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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鳳鳴02 “你是誰?”周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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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

周咿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話,無意中起到了提示作用。張韜退了回來,攬住周咿和隋波的肩膀。

“你們發現旅鼠了嗎?”

演出時,忘詞、忘做動作都很正常。

演員的反應很重要。

臺上三位演員裏,隋波年紀最小,演出經驗卻最豐富,他靈機一動,指著不遠處地板上晶瑩剔透的道具雪,接上了之前的臺詞:“旅鼠就在那裏!”

猶如記憶中某個片段一閃而過,女孩的臉不見了。

但女孩身穿的校服,和臉上絕望的表情,像一幅永遠存在的畫面,定格在周咿腦海中。

很快,拍檔的道白聲將她拉回現實。

“你指給我看看。”張韜繼續念著北極狼的臺詞。

“就在那兒!”隋波伸長脖子,鼻尖直指前方,“在那塊厚厚的雪層下面。”

“噓——”周咿迅速找回狀態,“我們不要驚動他。”

第一幕的最後十分鐘,在節奏緊促的背景音樂中,那只旅鼠沒能逃脫圍捕,成為三位捕食者的盤中餐。

大幕即將拉上,一位新角色登場。

他只留給臺下一個高大孤單的背影,而他手裏緊握的讚助商提供的魚罐頭,成功地吸引了前排小觀眾們的目光。

“那是什麽呀?”

“是個罐頭,看上去很好吃。不知道哪裏能買到?”

“待會兒問問咿咿姐姐吧!”

演員回到候場區,椅子還沒坐穩,蔡博榮徑直沖到周咿面前,言辭激烈一通數落。

張韜看不過去,連忙解釋:“蔡導,不關周姐的事。是我先忘了做動作,她是好心提醒……”

“滾一邊去!”蔡博榮劈頭蓋臉罵道,“你的賬等下再算。”他一張臉揚得很高,目光幾乎與下巴呈一條直線:“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誰要是敢幫周咿求情,誰以後就不要上我的戲!”

坐在斜對面的隋波小聲嘟噥:“蔡導,您最近是不是吃辣吃多了?這麽暴躁。”

蔡博榮狠狠瞪了隋波一眼:“你身上的問題更多,彩排結束我們再談。”

隋波嗤笑:“吹毛求疵。”

扮演科考隊員的溫嘉言拽拽隋波的袖子,轉移話題緩和氣氛:“第二幕馬上開始了,蔡導,您不是說上場前要對對詞嗎?”

蔡博榮目標明確,怒火並未就此轉移:“東拉西扯沒用!選角那會兒我就強調過不止一遍,上我的戲,沒別的要求,就一條——守時。周咿做到了嗎?她掐著點來已經超出我忍耐的限度……”

“蔡導,蔡導,您別罵了,事出有因!”

化妝師郭雯急匆匆跑上前。

她抱著周咿放在化妝間的棒球服,刷的一下展開衣服,肩部和前襟遍布的斑斑血跡,引得眾人齊聲驚呼。

郭雯說:“周咿受傷了,字紙簍裏還有她擦血的化妝棉。”

北極熊的服裝是按周咿身材定做的,從頭到腳,嚴絲合縫地包裹住她的全身。頭頂的傷口掩藏得很好。

她不希望影響大家演出的情緒,試圖裝作無事發生。

與此同時,她將雙手護在耳側,以防有人出其不意摘掉北極熊的頭套查看。

“我沒事。衣服上沾的血跡大概是上火流的鼻血。”

北極熊的B角郝曼思忽然繞到周咿身後:“大明星,你好搞笑。鼻血能流到肩膀上?你是鼻子長歪了還是腦袋側面也長了鼻子?讓我瞧瞧,你到底隱藏了什麽秘密啊?”

話音未落,郝曼思真的上手去拽頭套。

換作平常,周咿會想出許多種維護同事之間表面和諧的辦法。而此時此刻,她不想委屈自己。

一個漂亮的起立轉身,周咿準確地鉗住郝曼思的手腕。

“你算哪根蔥?想看我就給你看嗎?”

“好好的幹嘛打人?!”郝曼思發出一聲尖叫,眼巴巴望著蔡博榮,“蔡導,您管管周咿,她要扭斷我的手了!”

第二幕的音樂預備鈴準時響起。

扮演北極燕鷗的資深演員汪雪芳猶疑不決,她想等後臺騷亂平息了再上臺,蔡博榮卻擺擺手,示意她照常演出。

於是,北極燕鷗飛上舞臺。

她告訴臺下的小朋友——天氣實在太暖和了,浮冰融化,海平面上升,動物們理想的棲息地越來越稀少。

郝曼思沒有援軍,嗓門漸漸小了。

周咿松開手,站遠一點整理服裝。就在她彎腰撣去膝蓋上沾的塵土時,郝曼思突然沖過來,扯掉了北極熊頭套。

白色彈力網套,滲血的紗布,所有人都看見了。

“天哪!”郭雯倒吸涼氣,“周咿,你都這樣了,剛才還在臺上翻跟頭?”

“我,真的,沒事。”

說完這句話,世界發生了九十度的逆時針旋轉,周咿重重摔倒在地板上。

滴答,滴答。

液體滴落的聲音,若有若無回響在耳畔。

那個女孩的臉又出現了。

這一次,周咿看清了女孩的模樣:齊劉海,中長發,圓臉,大眼睛,右眼下方有顆黑痣,嘴唇略厚,嘴角有血漬。

場景是學校教學樓的女廁。

水池的水龍頭沒關緊,一直在漏水,滴答聲響個不停。

女孩癱坐在已經辨認不出原來顏色的地磚上,手邊有一根折斷的類似拖把桿的鐵棒。她伸出手去夠,半途卻又縮了回來。

隨著這個動作,女孩離周咿更近了。

她終於看清女孩校服左胸的學校名稱——燕都市英才高級中學鑫莊校區。

忽然,女孩騰地站了起來,來到水池前清洗汙臟的頭發和雙手。

甩掉手上的水珠,女孩脫下校服外套,拾起地上那根鐵棒,用校服外套仔細地纏裹幾圈,夾在腋下。

再次正面相對,周咿清楚地看到,女孩胸前多了一串數字:23:59:59。

數字閃著橙色光芒,懸浮在女孩身體前方十厘米處,最末位的兩位數字在變化,58,57,56……

倒計時!

女孩微笑著,朝周咿揮揮手:“姐姐,我認真想了想,你受傷不能來救我,我自己也能救自己。”

周咿驀然醒來。

眼前一陣刺眼的白。

“可憐的孩子,你總算醒了。”舒穎關切地問,“醫生說你不是昏迷,只是睡著了,現在頭還疼嗎?”

“院長媽媽,我怎麽在醫院裏?演出呢?福利院的孩子們呢?”

“有人頂替你上場了。孩子們你不必擔心,我叮囑夢雨老師,演出結束她領隊護送孩子們回去。”舒穎擡頭瞅瞅輸液瓶,“你暈倒在後臺,你的同事跑到觀眾席找我。他們叫了救護車,我隨車和你一起來的醫院。”

周咿雙手按住脹痛的太陽穴:“我好像做了一個夢,但又覺得不是夢。”

舒穎輕輕拉著周咿輸液的那只手,將它平放在床上,以免回血。

“你睡著的時候,急診科的醫生跟我說明了情況。他說片子上看不出問題,不代表真的沒問題。人體很精密也很覆雜,醫生建議你留觀24小時。”

“可是……”周咿想起身,卻被舒穎勸住。

“你畢竟被東西砸到頭,該靜養就靜養,其他事情不管多緊急,先放放。明天周三,正好我調休,我留在醫院陪你。像小時候那樣,給你講故事聽好不好?”

周咿鼻子發酸:“院長媽媽……”

“好孩子,不許道謝。”舒穎右手食指微彎,刮了刮周咿的鼻梁,“你先閉目養神,我去買晚飯和洗漱用品。”

晚飯?幾點了?

舒穎走出病房,周咿撐起上半身,翻出背包裏的手機。

17:52。

她這一覺,睡了三個小時。

如果那個女孩身前的倒計時與周咿的時間同步,24小時之後一定有事發生。而且,不是小事。

第一次,女孩向周咿求救。

第二次,女孩學著自救。

發梢的汙漬,臉上的瘀傷,沒有監控探頭的女廁。

事實再明顯不過:女孩遭遇了校園暴力,很多次,她始終沒有反抗,直到幾分鐘前。

周咿打足精神,背倚床頭,暫時用眉筆和劇本空白頁替代紙筆,記下目前掌握的全部信息。

一,鼻梁有瘀傷的女孩,長相清秀,年齡介於15歲至18歲;

二,燕都市英才高級中學鑫莊校區;

三,一處位置比較偏僻的女廁,也許不是主教學樓的女廁,可能位於實驗樓、圖書館或者女生宿舍;

四,水池一共三個水龍頭,最靠裏的那個壞了,不停滴水。

周咿拿過搭在椅背上的棒球服。

無論女孩是否真實存在,她都要去英才高中打探一番。

對不起,院長媽媽。

周咿在字條上寫道:我有急事出去一趟,爭取在晚十點前趕回留觀病房。

英才高中鑫莊校區坐落於風景優美的燕山南麓。

從醫院過來只需換乘兩次地鐵,一共二十二站,再步行七八分鐘,距離不算太遠。

周咿趕到校門口時,恰逢走讀生放學離校。

響徹校園的放學鈴是Kenny·G的薩克斯名曲《Home》。

保安攔住東張西望的周咿:“你找誰?”

周咿定了定神,說:“住在9號樓的一個住校生。”

那個女生淡出周咿視野時,校服口袋垂下一根掛繩,掛繩末端系著一張校園卡。

黑色記號筆在卡背面清晰地標註著三個字——9號樓。

這是盤桓在她腦海許久,直到來到英才高中才確定的第五條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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