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姑娘眼睛都巴巴看著熊一俠。熊一俠吞咽了一口唾沫，說：“是好事兒。你的仇算是報了。”

眾人面上有是一喜，張宛央隨即就問：“海川呢？”

熊一俠說：“海川得不到消息，但是他肯定躲起來了，現在黃浦江碼頭那邊還在戒嚴，多半是在找他。”

眾人松了一口氣，尹玉蝶就給熊一俠送了水來。熊一俠坐下，笑著說：“我也不知道海川是怎麽做的，這事兒居然能做成這樣子。不過等他回來，我們還是要說他。”

尹玉蝶就說話：“先別扯其他的，趕緊說。”

熊一俠說：“那天宛央吃了虧，後來我們給日本人演戲，宛央認出人來了，說是警備司令部的人，就悄悄與海川說了，海川後來也與我們提了一句，但是我們也沒有辦法，何況還要要緊的事情不能耽擱。公私不能兼顧，只能算了。”

尹玉蝶與楊春華張宛央都有些急，但是知道他在介紹來龍去脈，於是也只能聽著。

熊一俠又說：“警備司令部每天都要派人乘著船在黃浦江巡邏的。我估摸著是海川是不知從哪裏拿到了那批人的巡邏排隊名單，於是昨天晚上就去動了手腳——當然，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動手腳的。今天上午，其中一艘巡邏艇出事故了。不知是鍋爐爆炸了，還是被人扔了一顆手榴彈，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反正是驚天動地一聲響，就翻船了，死了不少人。我們打聽明白了，曾經欺負你的那個山下，就在那個中隊裏。不過他死了沒有，還需要打聽。”

楊春華急忙問道：“現在碼頭那邊情況怎麽樣？”

熊一俠苦笑著說：“還能怎樣，給我幫忙的人，都是苦哈哈的兄弟，能打聽到這些已經是很厲害了。現在碼頭那邊已經戒嚴，也不知海川在哪裏。連翻船的具體原因都還沒有打聽到。不過你們放心，據說日本人還在嚴密搜查，也就是說，他們還沒有抓住罪魁禍首。”

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張宛央卻只是蹙眉說：“人不回來，終究不是很放心。”

楊春華笑著說：“連炸船這樣的事情都能做，還有什麽好擔心的。肯定是躲在哪個地方，暫時回不來而已。”

張宛央眉頭終於松開了一些，說：“這樣的莽撞事情，再也不能讓他做了。”

尹玉蝶笑著說：“那倒也是，如果他還敢這麽膽大包天，我就先幫你將搓衣板準備好，嗯，我去市場買一個毛糙一點的，讓他跪平滑了好用。”

張宛央就忍不住破涕為笑，說：“不許再取笑我！”

不多時，常炳坤與樓先生一起回來了，看見熊一俠在，就說：“看樣子你們都是知道了。”

不過常炳坤還是將自己知道的情況都說了出來。青幫的消息渠道畢竟多一些，常炳坤雖然沒有在青幫裏管事兒了，但是依然是青幫弟子的身份，求人打聽一點消息，這一點面子還是有的。

他得到了一個確切的消息：巡邏艇爆炸之前，有人看見巡邏艇上的日本士兵往水裏射擊；隨即巡邏艇爆炸了，水面上翻起很大波浪，巡邏艇上幾十個士兵就全都掉在水裏了。只是這些士兵既然在黃埔江上巡邏，大多數都是會水的，雖然這季節黃浦江的水滿了一些，流速急了一些。

因此還是有十幾個日本士兵爬上岸來。

常炳坤說：“我估摸著，那人是晚上找機會潛藏進巡邏艇，在船艙關鍵位置上放了炸藥，看著巡邏艇開到江心再下船。下船的時候有了動靜，日本人就往江面上射擊。”

聽聞“日本人往江面上射擊”已經，張宛央的臉色又不好看起來。楊春華低聲說：“你要與海川哥有信心。海川哥從小就會玩水，我們村子裏發大水的時候，海川哥還能去撈上游沖下來的樹，給家裏燒火派用場的。”

張宛央說：“但是日本人往江面射擊……”

“很難打中的。”熊一俠忙解釋說，“現在正是春天發大水的時候，江面一片渾濁，巡邏艇又晃動，只要海川不經常將腦袋露出來，那些日本人基本上是打不中的。”

張宛央蹙眉說：“只怕他受傷了，江面上的水又急……”

尹玉蝶就連忙安慰說：“春華說，他水性好著呢。”

常炳坤說：“依照著我們得到的消息，他不是一個人做這事兒的。之前最起碼有能上巡邏艇的搬運工給他報信。後面也許他還安排了人給他接應也說不定。還有，做這事兒的人，不見得就是海川。”

張宛央沈默了一下，才展顏笑道：“是我腦子鉆到死胡同去了。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再找人也是找不到了，我們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別耽誤了工作才好。另外，我們的人也不要再頻繁地往碼頭去打聽消息了，漏了馬腳不好。事情有輕重緩急主次之分，他既然私自行動，那就讓他品嘗一下私自行動的後果。”

眾人都是默默不語。

雖然張宛央說“該幹什麽就幹什麽”，但是容海川沒有消息，眾人還是不能做到一點事情都不做。

然而三天過去了。容海川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五天過去了，容海川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心就一點點變冷了。

只是眾人又接到了任務，張宛央也投入到了演出當中——於是，眾人都只能先將這事兒給放下。

然而，這天的演出，也就是茶樓裏很尋常的演出，甚至連衣服頭面都沒有換，大家也就是唱幾個選段而已——但是張宛央竟然暈倒了！引起了好大的一片騷亂。好在演出雖然斷了，張宛央卻是只掐了兩下人中就醒了過來。剛好茶樓裏有大夫在喝茶，就給張宛央看了，說了一些“思慮過重”“小心保胎”“不要勞累”之類的話，又開了一張藥方。

眾人都知道，張宛央雖然說著堅強，那只是表面上。

心病在此，無藥可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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