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幫忙的小夥子也在邊上護著。送容海川進了房屋，張宛央這才松了一口氣。

容海川的房屋並沒有多少臭味。不過這也與容海川屋子裏住的人少有關。這間屋子裏只住了兩個人，另一個就是剛才過來幫忙的小夥子。

服侍容海川上了床，努力脫下了容海川的鞋子，又去大雜院門口去將汙穢處理了，張宛央才低聲向同居的小夥子道了謝，準備離開。

只是看著外面那陰沈沈的天氣，又有些遲疑。

現在已經沒有電車了，走路回去？

真正不安全。

正遲疑之間，容海川又把身子給側歪了過來，他雖然處在醉酒狀態，腦子卻還有點知道，翻身將頭側出了床沿，然後又大聲嘔吐。

腥臭撲鼻。

張宛央又忙著去廚房拿了草木灰，將地面清掃了；正打算拿著畚鬥出去，手卻被人抓住。

正是醉酒狀態下的容海川。他抓著張宛央的手，聲音居然帶著哭腔：“春華……你別走，好不好？”

張宛央身子一個激靈。努力想要抽回手，但是容海川抓得很緊，一時卻抽不開。想要將容海川的手給扳開，卻又怕將容海川的手給弄痛了。

又聽見了海川的聲音：“春華妹妹……我其實不生那個韓風的氣……我只是想，那個韓風那麽想要娶你，你就應該嫁給他……”

張宛央身子又是劇烈顫抖了一下，問：“為什麽？”

容海川居然還能回答，聲音居然還不含糊：“他有身份，他比我更好……他也比我有錢，他都願意給你送花籃，送那麽多花籃，每天送一個花籃，一連送幾十天……又能在報紙上寫文章，一下子就將你捧紅了……”

張宛央又是心疼又是氣惱，低聲咒罵：“你真的是一個傻瓜！”

但是容海川卻沒有聽清楚，他翻了一個身，睡熟了。

張宛央終於悄悄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將被子給容海川蓋上。

與容海川同居的那個小夥子低聲說：“妹子，您就是容哥口中的春華妹妹吧？……要不，您在這裏留一個晚上吧，現在那麽晚了，無論您住在哪裏，現在回去也不安全了。”

張宛央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的確遲疑。現在已經臨近半夜了，路上真的不安全；但是不回去，四鳳班的人不知會不會找翻天。

偏生又沒有其他的辦法通知。

但是留在這裏也不穩妥。這是一個全都是男人的院子。

那小夥子說：“容哥一直記掛著您。他醉酒醉得那麽兇，您留在他身邊，也能讓他安定下來——您看，他今天一點都不發酒瘋的。”

張宛央若有所思，就問：“容哥……經常發酒瘋嗎？”

那小夥子苦笑著點點頭，說：“容領隊經常說他，但是也不管用。本來是安排他去做賬房的，但是他喝了一回酒，被老板娘碰到了，老板娘生了氣，就讓他與我們一起扛麻包……容領隊讓他求個饒，他不肯求饒……”

張宛央默默不說話。

那小夥子說：“他喝了酒就會說夢話，說你的名字。我原本以為……您是一個……”

那小夥子搖搖頭，說：“我今天晚上去找夥伴們拼著睡一個晚上……您就放心在這裏歇息一個晚上吧。我這鋪蓋今天才洗過，昨天大海哥將我的床給弄臟了……或者，您將我的鋪蓋給大海哥，您用大海哥的，他的被子也才洗過。晚上您將門扣子扣上，沒事，我們大院子裏的人雖然都是做粗活的，但是都很講規矩的。還有痰盂，就在大海哥的床底下。”

張宛央想了想，自己的確是不好離開了。當下就點了點頭。

按照張宛央地習慣，晚上睡前是一定要燙腳，一定要刷牙洗臉的。但是在這個條件，當然不能實現了。

這前半個晚上，容海川沒有睡好，張宛央也沒有睡好。容海川是不停地說夢話，張宛央是想不到自己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遇到容海川，並且還會在這樣一個屋子裏過夜，百感交集，當然翻來覆去。

晚上有個插曲：容海川又吐了。這一次，他將自己的衣服也弄臟了。張宛央點亮油燈起來，看著容海川痛苦的樣子，忙給他捶背，漱口，又想辦法把他的衣服脫下來，想要找件衣服給他換上。

這是給男人脫衣服容易，給他換衣服卻難。張宛央面紅耳赤，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將袖子套進一個醉鬼的胳膊裏。也只能罷了。扯過被子，正打算給容海川蓋上，手卻被容海川抓住了。

張宛央想要掙紮，但是容海川是做體力活的，一時之間哪裏能掙脫？想要呼喊，又怕羞人，只能生生忍住。

容海川拉著張宛央的手，心滿意足，又呼呼睡過去了；張宛央掙脫不得，又怕將容海川給弄疼了，就強忍著在床沿坐了一會兒，想要等容海川睡熟了再離開。

只是人已經困倦之極，張宛央就想要趴在容海川的床邊瞇一會兒；不知不覺之中，張宛央居然就睡著了。

天氣有些寒冷，當然要向溫暖的地方靠攏；於是就愈來愈貼近容海川，然後整個都趴在容海川身上了。

這麽大的一個人趴在身上，容海川當然不舒服，於是就松開了張宛央的手，人往床的裏面讓。朦朦朧朧之中，張宛央也將整個身子放舒坦了——

等張宛央猛然之間驚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已經響起了一聲雞啼。

這才猛然之間發現了自己居然在容海川的身邊睡覺！

“騰”地坐起來，一顆心砰砰亂跳。好在容海川睡得熟，竟然不知道自己在他身邊睡著過；當下輕手輕腳起來，回到對面床上。

卻再也睡不著了。

輾轉好一陣，天色蒙蒙亮了，外面響起了洗漱的聲音。大宅院的漢子們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容海川也醒來了，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張宛央，眼神依然還是有些迷迷瞪瞪的，好一會才弄明白，昨天扶著自己回大雜院的人是張宛央不是楊春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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