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正說著話，熊一俠回來了。韓風就笑著告訴熊一俠：“我正有事情找你。”

熊一俠就說：“那到我房間去說。”

這邊排戲也告了一個段落，張宛央下了舞臺來，笑著詢問一群男人：“你們也不看著我們的表演。不知我們的表演有沒有出差錯？”

容海川笑了笑，說：“雖然在遠處，卻也看著呢。很不錯的，只是春華能支撐起夏完淳夫人這個角色，你卻不見得能。”

張宛央哼了一聲，氣鼓鼓說：“憑啥春華能我就不能！”

心中卻是明白，在旦角的演出上，自己確實說遜了楊春華一籌。

容海川笑著說：“這個角色的難處，就在於如何處置國仇與感情之間的關系。春華在這方面理解比你能一些。”

張宛央哼了一聲，說：“你就是說她比我懂事、比我知大體唄，不用你欲蓋彌彰使勁解釋。”

容海川笑著說：“說起來你還不相信。你來告訴我，夏完淳夫人是怎麽看待丈夫出征這件事的？”

張宛央說：“還能怎麽看？國家都殘破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送丈夫去出征還能做啥？再舍不得也要送出去！”

容海川笑著搖頭。

張宛央皺眉，說：“你又笑話我腦子一根筋！”

楊春華聽見兩人對話，就笑著來打岔：“宛央說得也沒錯啊，用這種方法來演繹也不是不可以。破釜沈舟式的表演，更能給戲增加悲壯氣息。”

楊春華要和稀泥，容海川卻不能。當下笑著解釋：“不是每個女子都有著與你一般胸襟的。夏完淳夫人在經歷這場劇變之前，也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家裏是讀過一些詩書，但是那些詩書應該只是側重於婦德方面。對於那個時代的女子而言，國家應該是一個相當遙遠的詞語……”

張宛央不愛聽：“你這就說欺負我讀書少！不懂得愛國！要知道你們這幾天神出鬼沒也不知去幹啥事的時候，我們還在排《別雲間》！這可是一出號召大家愛國的大戲！我們哪裏不懂得愛國了！我看倒是你們，一點都不懂得愛國！”

容海川只能解釋：“宛央，是這樣。這劇院的生意也尷尬，我在舞臺裏也沒有多少事情做，拿著金班主的薪水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我想要出去找個工作。”

張宛央哼了一聲，說：“你拿著班主的薪水尷尬，那就我來養你！”

這話說得霸氣。容海川面紅耳赤。邊上聽見這番話的謝柳生就哈哈大笑起來，笑完了又覺得有些尷尬，於是就走到邊上去了。

張宛央說：“這些日子天氣冷了，我還缺一條老棉花被子。”

容海川就說：“那我與你去買。”

張宛央說：“買什麽買！原先我就有一條的，當日搬家的時候匆忙，留在大雜院裏。我說只要到大雜院去，將被子拿過來就成了。”

當日搬家的確匆忙，大雜院裏還留下不少東西。不過也都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容海川忍不住笑了笑，說：“你這人真的不知道危險！這租界是歌舞升平的，但是你知道那邊上海是怎麽一個情況？為了一床老棉被，丟掉一條命，你說劃算不？你將鑰匙給我，我有空悄悄過去看看。”

張宛央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就說：“這事兒是我不知道輕重了。”

容海川就像張宛央要鑰匙。原來那大雜院就是金錦田的私產，金錦田搬家進租界，就用一把鐵將軍鎖住了大門。不過張宛央與其他幾個姑娘合住的房間的鑰匙，卻是掌握在張宛央手裏。

張宛央卻是不肯將鑰匙交給容海川，就說：“為了一床老棉被冒風險不值得。那就算了。”

容海川也不以為意，這事兒就過去了。

此時日軍占領上海也有一個多月，春節即將到來，租界外面殺人放火的壞消息也漸漸少了。韓風分析說，也許是日本人也要收買人心，所以有意控制了一下手下士兵作惡。

不過這種分析也做不得準。眾人倒是奢望起來，如果日本人真的要收買人心約束士兵作惡的話，對於留在淪陷區的老百姓來說還真的是一個好消息。但是容海川搖頭說：這不見得是好消息。如果日本人真的堅持收買人心，那中國的老百姓也是善忘的，萬一忘了國仇家恨，那就不對了。

韓風笑著反駁：“想要中國人民忘記國仇家恨？不可能！畢竟我們這一代人都是親眼看見過日本人燒殺擄掠的……這仇恨哪裏是幾天懷柔就能忘記的？”

容海川說：“你這是想當然！還記得當年清兵入關不？殺人不少吧？但是清朝皇帝屁股下的位置依然穩穩的……”

好吧，這般糾纏起來，也就沒有一個完結了。謝柳生就笑著來打岔。正在這時，卻見嚴香菊一臉緊張地飛奔進來，說：“宛央不見了！”

眾人都是吃了一驚，慌忙問起情由。嚴香菊就告訴：“我們今天去租界買東西。只是現在物價騰貴，手上有錢也買不出什麽東西。玉蝶春華還有我要取錢，我們就到銀行去。銀行人很多，我們在排隊，宛央就說銀行裏等得憋氣，說她去辦一點私事。我們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沒有想到，我們取好了錢，依然不見宛央回來！”

這事情嚴重了。容海川就急聲問：“可說過去哪兒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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