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無非糖果瓜子飲料那幾項, 許鯨推著齊雲至慢慢走，馬信瑞則扶著老爺子往前逛，剩一個司機在後面推購物車。

許鯨推著齊雲至往賣衣服那邊去逛, 購物中心的衣服也就那樣, 許鯨試了幾套, 覺得還成, 齊雲至卻遠遠看不上眼。他全否決了, 一件都沒買，這些衣服無論設計還是質量都費上佳，得叫人送衣服回來給許鯨試穿。

老爺子也道：“這些衣服粗看還成，細看就不夠合身，等回家叫人來給你做。”

衣服沒買成, 許鯨猜他們也看不上其他配飾，幹脆推著齊雲至拐了個彎, 往年貨堆裏走。

購物中心人很多, 幾人走得慢，要是發現有哪方落後了便等一等，逛了很久, 買完單幾人依舊走在一起。

齊雲至與老爺子的身體都不大好，不方便在外頭吃飯, 逛完購物中心，幾人便回了療養院。

過完臘月二十四, 一下子就進入了年關。

療養院這邊冷冷清清, 原本許多在這裏療養的老人紛紛被家裏人接了回去, 老爺子白天要找人嘮嗑下棋已經不太找得到。

齊雲至看老爺子沒什麽精神，提議道：“爺爺，您先帶著人回老宅那邊準備過年吧？”

“你呢？不回去？”

“回，我過幾天再回，老宅的設施沒那麽全，我回老宅覆健不大方便。”

老爺子有些猶豫，“那爺爺也過幾天再回，再陪你住幾天。”

“沒事，小禾陪我就成了。爺爺您回老宅也好叫他們早些準備過年的事宜。”

老爺子這才答應下來，收拾東西帶著助理和護士，提前回老宅去了。

許鯨心裏松了口氣，他能感覺到老爺子和藹歸和藹，但其實不怎麽看得上他，對於他在這個療養院裏住，態度就跟療養院裏多養了只小貓小狗差不多，沒什麽喜不喜歡，反正有人照顧，也不礙什麽事。

齊雲至問他的意見：“小禾，今年陪哥在我爺爺那邊過年吧？”

“要在那邊住多久？”

“不住多久，我們吃個年夜飯，頂多再住一夜就回來。”齊雲至也知道他不自在，“年三十那天我們晚點再過去。”

許鯨想了想，“可以，我沒意見。”

齊家的老宅屬於齊老爺子，許鯨到那邊就是做客，他心裏清楚他的定位，年三十下午他打包兩瓶酒一籃水果提著去拜訪，這些禮物都是他出的錢。

齊雲至看著這個小細節，不由笑著搖搖頭。

他們到得挺晚。

到老宅的時候，齊家人已經到了七七八八。

齊雲瑤走出來迎客，可能因為在主場，她的氣勢足了很多，一開口就說：“來就來，還帶什麽禮物，往年這些東西都吃不完，過完年要給保姆護士等分掉的。”

齊雲至開口懟她，“不是給你，你不必管那麽多。”

齊雲瑤臉上驕傲的神情一下子就僵了，沒再說話。

對於許鯨而言，這是極普通的一頓飯，齊家人從頭到尾沒怎麽招呼他，只是在談齊家的事情。

從這裏許鯨看得出來齊雲至確實算是齊家的頂梁柱，短短一頓飯時間，齊家叔伯兄弟來回打聽，齊雲至的身體好到什麽程度，什麽時候可以回單位，有沒有朋友可以幫忙運作他回單位的相關事宜。

他們也問齊雲至日後的打算，提及他的身體狀況，並問他的婚姻計劃。話裏話外這些人都在催促齊雲至趕緊找個門當戶對的家庭聯姻，日後也好幫忙推一把，讓他快速回到單位。

許鯨安靜的吃完這頓飯，內心裏對齊雲至幾乎有些同情。

這是一頓熱鬧卻不溫馨的年夜飯，齊雲至知道許鯨不自在，飯後略坐了會，他便提出要回療養院。

齊家一家人都在驚詫，紛紛出言挽留他，說樓上房間都收拾好了。

齊雲至拒絕得很堅定，馬信瑞和司機送兩人回療養院後，齊雲至連夜給療養院所有工作人員放了假，讓他們年初五再來上班。

療養院裏各種物資都備足了，冰箱還塞滿了廚師做的大菜，沒有工作人員，住這裏依舊很方便。

回來齊雲至問許鯨有沒有吃飽。

許鯨點頭：“吃飽了，你們在說話的時候，我就在專心致志地吃飯。”

齊雲至輕輕嘆了口氣，“我這些親戚不太禮貌，你不用放在心上。”

“沒事，我跟他們本來就沒交情。”

齊雲至見他面色平淡，真不介意，便不再提此事，轉而催促他，“時間也不早了，你去洗漱完趕緊睡吧。”

“我先送你去你的房間。”

“不用，我已經恢覆得差不多，哪有這麽脆弱？我現在還做輪椅只是因為走久了會累而已。”齊雲至趕他，“你還小，別缺了覺。”

許鯨只好回自己的房間洗完澡，早早地上床睡覺了。

他睡眠質量一向可以，如果沒有外力打擾，一天能睡八到十個小時。第二天一早，他隱隱覺得房間裏有人，睜開眼睛一看床頭果然坐了個人，嚇得他冷汗都快出來了。

等清醒了一點，他才反應過來那是齊雲至，許鯨咽咽口水，“齊大哥，新年快樂，恭喜發財，萬事如意。”

“新年快樂。”齊雲至笑著在他枕頭下塞了個紅包，“恭喜你又長大了一歲，新的一年平平安安，順順利利。”

“謝謝齊大哥。”許鯨聲音有些沙啞，“現在幾點了？”

“時間還早，你繼續睡。”齊雲至隔著被子輕輕拍了拍他。

許鯨本就困得不成，根本離不開暖烘烘的被窩，見齊雲至沒什麽事，他鼻腔裏發出細小的聲音，顯得有些含糊，“嗯，齊大哥，我們繼續睡會兒吧。”

話音未落，他蹭蹭枕頭，又迷糊了過去。

齊雲至幫他掖好被角，慢慢走下去溫水游泳池那邊，將溫度調高了點，然後換好衣服進入水池，一遍又一遍地進行覆健鍛煉。

年初五的時候，齊雲至對許鯨道：“小禾，你明天早點起床，我帶你去見個朋友。”

“很親密的朋友？”

“嗯，我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帶你去見見。”齊雲至眉目晴朗，顯得意氣風發，“我們順便談談你轉學的事情。”

許鯨其實還有些沒拿定註意是否真的要在這裏讀書，齊雲至見他面露猶豫，輕輕拍拍他的後腰，“猶豫什麽？你總不可能一輩子縮在仁源生活區那種鄉下小地方，遲早都要出來，遲出來不如早出來，多見識一些對你以後也有好處。”

“話是這麽說，可一想到要來這裏讀書，我總覺得有些忐忑。”許鯨在齊雲至面前還算誠實，“齊大哥，這樣我是不是就占了你大便宜啊？”

“你用守望號幫我看病，難道我就不是占了你大便宜？”

“話不是這麽說，我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的，什麽事都賴著你，有點不好。”

“別想太多。”齊雲至看著他，“我家裏叔伯兄弟什麽狀況你也不是沒見過，我與他們之間只有算計和衡量，你要是走了，真留我一個人在這裏孤苦伶仃？”

許鯨啞然失笑，“怎麽會，齊大哥你這種地位財富的人還說孤苦伶仃，世上就沒有不孤苦伶仃的人了。”

“跟你開個玩笑。”齊雲至看著他的眼睛，溫和道：“我跟你向來不外道，小禾，別想那麽多，靠我不羞恥，我當時靠你也沒羞恥過。我真心誠意跟你談這些，沒有半句虛假，你不必擔心以後，以後我都會是你的後盾。”

許鯨被徹底說服了，他深吸一口氣，“齊大哥，你等我長大一點，我再掙錢養家。”

“好。”

齊雲至帶許鯨去見的那人叫曹沐春，五大三粗的漢子，見到他們進來包廂的第一句話就是，“可以啊，齊雲至你私生子都那麽大了？”

“這麽久沒見，你還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曹沐春也不惱，嘿嘿一笑，“你倒是找一張吐得出象牙的狗嘴出來給我看看？好了，不開玩笑了，恭喜你醒過來，身體恢覆健康。”

齊雲至和他擁抱了一下，對他介紹許鯨，“這是許盛禾，我的救命恩人，現在是我弟弟，比齊雲斐還親的兄弟。”

齊雲斐是齊雲至大伯的兒子，也是齊雲至的親堂兄。

曹沐春收起臉上不正經的神色，微微彎下腰，朝許鯨介紹自己：“許盛禾，你好，我是曹沐春，很高興認識你。”

許鯨笑著跟他握了握手，“曹哥哥，你好。”

“喲，這乖的！”曹沐春拍了拍許鯨的肩膀，“你比我家那些叛逆的小兔崽子好多了。”

齊雲至面不改色地跟著誇，“那是，也不看誰的弟弟，有其兄必有其弟。”

曹沐春鄙視他，“說你胖你還喘上了，許弟弟是你養出來的嗎？他乖跟你有什麽關系？”

“物以類聚的關系。”

曹沐春鬥不過他，只能轉了個話題，說起正事，“你在電話裏說要幫忙辦轉學的就是盛禾？”

“嗯，他現在正在讀初一，水平你放心，不比這裏出生長大的孩子差，去重點中學的能力還是有。”

曹沐春道：“現在時間有點緊，馬上就要開學了，我跟北區荔鋪中學的教導主任熟，要不送盛禾去那邊？荔鋪中學的水平你知道，就算不是頂尖的重點中學，也差不到哪裏去了。”

齊雲至搖頭，“那間學校還是差了點，我想送他去讀你弟弟那間中學，正好你弟在那裏，到時候幫我交代你弟看顧一下小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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