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清卓：“……”

閻清卓快要氣瘋了，整個人看著都不大好，臉都黑了。火上心頭又突然想起點什麽，臉色由黑到白，一瞬間看起來有幾分慌張——這周圍的動物基本上都是被薛子草的毒煙給毒死的。而且估計近的幾座山頭就剩下沒孵化的鳥蛋能勉強算是半個活物，剩下都死光了。他看餘小定總是用兄長的角度看的，覺得餘小定平日裏沒心沒肺的，該不會是看著什麽屍體還新鮮就拿來烤了吃吧。

這些東西可都是被毒死的。

好在細細追問之下發現這孩子還沒缺心眼到這種地步。這肉是松鼠的，他一個人翻了好幾座山頭尋到的活物。不過就算是這樣也免不了被閻清卓一頓訓斥，閻清卓關心心切，半點也沒有想到要去計較翻了好幾座山頭需要怎樣的速度這種問題。他只跟個更年期的老父親似的，板著個臉說教了老半天，最後嚴肅地勒令再不許出現這種情況。

不過這種事嘛，誰都知道餘小定壓根就不會聽的。自從他們離開梁丘國都，閻清卓勒令餘小定讓他不要私自出營的話說了沒有一千次也得有八百次，就沒有哪一次餘小定聽進去了的。

閻清卓自己心裏當然也清楚這小子不會停，進而想到何將楚那番話，訓著訓著就沒聲音了。因為想起這事他心裏就堵，實在是不大想說話了，心裏都郁結成了一團。

餘小定等不到閻清卓的回應，本來試圖開溜，結果看閻清卓的神色不大好，心中一動就留下了。兩個人就這麽不尷不尬地站著。

最後閻清卓也只嘆了口氣，簡單說了句讓他早點回去休息。餘小定這才動了一下，因為角度的偏轉，現在的火光剛剛好照亮他處在陰影裏的臉。明明火光是橘色的，照出的餘小定的臉卻沒有半分血色，近乎是灰敗的，就像是個將死之人。閻清卓偶然一瞥嚇了一大跳，連忙又把人給叫住了。

餘小定立刻乖乖站住，閻清卓重新認真審視了餘小定的臉色，細看之下更加嚇人。餘小定雖然本來就屬於偏瘦的一類人，但現在完全是瘦到不正常，兩顴有些凸起，面頰幾乎沒有什麽肉；膚色灰白，像是剛剛從墳地裏拋出來的野屍；眼睛看起來也沒有平時那麽清亮，雖然這雙眼睛在看著閻清卓的時候裏面的情緒沒有變，但就好像病魔把這個人眼睛裏的光都磨蝕掉了一樣。

閻清卓嚇得不輕，第一反應就是餘小定在坑他，吃的這肉十有八九是帶毒的。二話不說就拽著人去找大夫。結果到了軍醫帳一看，不是中毒。

餘小定哭笑不得，埋怨道，自己又不是三歲的孩子了，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他不知道嗎。

施未雖然確定了沒中毒，不過看著餘小定的臉色也尤為驚奇，道那天剛剛回來看著神色也還好。怎麽幾日不見像是被抽走了魂。餘小定楞了一下，然後只打哈哈，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施未一向沈穩，難得動了一次怒。斥責他眼見著自己一天天衰敗還無動於衷，是拿他們軍醫當擺設嗎？餘小定忙著賠不是，口上說著自己這不是沒發現什麽不妥嗎？一時疏忽。

疏忽？施未才不吃這一套。

閻清卓在一旁插進來問了一句緣由。施未這才把脾氣收了起來，轉向去檢查餘小定。望聞問切四步走全，具體病因還是沒有頭緒，癥狀也讓他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因為並沒有什麽特別明顯的大病或者中毒的跡象，只不過他的身體確實是在以一種不可思議地速度衰敗。要是簡賓白那個神棍在場，肯定會覺得餘小定招惹了什麽山精野怪狐妖花魅，所以被吸走了精氣跟壽數。

施未想了半天只想到鎖血匣的傷口，猜測這是不是鎖血匣的傷口帶來的後續影響。

閻清卓到了現在才知道餘小定有被鎖血匣傷過。關於這種奇詭的東西他幾乎是沒有任何了解，到目前為止他還沒碰到過這種東西，只從何將楚講述鴛鴦冢的事件中自己大致揣摩了個大概印象。猛地聽聞起餘小定被傷過自然也知道事情的兇險，他冷著一張臉問餘小定道，“這麽大的事不會上報嗎！？”

餘小定好像在走神，突然聽聞閻清卓和他說話，先是“啊？”了一下，而後才反應過來閻清卓說的什麽——他知道閻清卓說得上報壓根就不是上報，因為最高級別的將軍大人知道這茬兒，閻清卓問的是自己怎麽沒有告訴他。反應過來餘小定就慫了，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最後知道自己抗不過，幹脆閉了嘴。

施未正好要重新檢查傷口，看看傷口有沒有什麽變化。閻清卓自然也不會走，想瞧瞧自己表弟到底傷成了什麽樣子。餘小定百般無奈地往上擼袖子，好進行自己的傷口展覽儀式。袖子擼得挺高的，施未仔仔細細地研究完，一擡眼突然發現餘小定肩膀的位置有一塊淤黑，瞧著也不大像是打架留下來的，因為那顏色黑得太深，像是皮膚裏層滲進了墨水似的。

施未下意識就伸手查看了一下，結果餘小定受了驚嚇一樣連忙躲開。而後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反應過激，笑著一邊把袖子往下放一邊道，“不小心蹭到的樹汁，染上皮就洗不掉了。應該過段日子就好了。”

施未一看就知道不是樹汁，不過平日裏他也算和餘小定有幾分交情。相反倒是這位閻副將和自己不大熟，因而當著閻清卓的面施未也沒有拆穿。不動聲色地幫餘小定轉移話題，說起了這傷口相關的事來。

傷口倒是沒多大問題，雖然沒見著它長肉把凹下去那一塊填補起來，不過也沒見到它惡化凹損更多。總而言之是看起來和前幾天的傷口沒什麽兩樣。

餘小定面對這種說法應答地相當應付，他自己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衰敗壓根就不是這個傷口造成的，所以他才從始至終沒有來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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