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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掌中雀⑨ 萬千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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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闕離心裏只有一個想法:大意了啊。

他其實有很多話想說,湧至唇邊卻化成一句:“或許,你喜歡孩子嗎?”

???

闕寧懵了啊。

這狗弟弟不僅大逆不道,還想錯上加錯,延續先祖的詛咒,真是個狠人啊。

“不,我不想。”她連連擺手,邊擺邊往屋裏跑,合上殿門,在跨服聊天中罵罵咧咧離開了直播間。

長公主心想,姐姐真是個高危職業。

她在屋子裏來來回回轉圈圈,既難過“月亮的沈沒”,又惶恐“弟弟的崛起”,闕寧發誓,她慌的一批好嗎?

情情愛愛什麽的,真沒意思。

長公主想了又想,終於合手握拳敲定:她要曲線救國。

既然臭弟弟的心思在這點小破事上,她就從政事上給他找麻煩,讓他瘋狂加班,別想有的沒的。

人精力有限,闕離忙了,就會老實了。

帝王就該有帝王的覺悟。

很好,計劃通。

闕寧喚阿寶準備熱水,洗浴後換下了被大雨淋濕的紅衣,她沒有接過小丫頭手裏的華服錦衣,只從衣匣裏挑了件最素凈的。

荼白色,沒有紋飾。

她輕輕嘆息一聲,用布帶將袖口緊緊束起,時隔近半年,長公主再次握起了刀劍,戰場上的恩怨,就該從戰場上了結。

殺了謝月沈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闕離若是在這裏,一定會說:阿姐,我也是這樣想的。

俺也一樣。

然而事實上,他離開偏殿的庭院,外邊是馮吉在看守,暗處也都是他的人,護的嚴絲合縫。

少年天子的眼線遍布四方,連飼養的牲畜都是天然的鷹眼。

那次從他掌中飛入雪夜的海東青傳信後,沒有即刻返航,反而聽從了主人的指令,監視在了謝小將軍身邊,比什麽探子都管用。

如今,它才圓滿飛了回來,落到了少年的肩膀上。

闕離伸出指尖撫了撫它的毛發,被馴養得聰明機警的雄鷹張開翅膀,在高空中轉了一圈又一圈,看似毫無章法,可是少年眸光一亮,突然問道:“沒死?”

海東青長嘯一聲,小雞啄米般點頭,竟有幾分憨厚的可愛。

闕離忍不住笑出聲。

他一手調.教出來的獵鷹,果然沒讓自己失望,太好了,那個人沒死。

如今想來,據鎮北將軍所說,在最後一次兩軍交戰時,謝月沈單槍匹馬,取了敵軍將領首級後被擒,三日後,敵軍城池上便掛著他的屍首。

那是一具只剩下皮.囊的幹屍,身上的陳年舊傷和胎記都能吻合,面容雖然有損傷,卻輕易能分辨出是他侄子的模樣。

鎮北將軍不疑有他,哭的呼天搶地,差點把自己也送走。

這消息便一路傳至京都。

車馬慢,路途遠,刨根到底、辨別真偽的成本太高,戰場上的事一旦認定,很難再更改。

訃告也是這樣。

這盛世,如謝小將軍所願。

他辛辛苦苦,兢兢業業,終於迎來了自己的“社會性死亡”。

原本,一切都該是按部就班的,他以死成全這場相逢,從那枝頭上的白月光變成闕寧心口永恒的朱砂痣。

貓兒,或者說系統,也是這樣以為的。畢竟“深情男配”鍛造系統的最後一步,就是以死獻祭,法力無邊。

獲得此成就只需要兩點:

一、男配死亡。

二、女主愛過。

如果沒有愛,你都不配死。

……

謝月沈帶著貓兒走過許多世界,闕寧是第一塊鐵板,她好就好在不按常理出牌。

戰場上被擒後,謝小將軍懷著必死之心,被敵方押入密牢,十八般酷刑都上了一遍。

他終於忍無可忍,擡起一貫波瀾不驚的眉眼,邪氣地歪了歪嘴角。

艹,怎麽還沒涼?

老子已經演的累了啊。

貓兒,不,後知後覺的系統也陷入了迷惑,明明它搶盡先機,給女主和男配制造機會了啊。

英雄救美,一見鐘情,雪山上這出戲碼,就註定謝月沈在那個人心裏不同旁人的地位。

只要等時機成熟,一直扮演著深情男配的謝月沈涼涼就好了呀。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呢?

平素只會幹飯的系統為了業績,也終於肯跋山涉水來到宮城,親自見了見那個女人。

貓兒想,它明白了。

謝月沈,她其實沒那麽喜歡你。

因為確切的說,闕寧對你的喜歡,就像追星一樣,你是特別特別重要的人,我幻想過與你比肩,但也只是想想。

想想,不犯罪吧?

得知這一點的謝小將軍,氣極反笑,渾然忘了自己是階下囚,他直接捏碎了縛住手腕的鎖鏈,不幹了。

這大概就是——忙活了大半天,原來小醜竟是我自己?

“闕寧這個女人,沒有心。”

貓兒撇了撇舌頭,“你也沒有。”

真心換真情,很公平。

“可是之前的世界明明很順利啊。”謝月沈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所以這才是s級任務嘛。”貓兒從背上的小布兜裏掏出自己珍藏了許久的小魚幹,邊嚼邊說。

“s級?最後一個了?”謝月沈從貓爪裏搶了點下酒菜出來,不怎麽耐煩地問道。

“是…是吧。”貓兒躲躲閃閃,把小魚幹往自己懷裏扒了扒,護食的很。

“你最好是!”謝月沈闔上眼睛,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他本來就是個沒有心的,一定是造孽太多,才要扮演深情人設。

扮演就算了,還不能太明顯地展露出來,又要讓對方喜歡上。

真不是人幹事。

算了算了,只要能完成任務,功德圓滿,他就可以從這困住他的牢籠裏逃出來了。

要說這個世界,特殊就特殊在闕寧到了慕卿卿身體裏,外人眼裏她是工具人女配,死了就死了。

只有背後操控一切的人知道,這驚天大賭,賭的是什麽。

連謝月沈都差點被闕離騙了過去,以為闕寧長眠於皇陵。

他也是真的敢呀。

靈魂互換,獻祭重生,區區一個古人,卻有著跨越千年的眼界和魄力。

這種人,不是天生的帝王將相,就是讓時局動蕩不安的禍害。

萬幸,謝月沈想。

·

夜已深,宮城一片死寂。

月色下殿宇重重相接,仿佛鎖在一起,沒有出路。活在這偌大的“籠子”裏,每個人都如履薄冰。

看不見,聽不見,才安全。

馮吉始終牢記著這樣的保命法則,即便正殿密室裏的聲音偶爾穿透出來,他也置若罔聞。

這樣的麻木和自覺,是所有宮人的常態,刻進命裏的習慣。

只是與旁人不同,馮吉的神情裏終究是多了幾分同情。

那密室裏用鐵鏈鎖著的“猛獸”,也不過才十六七歲。

藥也吃了,病也看了,一個月總還是會有那麽幾天,毫不留情地,以痛苦和折磨來提醒闕離身體裏流的是什麽血液。

那是闕氏一族被詛咒的命運。

馮吉永遠都不會忘記,帝王頭疼之癥發作時,是什麽人都不認的。

萬幸,和他的父皇不同,闕離喜歡把瘋病壓制著,藏起來,他對旁人狠,對自己更狠,狠到不允許旁人發現他半分弱點。

馮吉還能活著,無非是完完全全被闕離拿捏在掌中。

這是少年的秘密。

見不得光。

馮吉也有秘密。

他悄悄仰慕過先皇貴妃。

藏的很好,無人知曉。

不像那女子對她師兄裴玄的心意,連先皇都知曉。

知曉卻不點破,這是先皇的秘密,那其實是個懦弱的男人,他重用裴玄,尊為國師,因為他是修道之人中的翹楚。

先皇不發病時,表面是謙謙君子,內裏卻時時刻刻對“長生”充滿執念,癡迷到以生人為祭,即便裴玄萬般阻攔,也擋不住先皇對丹藥一道的求索。

最後,他亦死在了丹藥上。

求仁得仁。

有秘辛說,他是因為先皇貴妃逝世,這才癡迷於丹藥,想將所愛之人救回,也有秘辛說,先皇貴妃只是幌子,是為他後期暴虐無道,賦予一個情深的理由。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馮吉分辨不清,他只知道,先皇貴妃自.縊那天,先皇哭的像個孩子。

那之後,先皇加倍對長公主好,並給了許多實權。

是虧欠,還是後悔,沒有人說的清楚,就像先皇貴妃和他師兄裴玄之間的事情,也是秘密一樣。

好像沒有人能例外。

就連國師,也深埋著一個秘密。

那是關於長公主的。

長公主又有著自己的秘密。

在這座深宮之中,好像每個人都身懷秘密。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是怕死之人,算無遺漏的少年,也被病痛折磨,國師也好,內侍也罷,都難逃風月。

每個人都以為掌握了別人,卻不知皆在籠中,淪為鳥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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