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中很快就安靜了下來，雖然曹玉飛在離去之前不斷重覆著自己是冤枉的，但是面對朱祐樘那決絕的臉色，怕是再多的祈禱也是無用的。

“陛下，這是……”王恕雖然見過不少大場面，但是這在乾清宮中拿人的事情還是第一次碰到，連帶著語氣也變得猶豫起來。

馬文升似乎是猜到了什麽，他回頭拱手問道：“可是因為那事？”

“馬尚書，王尚書，朕這裏有份名單，雖然人數是眾多了點，但是朕要求在明天天亮以前，這些人必須全部控制起來。”朱祐樘說著，從案桌上拿下一份名單，看那樣子，名字似乎不少。

馬文升和王恕對看一眼後，戰戰兢兢地接過名單，看著名單上熟悉的人，他們都不由發出一個疑問：“所有人嗎？”

“是的，所有人。”朱祐樘走到他倆中間，看了看後說道，“朕知道，這裏面不乏你們的門生學生，甚至有些還是當初你們向朕舉薦的人才，但即便是如此，朕依然希望你們能秉公辦事，不要落人話柄。”

王恕輕聲一笑，然後尷尬地問道：“不知陛下要求控制是怎麽個控制法？關起來，還是幽禁家中。”

“這些自然是你們去斟酌的事情，該如何辦不需要朕教吧？”朱祐樘說完轉身走上案桌，坐定之後，冷冷地說道，“事情你們抓緊辦，對了，晚點的時候通知刑部的彭韶，明日有一人需要他去審理。”

“這審理案件不都是大理寺的事情，如何需要彭尚書的刑部介入了？”馬文升問了一句。

“此事非同小可，交由大理寺朕不放心。”朱祐樘說完揮了揮手說道，“好了，你們先下去吧，手頭上的事情分頭去做，朕在乾清宮等你們的好消息。”

“是。”王恕和馬文升拱手回道，然後快速轉身離開了乾清宮，這名單上的人如此眾多，就算是一晚上不睡覺，怕是也難以辦好。

待到二人離去，朱祐樘靠在椅背上，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什麽時辰了？”

“酉時過了。”何鼎小聲地回道，“難道今晚陛下真的要陪著一起熬不成？”

“是的。”朱祐樘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將身子蜷縮在椅子上，淡淡地說道，“反正朕即便是去睡也是睡不著的，索性在這裏等了。”

“那皇後娘娘那裏，陛下答應今晚過去陪太子的，後天便是太子的周歲生辰，想來皇後娘娘那裏也是閑不下來的。”何鼎小聲地提醒道。

“你去與皇後說說，朕……朕今晚就不去了。”朱祐樘有些為難，最後他似乎終是下定了決心，堅定地說道。

“是。”何鼎說完，也轉身離開了乾清宮。

一時間乾清宮中變得冷清不少，入夜後的天氣中總有著濃重的寒意，朱祐樘不由裹緊身上的衣物，眼睛一直盯著殿外，似乎是在期盼著什麽。

此時原本應該安詳平靜的紫禁城，暗地裏卻是透著股股洶湧的潮湧，那些名單上的人，抓的抓，幽禁的幽禁，就在他們還沒有清醒過來，甚至還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朱祐樘給了他們一記實實的悶棍，直打得他們頭暈眼花，投訴無門。

裴玉杭與無名坐在駙馬府的屋頂上，身邊是兩壺清酒，他們俯瞰著下面疾步快走的中軍，還有那讓裴玉杭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錦衣衛，嘴角都不由地發出一記冷哼。

“雨哥，看來這個皇帝還不賴。”無名說完舉起酒壺實實在在地引了一大口。

“你什麽時候走？”裴玉杭歪頭看著他的側臉，還有那空空蕩蕩的衣袖，說道，“或者留下來？”

“哼，雨哥，我的心願已了，本該守著素素的靈魂了此殘生，但是留在此地不過是徒增煩惱，所以我決定去找不戒大師，也許他看在我是你妹夫的面子上，也將我收入佛門呢？”無名說完，苦澀地一笑。

“你想好了？”裴玉杭知道他終是不會留下的，只是他沒想到無名為自己謀的後路竟然是此。

“雨哥，這件事情我早就想好了，但等一個讓自己離去的理由罷了，素素的心願已來，想來該是回去投胎轉世的，我正好可以在佛前為她祈禱個好人家，讓她下一世不要在受罪。”無名的言語哽咽，聽在裴玉杭的耳朵裏，也不由地鼻子一酸。

“唉，”裴玉杭輕聲嘆息道，然後從地上拿起酒壺，繼續說道，“來，幹杯，也許有那麽一天，我也會去找你的。”

無名還未喝，裴玉杭便將一壺清酒喝去了一半，待到他喝完，擦拭嘴角的時候，無名才疑惑地問道：“雨哥，你是駙馬爺，如何會去找我？”

“唉，世事難料，誰知道將來會是怎樣呢？”裴玉杭擡頭看著漫天的星辰，依偎在月亮旁邊的那顆星星最亮，仿佛是要將月亮上所有的光芒都汲取，從而輝煌自己的人生似得。

“那個……”無名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讓裴玉杭不由地覺得好笑，他低頭問道：“怎麽，有什麽事情問吧。”

無名先是看了裴玉杭一眼後，又挑頭看著遠方的夜幕，道：“雨哥，這京城裏有很多關於你和皇帝的傳聞，我就是好奇，這是真的嗎？”

“傳聞？謊言說多了也就成了真理了，你說是不是真的？”裴玉杭說完又舉起酒壺，咕嘟咕嘟地將一壺酒都飲盡。

待到裴玉杭放下酒壺，無名才淡淡地說道：“雨哥，有些事情，別人怎麽說並不重要，重要是的自己是不是開心，我想素素也不希望你生活在痛苦當中。”

“唉，素素……”

裴玉杭感覺到此刻自己是那樣的孤獨，除了素素，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人能理解自己了，隨著素素的離去，他必然更加孤獨，更加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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