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風沖出報社大門的時候，正好遇到了自己的一個好友：同是記者的唐小華。

唐小華家裏有錢，他來報社工作，不過是富家子弟的“體驗生活”而已；江蘇鄉下老家有一千多畝地，還有一個日進鬥金的藥廠。再加上為人豪爽仗義，來報社不過短短半年，已經結交了一大群朋友。報社有幾次遇到事情，還都是他花錢叫人來擺平的。唯一的短處就是心思花，這半年已經換了三任女朋友。

唐小華看韓風急匆匆的出來，他是知道韓風今天要去給楊春華捧場的，當下還是忍不住就取笑：“現在還早得很，叫輛黃包車去劇院也不過是半個小時，不會遲到的，你放心吧！”

韓風苦笑著對自己的死黨說了一句：“要鬧出人命了！”

唐曉華睜大眼睛說：“不會吧，難道你腳踩兩只船？我看你腳踩兩只船，也鬧不出人命，我看春華那個姑娘有主見得很，心思沈穩得很！”

韓風說：“跟楊春華不搭邊，是我的一個鄉親，唉，也不對，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鄉親，我人也沒見過，但是人家寫了信來說是要自殺……”

唐曉華笑嘻嘻說：“你不是被人耍了吧，人家看你長得帥，於是寫了一封信後哄著你玩的……”但是看著韓風那臉色，就沒有把嬉笑的話說下去。

韓風一面徑直往外走，一面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現在如果不敢去，萬一是真的，那我後悔一輩子。”

唐小華就急忙說：“我陪著你去！——我有汽車，比叫黃包車要快些。路上你也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韓風也不與唐小華客氣，就上了汽車，報了地址。唐小華說：“喲，歌舞廳嘛！”

韓風也不與唐小華扯，簡要地將事情說了，說：“無論如何，我得去把人給找出來。”

唐小華開著車，眼睛盯著前面，說：“現在這事情覆雜了，你真的記不起小時候有沒有這麽一個玩伴？她給你署什麽名字，叫——阿芳？你真的記不起過去有沒有這麽一個玩伴？那也就是說你就是面對面看見她，說不定也認不出來是不是？”

韓風說：“我腦子真的想不起來有這麽一個人有這麽一件事了，但是我小時候是一個野孩子，整個村子上躥下跳的，連臨近幾個村莊都經常跑去玩，也不知什麽時候是不是認識過這麽一個姑娘。”

又苦笑說：“我老家幾個村子湊錢辦了一所小學，我讀書是附近幾個村子裏都出了名的。小學裏大多數都是男同學，但是也有一兩個女同學，不過都是粗粗認了幾個字就回家去了。”

唐小華說：“你懷疑給你寫信的，就是你當年同學中的一個？”

韓風點點頭，又說：“可是那些同學長成什麽模樣，我現在也一點都不記得了。連名字也不記得了。其中或許有人名字裏有個芳字吧，但是我真的想不起來了……”他將頭死死埋下去，手扣著頭發，聲音也壓抑下去了。

唐小華看著韓風的樣子，當下說：“大華歌舞廳我也知道，裏面的姑娘少說也有幾百人。進進出出，人口流動性也很大，且不說歌舞廳裏有沒有登記資料，就是有登記資料，你能保證人家願意給你看？即便人家願意給你看，你也能保證能從一大堆名字裏找到她給你的名字？”

唐小華又說：“咱們冒冒失失過去找人，即便是用大洋開路，估計也是徒勞無功。”

韓風知道唐小華分析有理，當下只能長長嘆息，說：“盡人事聽天命吧。”

唐小華沈吟了一下，說：“我有一個主意，比我們這樣瞎貓亂撞要好。”

韓風就問：“什麽辦法？”

唐小華又遲疑了一下，說：“有些荒唐。你不一定敢用。”

韓風急道：“你有辦法就早說！”

唐小華說：“我們花錢，就在大華歌舞廳門口門外，大聲喊話！”

韓風苦笑，說：“她第二封信已經告訴我了，她不願意見我。”

唐小華說：“你仔細看過她的兩封信沒？我沒看過兩封信，但是就你說的話裏，我知道這個女子——假設真的有這樣一個女子，不是有人與你開玩笑的——其實心裏一直記掛著你的，到了現在，如果說心裏還有什麽念想的話，那就是嫁給你。”

韓風說不出話。

唐小華說：“我接觸的女人比你多，我知道女人的心思。男人的心思放在事業上，女人的心思放在男人上。別看有的女人哭著鬧著要死要活，只要有一個男人說一句‘我娶你’‘我原諒你’‘我們和好吧’，女人就會立馬抹幹眼淚，與之前要死要活換一個人！——所以兄弟，我想了，如果你要救人，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撒錢請一群人過來，在歌舞廳門口大聲喊話，如果來得及的話，還可以寫個橫幅拉起來，將聲勢鬧起來！你那個……當年認識的女孩子，如果心中還有記掛的話，肯定會心動的，多半就會沖出歌舞廳，與你見面！”又笑了笑，說：“不過這種招數，只適用在我這等花花公子身上。到時候你將人給救下來了，你家楊春華該與你鬧騰了……你這個人又是一個死心眼。我與你說，女人關了燈都長一個樣……”

韓風眉頭死死皺攏，說：“沒有其他辦法了？”

唐小華攤手，說：“給你寫信的那個名字，多半是那個姑娘小時候的名字。可是你卻想不起來了。照著那個名字去找人，折騰到明天早上多半也就這樣。”

韓風咬牙，說：“那也成，我們就這樣做！將聲勢給鬧騰起來，讓阿芳……知道！不管她會不會出來，但是我至少要讓她知道，我在找她！——即便她不出來，她心裏也會有些暖意……或許，就不會自殺了！——至於春華，她說通情達理的……我會解釋！”

唐小華笑了一下，說：“但是還有一種很糟糕的可能，那就是這個阿芳，她一定要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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