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杭起身，笑意更濃，看著比自己矮了一頭的素素道：“從一而終，這個詞語用錯了吧，只有男女之間的感情才用從一而終，你不覺得像哥這樣的是個怪胎嗎？”

素素發自內心地笑道：“哥，漢朝皇帝大多有男寵，便是沒有男寵的也都有幾個相好的同性，比如魏王與龍陽君，漢哀帝與董賢，這並沒有什麽。”

“那是皇帝，與哥不相同。”裴玉杭說道。

“有何不同，龍陽君與董賢也同為男子，不是嗎？”素素拉著裴玉杭道，“哥，明朝的皇帝也是不乏男寵的，這著實不是什麽大事兒，你如何知道他朱祐樘不好此事？”

“不，他一定不是。”裴玉杭掙脫素素的雙手極力反駁道，他不知道這到底是用來說服素素的，還是用來說服自己的。

“唉，你都沒有告訴他，他如何會知道自己喜不喜歡你？”素素嘆了口氣。

“他都已經有皇後了，不是嗎？”

“漢朝的皇帝也都有皇後，他們需要女人為他們生孩子不是嗎？”素素有氣無力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平時挺聰明的裴玉杭楞是被感情這件事情弄得傻頭傻腦的。

“既然他要生孩子，那我更加不能告訴他了。”裴玉杭轉了一圈又轉了回來，這讓素素真有些哭笑不得，她重重地搖頭，道：“哥，你怎麽變這麽笨呀？”

“是，我是笨，如果聰明又如何會放下自己那麽多的感情？”裴玉杭無奈地說道。

素素在他身後抱住他的腰，嘆口氣後說道：“哥，既然你也不想讓他知道，既然你也過得不快樂，那我們離開這裏吧，帶著義父的排位，只有你和我。”

“好……”

……

弘治三年三月丁卯，朱祐樘與眾大臣還有會試時中舉的錢福等人齊聚奉天殿，今日是殿試的日子，朱祐樘的題目早已擬好，待到劉吉宣讀。

“朕惟天子，父天母地而為之子，凡天下之民皆同胞一氣靡所不統，故曰，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宗子繼承父母，君主天下其責甚大，必養之有道，必教子有方，舉天下之民，無一不得其所，責斯盡焉。古之君天下者，莫盛於唐堯、虞舜、夏禹、商湯、周武，皆克盡宗子之責，號稱至治，其後若漢、若唐、若宋，英君誼辟宗子之責，或盡或否，而治亦有稱，其跡具載經史，可考而論之。歟夫自唐虞而下，諸君宗子之責無不同，當時制度之立、政令之行又無不同，而要其治效之所至乃有不能同者，此固世道之漸降然。夷考其實亦尚有可言，歟前賢論儒者之道，每以位天地育萬物，參天地讚化育為極至。於是宗子之責，有相關歟，朕膺天命，嗣守祖宗鴻基，宵旰孳孳，思盡宗子之責，比隆古之聖帝明王，其行之之序，自何而始歟。子諸生飽經飫史，以待問必有灼然之見，其詳著於篇，朕將親覽焉”。

劉吉說完，殿下的眾多學子便揮墨書寫起來，殿內的墨香漸漸蔓延開來，朱祐樘看著殿下的眾多學子，心中甚是欣慰，這些人中將會出現許多為國的大才，而此時也正是他最需要人才的時候。

也不知過了多久，朱祐樘感覺日頭仿佛已經強烈了不少，而那些學子還在筆墨不停，龍飛鳳舞地游走在宣紙上大殿內鴉雀無聲，只是偶有磨墨之聲傳入耳簾。

隨著劉吉的一聲吆喝，所有學子都停筆，但等自己面前的大卷為旁邊的宮人所收。

劉吉看著滿滿當當的好多答卷，便拱手說道：“往年禮部會試中式舉人的時候，總是先一日殿試，次日讀卷，再次日放榜，微臣覺得三日時日過短，還未曾能看通答卷之精華，所以未免錯失良才，微臣提議可以再推遲一日，到第四日的時候再放榜，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朱祐樘盯著那些答卷，思慮片刻後答道：“便是依了劉閣老，第四日再放榜。”

接下去幾日便是宮中的忙碌之日，以劉吉為首的金殿讀卷官宮十三人，每日都在奉天殿，便是晚上也宿在此處，全心全力為求能找出最為出眾的那個人定為狀元。

朱祐樘白天的時候也會去看看，裴玉杭已經擢升為他的貼身侍衛，無論走到哪裏都需跟在皇帝身邊，進宮不過短短幾月，能有這樣的待遇著實不易，但卻無一人知道裴玉杭內心真正的想法。

殿試過後的第二天，裴玉杭本想早早就回去，但是朱祐樘卻似乎有意與他做對，坐在乾清宮的案桌前，看著手中的奏折楞是不擡頭看他，直到皇後張容月的到來。

“皇上。”張容月小聲喚道來到朱祐樘近前道，“皇上可曾用膳？”

朱祐樘擡頭看著她，先是一楞，隨後換上他特有的笑容，起身走下臺階來到張容月身邊，輕輕說道：“你可曾用過？”

“妾身早時候在祖母那裏用過了，這些日子祖母總覺得煩心坐立不安的，所以妾身今日便早早地就去陪伴。”張容月任由朱祐樘攙扶住手臂，淡淡地說道，“索性妾身過來的時候，祖母已然躺下了。”

“唉，朕知道。”朱祐樘深深地嘆了口氣道。

張容月偷偷地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裴玉杭後輕聲問道：“皇上，素素真的不會再進宮了嗎？”

朱祐樘腳下一頓，稍事停留之後，才繼續往前走道：“太醫已經去看過了，說是不宜起身，需要臥床休息。”

“到底是什麽病呀，竟如此厲害？”張容月試探性地問道。

朱祐樘輕輕搖頭，許久之後才說道：“朕也不知道，便是太醫也不知道，再看看吧，也許過些日子便好了呢？”

張容月走進西暖房，原是想與朱祐樘一同進屋，但不想朱祐樘卻站在門外，說道：“你先休息，朕去奉天殿看看，過一會兒便來。”

張容月羞紅了臉，抿嘴笑著轉進屋內，並關緊屋門。

“隨朕去奉天殿。”朱祐樘沒有回頭，轉身徑直向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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