏都藏著一只貓兒。他對你好的時候又溫順又可愛,對你不好的時候就會讓你嘗嘗百爪撓心的滋味。不過這些都不要緊,貓兒到底是貓兒,不管他是好是壞,你始終還是你。不要失去自己,努力愛自己,努力變成你想成為的樣子,真正屬於你的貓兒會回來找你。”

葉清歡從書店裏出來的時候,街道上已經有很多忙著上班的人了。她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現在去學校上第一節課已然趕不上了。她把手機放回到大衣口袋裏,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呼出的熱氣在冷空氣中凝結成白色的水汽。

那就逃課吧。她想。

她回頭看了眼七貓書店,盛芝藝抱著池年坐在陽光裏,低著頭幫他剪指甲。她摸了摸心口,對心裏的第七只貓輕聲說:鴻年,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讀者說本章內容我買過啦,為什麽又買了一次。

其實是因為豬豬把本章內容發到25章過。原因是24章的開頭作為存稿躺在那裏,結果我忘記了,碼完後直接做了新章發布,把24內容發到了25。

如果不做修改,那麽後期所有章節都將錯位一章。

所以在寫完新章內容後,將25章內容做了替換,24章內容調整到24章(等於是新章)。

所以大家買新章出現在24,而25是新內容,就不需要購買了。

 ̄^ ̄゜不知道我說清楚了沒有。

離開七貓書店, 葉清歡沿著步道漫無目的地走。

已經過了上班早高峰,路上的人跟車子少了很多。太陽把空氣曬暖了, 驅走了空氣裏的濕冷。時不時的有騎著共享單車的年輕男女從身邊一掠而過, 有幾次嚇到她了,她便靠著路邊走,躲著騎車的人。

一輛單車剎在她前方,葉清歡嚇了一跳,定定神,看是個男人,背著一個大包, 騎在車子上用單腳支在地上。

“不好意思, 麻煩問一下,織衣巷怎麽走?”男人問。

葉清歡搖頭。她來海城不過半年, 每天除了上課便是回家, 偶爾跟喬荔去一下亦安影視。

織衣巷這個地方她知道,歷史老師上課的時候講過。解放前那裏是有名的脂粉窩, 專門招待達官顯貴風月場所。解放後做皮肉生意的女人們從了良, 原來的小洋樓都空了下來, 原房主不敢說房產是自己的,就陸續搬進去許多普通老百姓,一棟小樓住了十幾家。

後來政策寬松了,原房主的後代尋回來,想要把房子收回去,可住在裏面的人都說自己住那間房子是自己的, 因為有的都傳到第二三代了。雖然房主手裏有材料證明產權是自己的,可住在這裏的的十幾戶人不承認,誰也沒辦法。

因禍得福的是,因為產權的不明晰,這些房子沒有被拆遷的浪潮席卷,完好地保存了下來。到如今反倒是成了海城一景,有許多人到海城的游人會去織衣巷游玩。

男人說了聲“謝謝”,蹬著車子走了。

葉清歡看著那男人背上碩大的背包,突然生了想去織衣巷看看的想法。她打開手機地圖,輸入目的地後發現織衣巷離她僅一公裏,於是便開著步行導航去了。

她到了織衣巷,在洋味兒十足的古建築群裏遇到一個劇組在拍戲,遇到了安棟。安棟先發現了她,叫她過去。於是葉清歡就跟安棟站在了一處,看著安棟手下的一個女藝人演戲。

“幸好今天不是周末,人不多,沒有幹擾拍攝會很順利。”安棟說。

葉清歡扭頭看看安棟,他用手在眉骨處搭了個涼棚,視線落在演戲的那個女藝人身上。

她沒說話,也看著那個女藝人。

“小葉子,你怎麽沒去上課?”安棟問。

葉清歡皺了皺眉。

“如果逃課最好把理由準備好,冠冕堂皇一些。人做什麽事都要把後路鋪好,盲目做決定最後擦屁股的時候還是得苦了自己。能把謊圓得天衣無縫才是真本事。”安棟說。

葉清歡瞪了安棟一眼,安棟沒看她,卻了然地一笑。

葉清歡的手機響起來,是喬荔打來的。喬荔說第一節課已經結束了,問她怎麽沒來學校。她說有點事兒。喬荔追問什麽事兒,她說沒什麽。她掛了電話,安棟說:“這回答可真濫。”

沒容她回答什麽,手機第二次響起,這次是班主任,面對班主任的詢問葉清歡有些無措,安棟把手伸過來,示意葉清歡把電話給他。安棟拿到電話後臉不紅氣不喘地對班主任說:“老師您好,我是清歡的舅舅。今天她祖父生病住院,我帶她到醫院看看老人。下午送她回學校。不好意思,事出突然忘了給她請假。”

掛了電話,安棟把手機遞給葉清歡,說:“不用謝了。”

葉清歡抿唇,接過手機。

導演喊了“卡”,接著沖到女藝人面前情緒激動地給她說戲,安棟也走了過去,葉清歡的手機第三次響起來。

是盛鴻年。

葉清歡盯著手機看了半晌,最終還是滑了接聽鍵。

“清歡,你沒來學校啊。”盛鴻年的聲音透著一點怯懦的味道。

“發生了一點事。”葉清歡說,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嚴重嗎?”盛鴻年立刻問。

“還好。”葉清歡輕聲說。

“那……你下午來嗎?”盛鴻年遲疑著問。

“嗯。”葉清歡答。

“那就好……我還以為……”盛鴻年訕訕道,語猶未盡,聽在葉清歡耳裏,只覺得心頭刺痛。

“沒事的話,我先掛了。”她說。

“有事!”盛鴻年忙說。葉清歡不做聲,只等他。盛鴻年囁嚅半刻才問:“我昨天給你的信,你看了嗎?”

葉清歡猛地吸了口氣,覺得眼圈泛熱。她克制著鼻子裏的酸意,悶悶地“嗯”了聲。那邊盛鴻年的心也提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說:“那些話,在我心裏藏了很久,一直想跟你說的。可我怕說了你會生氣,就不理我了。可是想到我就要走了,兩年那麽久,真的忍不住了才跟你說的。”

葉清歡擡起頭,朝遠處的建築看去。意式的建築都有一個小塔樓,塔樓上雕刻的小天使展開翅膀向著太陽的方向飛。

盛鴻年問:“清歡,你覺得……我怎麽樣?”

“很好。”葉清歡低聲說。

“真的!?”盛鴻年驚喜地問。

葉清歡輕輕吐了口氣,說:“真的。”

那邊盛鴻年已經激動得說不出話了。葉清歡閉上眼睛,輕聲問:“還有事嗎?”

盛鴻年喘息著說:“你是還有事要忙吧?不打擾你了,你先忙吧。”

葉清歡放下手機,覺得臉上有濕意,風吹過來涼涼的。她說他很好,其實她真想罵他打他,可自尊不允許她那麽做。

真的在意,才會傷心。

她不想他知道她有多在意。她不想他知道她有多麽的卑微無力。

安棟回來了,看她在哭,伸手從口袋裏掏出手帕塞到葉清歡手裏。葉清歡吸了吸鼻子,用手帕擦眼裏鼻涕。

“真羨慕你們這些小孩子,高興就笑,難過就哭,一點兒顧忌都沒有。”安棟說,“來,到這邊坐一會兒。”

葉清歡跟著安棟走到一棟小樓的臺階上做下了,安棟從口袋裏掏出香煙點了一根,故意挑起一根話題轉移葉清歡的註意力。

“小葉子,將來想做什麽?”

葉清歡不語。

“該是時候想想了,兩年後就高考了,知道想做什麽才能報志願。”安棟諄諄教誨。

葉清歡把手帕捏在手裏,抱著膝蓋垂下頭。

“娛樂圈你就不要混了。雖說你演過一次戲,可過把癮可以,真要在這灘渾水裏淌還是算了。娛樂圈不適合你。”安棟說,吸了口煙,吐出一個煙圈。

“為什麽?”葉清歡發問。

安棟瞟了她一眼,輕飄飄道:“你缺乏野心。”

葉清歡眉心蹙起個疙瘩。

“或者說你沒有萬分想要的東西,讓你顯得很消極。你看喬荔,她喜歡胡凱的那種勁頭兒,你就沒有。娛樂圈是個一瞬間天堂一瞬間地獄的地方,沒有野心根本熬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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