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著算是兩個人誰也沒理解到對方的心思。這次白無衣出門何將楚也沒攔著。臨了還是白無衣大度，出門的時候還囑咐了兩句傷口的事情，讓何將楚自己多照看些。

何將楚坐在椅子上也不大想接話，總覺得自己一腔真心付出去人家半點都沒接受到。雖說之前也沒打算收到怎麽個回應，但現在白無衣這麽個反應多少還是有些被傷到了。再加上他少年的時候被慣出的一身少爺脾氣，現在滿心都是不平衡。

兩人不歡而散。

明明何將楚平安而歸值得高興的一件事，現在卻鬧得誰都開心不起來。

閻清卓心事重重地出了門之後倒是真有心去看看他那個表弟來著。結果到了軍醫帳，停在帳門外聽著裏面熱鬧得很，不少都是過來看餘小定的。閻清卓站在帳門外聽裏面插科打諢地瞎侃，中間穿插著餘小定的聲音中氣十足的，估計也沒什麽大事。想著自己一進去只怕是裏面氣氛馬上就要結冰——本來就是冷面閻羅了，現在加上心情不好，進去了也是平白讓裏面的人不自在。所以頗有自覺地聽了一會兒便走了。

餘小定對閻清卓的來而覆去渾然不覺，還在大肆編排自己怎麽勇闖毒煙陣，惹得周圍一片喝倒彩的。

為了穩妥，大軍又在原地逗留了兩天，直到確認毒煙徹底散盡了才繼續上路。

薛子草的毒煙過處的確是無一生還。何將楚的軍隊通過鬼道沖的時候，整個官道上飄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道路上偶爾也能見到屍體，有安南士兵的也有各種動物的。不過大多的屍體還是掩藏在野草叢裏，想必來年這裏的野草要高出個兩三倍去。

四處飄蕩的腐爛味道對於死人堆裏走過的將士還好，文人們就沒那麽鎮定了。簡賓白一路上吐了五六七八次，到了後來倒是不吐了，因為壓根吐不出來什麽東西了，只在不停地幹嘔，跟活魚似的往外吐泡泡。這麽個德行跟著何將楚他們走前排也發揮不了什麽作用，最後扔到輜重車隊混了輛馬車，躺在上面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可就算虛弱成了這樣，也依舊還記得拿著衣袖捂著口鼻，也不怕一口氣進不去把自己給憋死了。

何將楚慣常是個沒心肝的，在一邊落井下石地安排幾個親兵道，“眼力見兒呢，你們幾個去幫忙看著呀。要簡先生實在是吐得回不過來神了，你們幫個忙，揍暈了也成，讓人少遭點罪。”

幾個小兵都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吐槽好，索性閉了嘴乖乖去後面看著簡賓白了。

何將楚安排完了之後，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閻清卓

他這發小不知在走什麽神，看著就是個騎在馬背上的木偶。何將楚多看了兩眼，到底是沒能開口找他瞎侃。自從他把餘小定的事和閻清卓攤牌了，閻清卓已經不冷不熱好幾天了。何將楚除了心中嘆氣也沒什麽別的好法子，雖然不願故友就這麽和自己生疏了，但他也找不出別的辦法來。

餘小定那邊他已經找人盯上了，他總覺得這小子露出馬腳只是早晚的事。他實在是太不正常，懷疑到他頭上之後再細細一想，簡直處處都是疑點。

去照看簡賓白的那幾位親兵過去轉了一圈就又回來了。何將楚正奇怪呢，結果回來的親兵解釋說是小大夫和施大夫看簡先生那麽慘，覺得看不下去，幾針把人給紮暈了。

何將楚本來就一句玩笑話，沒想到這倆大夫是真天然無知的黑啊，失語了半天只能評價道，“……挺好。”評價完了又想起來一件事來，道，“他們倆也應該是沒遭過這份罪的，怎麽樣？”

親兵道，“兩位大夫用藥汁泡了塊布用來隔開腐臭味，瞧著效果還不錯。我還討了一塊呢，您要嗎?”

何將楚：“…………”

還是讓他聞這腐臭味兒吧。藥湯子的味道他一聞到腦袋都得疼。

親兵又道，“小大夫讓我提醒您，傷口記得勤換藥，捂著不管它容易化膿。”

何將楚沒個好氣道，“我不知道這個嗎？你將軍我第一次負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擦鼻涕呢！”

親兵一臉冤枉，莫名其妙就被何將楚的邪火燒了一身，無奈道，“這也不是我說的啊。要不我跑個腿，幫您把這話傳給小大夫？”

何將楚手裏拿著馬鞭一鞭子掃過去，也沒真打，就虛晃了一下，道，“滾。”

親兵聽話的應聲滾了。

過了鬼道沖路寬闊坦蕩了不少，腐臭味就沒那麽明顯了。所有人一出來就覺得心情好似這地形一樣豁然開朗了。

何將楚心裏盤算著接下來到達曲靖還要多少日程，在前面走的心不在焉。好在是到了天黑隊伍差不多已經離開了薛子草毒煙的影響範圍，雖然還有些臭味，但到底是不大明顯了。大軍挑了個穩妥的地方停了下來安營紮寨。到了敵國的地盤安營紮寨自然不像是在本國行軍時那麽簡易，壕溝、拒馬陣、鹿角、陷阱必須要一應俱全，箭塔、斥候、崗哨等等也必不可少。尤其是現在臨近曲靖，所以自然格外需要註意這些，萬一被半夜偷營，這大軍說是折在這就這在這了也不稀奇。

等到大多事物安排妥當，何將楚率領一眾高層將士開了個會，研討怎麽攻下梁丘。還沒研討出個具體結果來就已經是深夜了。一群人合計了一下今日討論的事項，各回各營，睡了。閻清卓也是顛簸了一天，腦子又雜七雜八的事兒就沒停過，原本以為自己沾著枕頭就能睡著，結果躺著覺得頭都在困得疼了，楞是半點睡意都沒有。

一個人輾轉反側到了後半夜，妥協了。幹脆起了身出門來溜達，誰知道這麽一溜達就碰到了點事，把半夜出營的餘小定逮了個正著。

本來就是為了餘小定事才睡不著的在，這下可好。一瞬間火冒起了三丈，只恨不得把這個不省心的抓回去拿繩子拴好狠狠抽一頓。餘小定被自己表哥給逮了也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麽好，渾身上下都不自在，過了好半天才拿出幾塊烤肉來，也具體看不出是什麽東西的肉了，道，“那什麽，表哥，你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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