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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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偏愛 [VIP]
季淩風不明所以睨著她, 凝視半晌輕點頭，“嗯。”
後方傳來打趣聲：“季主任，這位是？”
四院醫護人員多, 主任們整天忙碌，除了負責自己科室的護士，其餘科室的大多不認識。
是以，沒人認得江思渺。
又有一主任接話，笑呵呵道：“這還用問嗎？一看關系就不簡單。是吧, 季主任？”
季淩風轉身, 若有似無笑了一下，剛要回答, 江思渺搶答：“我是季主任的妹妹。”
季淩風：“……”
其他人：“……”
不知是誰先打破了平靜，“妹妹啊？哈哈, 怪不得關系看著挺好。”
“親兄妹？長得不太像呀？”
“表兄妹吧？”
“……”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著，季淩風臉色不知不覺變沈, 翹起的唇角隱隱落下, 沈聲說：“王主任, 劉主任，張主任, 我先走了。”
幾人擺擺手：“好好，季主任你先走。”
江思渺感受到季淩風的低氣壓, 心倏然顫了一下，他這是……生氣了？？
她眼珠子一轉，豁然明白，他肯定是因為白天的事生氣的。
不行, 要哄哄了。
說什麽好呢？
說她吃醋了？
不行不行。
說她誤會了？
也不行。
她有什麽資格誤會呢？
真是不太好解決啊……
江思渺轉過身, 沖著幾個主任禮貌點點頭, 隨後跟了上去。
片刻後，車子飛速駛出。
江思渺緊緊抓著安全帶，眼睛時不時瞄身旁的男人一眼，見他一直繃著臉，眼神淩厲地睨著前方，雙腿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哥哥生氣的樣子好嚇人。
又過了一個路口，江思渺實在受不住車裏逼仄的氣氛，吞咽下口水，緩緩開口：“那個……”
季淩風打斷她，沒什麽表情地問：“你很想當我妹妹？”
“呃？什麽？”江思渺沒想到他會這麽問，顫著眼睫搖搖頭，“沒、沒有啊。”
“那剛才為什麽那麽回答？”季淩風道。
“不然我要怎麽回答？”江思渺說，“總不能告訴他們，我也是在四院上班，而且和你住一起吧。”
“……”
“真要那樣說影響不太好。”
“……”
季淩風偏頭看了她一眼，“怕對你影響不好？”
江思渺搖頭：“不啊，我怕對你影響不好。”
她有什麽可影響的。
她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和他住一起，知道她喜歡他。
可是……
他不行啊。
他又不喜歡她，萬一給別人知道，那……
季淩風挑眉說：“難為你這麽為我考慮？”
說話的語氣有些冷，連他自己都沒知道，自己到底氣什麽。
白天她那樣對他，他都沒生氣，只當她是耍小孩子脾氣。沒關系，他不介意。
但她當著其他人的面，故意拉遠他們的關系時，他心裏突然不舒服起來。心臟好像被什麽捏了一下，很不舒服。
不過……
他有什麽可不舒服的。
他們本來也沒什麽關系。
季淩風臉色越發難看了，握著方向盤的手慢慢攥緊，手背上映出一道道青筋。
江思渺：……她這是又說錯了嗎？？
原來男人也這麽不好哄啊。
她扭頭托腮看向窗外，小嘴巴抿的緊緊的。
車子行駛到一半，前方有小商販在叫賣，“棉花糖，棉花糖。”
江思渺對糖果有特殊的偏愛，聽到叫賣聲，眼睛頓時一亮，眼尾也不垂了，眸子裏閃著光，偷瞄了季淩風一眼。
接著收回。
又偷瞄。
最後一次被他逮個正著。
季淩風看著她小心謹慎的樣子，心裏一處突然變得柔軟起來，輕聲問：“想吃？”
江思渺點頭：“嗯嗯，想。”
她攪著手指問：“能停車讓我下去買嗎？”
可憐兮兮的像個小孩子。
季淩風沒說話，眼神落到前方。
江思渺咬咬唇，“要是不方便就——”
話還沒說完，車子穩穩停在商販旁邊，他拉好手剎，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商販的推車上掛著一盞白熾燈，燈泡度數很大，照得四周纖毫畢現。季淩風臉上落下綻亮的光，透過鏡片光束折射到眼底。
漆黑的瞳仁裏漾出簇簇燈火，比夜空的明月還灼人眼。
他在那一站，光悉數落到他身上，背影被拖曳的又高大又挺拔，宛若一株松。
江思渺降下車窗，癡癡看著，眼底溢出濃濃笑意。
彎彎的眉眼洩露了她此時的心情，哥哥真暖。
哥哥對她真好。
風吹來，刮起垂下的衣擺，季淩風身上的風衣蕩起一抹弧，砸到腿上發出啪啪聲。
他原本一絲不茍的發型也被風打亂，側面看過去，少了幾分冷凝，多了幾分柔和。
精致的下頜線，像是用筆描繪而成，每一個不經意間的輕擡，都像是在完成一項優雅的運動。
江思渺沈醉在他的絕美側顏中。
別人買棉花糖，最多買兩個，季淩風轉身時，江思渺才看清他手裏拿著五個，五種顏色，紅、黃、橙、白、藍。
顏色不一樣，造型也不一樣。
小狗、小貓、小兔子、小鴨子、小雞。
江思渺：…………
季淩風拿著棉花糖坐進車裏，伸手遞給她。
江思渺眨巴著眼睛接過，好久後找回聲音，“這個……也太多了。”
季淩風啟動車子，淡聲問：“不喜歡？”
“沒啊，很喜歡。”江思渺笑笑。
季淩風輕勾下唇，溫柔說：“下次還給你買。”
江思渺：“……”
買可以，但不要買這麽多了。
沒法拿啊。
她看著五個棉花糖，突然不知先向誰下口，老板也是每個都做的這麽精致，她每個都不想破壞。
看了半晌，最後咬了口兔子的耳朵。
邊吃邊說：“真甜，真甜。”
她把其中一個拿出來，遞到季淩風嘴邊，“哥哥，你也吃。”
季淩風剛要搖頭，她對著他眨眨眼，“真的很好吃，你嘗嘗。”
季淩風的原則在她面前又失效了，慢慢張開嘴咬了一小口。
江思渺獻寶似地說：“怎麽樣？很甜吧？”
季淩風睨著她，看著她臉上揚起的笑容，柔聲道：“嗯，很甜。”
江思渺還在吹噓棉花糖有多好吃，季淩風心思已經飄到了別的地方，看著她泛著光的嘴唇，身體猛然一顫，喉結忍不住滾動兩下。
兩秒後，他收回視線，所有精力都放在看路上。
片刻後，有只纖細的手指毫無預警撫上他的唇角，軟軟糯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哥哥，你沾嘴上了。我給你擦擦。”
季淩風轉頭看向江思渺，小姑娘忽閃著長睫，眉眼彎彎，清澈明亮的眸子裏掛著淺笑。
她湊得很近，氣息拂在他臉上，吹得他心裏起了一片漣漪，整個人宛若在水上浮著。
好像有什麽悄悄發生了變化。
季淩風想探究，但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又有聲音傳來，“好了，幹凈了。”
江思渺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對著他甜甜一笑。
季淩風輕咳一聲，扭頭看向前方。
後面兩人沒在交談。嚴格說是，江思渺沒空聊天，她一直奮戰在棉花糖上，爭取下車前先解決掉一個。
不然一個人拿著五個，看著好奇怪。
她吃棉花糖的樣子，很可愛，像是小兔子啃蘿蔔，咬咬咬。
季淩風無意中瞟見她的嘴角，搖頭笑笑，車子停好後，他解開安全帶，傾身湊近，伸手抹上她的唇角，輕輕一刮，棉花糖粘在了食指上。
江思渺剛要說什麽，被眼前的一幕驚到。
她看見季淩風把粘著棉花糖的手指，放在嘴邊，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
眼神帶笑。
動作撩人。
尤其是舌尖探出來的時候，勾得她心神蕩漾，魂都沒了。
江思渺：…………
隨後，季淩風舔手指的那幕不間斷在她腦海中回放。吃放的時候，她原本打算夾菜，誰知擡眸看到他泛著光澤的嘴唇。
撩人一幕，恍惚間出現。
江思渺剛夾好的雞蛋，啪掉桌子上。
洗碗的時候，他也來幫忙，站在她身側的位置，兩人的手臂總會無意中碰上，她紅著臉睨向他，眸光又落在他唇上。
江思渺：……
洗完澡後，她站在鏡子前穿衣服，唇有些幹，她拿出唇膏在上面塗塗抹抹，忽然，鏡子中再次出現那幕。
有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好想親親啊。
江思渺：……
睡覺的時候，她翻看他的朋友圈，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發了張照片，明明拍的是棉花糖，可出現在她眼前的依舊是他舔舐手指的動作。
江思渺：……
夢裏也是，他那撩人的動作，勾人的眼神無處不在，整晚追逐著她，她跑啊跑啊，“砰”不下心磕在了樹上。
疼痛感來襲，她驚呼出聲。
江思渺撫著額頭睜開眼，窗簾縫隙裏透過綻亮的日光，她回回神，天亮了。
下一秒，蹙眉咧嘴自言自語道：“啊，又撞床頭櫃上了。”
她睡相不太好，已經不知道撞多少次了，這次撞得狠，面積也大，一大片紅印子，看著還有些慘。
洗臉的時候特意避開，但還是被疼折磨地流了兩滴淚。
委委屈屈走出衛生間，見到季淩風後，沒好氣道：“都怪你。”
彼時季淩風剛把飯盛好，聽到她的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怎麽了？”
江思渺：……怪你長得好看。
怪你動作撩人。
怪你一晚上出現在我夢裏。
怪我，喜歡你。
江思渺撩起額前的發絲，皺眉說：“你家床頭櫃太硬了，你看我頭。”
她指指紅印子問：“算工傷嗎？”
季淩風早起沒戴眼鏡的習慣，看了一眼，看不太清，遂彎腰湊近，視線落到她額頭上。
那裏紅彤彤一大片，還有些腫。
他伸手輕輕碰觸了一下，“很疼嗎？”
“……”
原本是很疼的，疼的要命，但讓他這麽一摸，江思渺除了他手感的溫度，什麽也感覺不到了。
她鼻息間充斥著他的氣息，額頭感觸著他的體溫，疼？
疼已經沒了。
只剩飄了。
默默吞咽下口水，她仰頭說：“還、還好。”
季淩風又湊近了一分，唇幾乎要貼上她的額頭，對著那處，輕輕吹了幾下，“這樣有沒有好點？”
江思渺：“……”熱了。
她臉紅的速度超級快，季淩風見狀，手移到她臉上，摸了一下，“沒發燒吧？”
江思渺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扯著褲腿，背脊挺直，緊張說：“沒、沒發燒。”
季淩風有些不太信，站直後，轉身去找醫藥箱，從裏面找出體溫計，堅持要江思渺測量一下。
江思渺擺手拒絕：“我真沒發燒。”
“可是臉紅。”
“……”那是被你撩的。
“熱的。”
“熱的？”
季淩風看了眼室內溫度，22度，一點都不熱。他再三確定：“你真沒發燒？”
江思渺搖頭：“真沒。”
怕他再說出什麽驚人的話，她指指桌子上的飯，“我好餓，我先吃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吃飯吃的這麽給力，每道菜都吃了一點，連雞蛋也乖乖吃了。
季淩風端詳著她，眼神裏含著探究。
江思渺被他看得有些發毛，“幹什麽這麽看我？”
季淩風：“你有些不對勁。”
江思渺：“……”她早就不對勁了。
……
每個女孩子戀愛的時候都喜歡和閨蜜分享，江思渺也不例外，把季淩風給她買棉花糖的事，告訴了柏芙梅。
柏芙梅嘖嘖兩聲：“依我看啊。”
江思渺挑眉：“什麽？”
柏芙梅：“他肯定是喜歡你。”
江思渺羞澀問：“你從哪看出來的？”
柏芙梅說：“很多啊，他無條件讓你住他家，說好是你做飯，可每次都是他做，還有啊，和你一起上下班，帶你去超市買好吃的。”
“……”
“哦，你昨天那麽不理人，他不但沒生氣，還給你買棉花糖，這不是喜歡是什麽？”
江思渺想想，回：“也許不是喜歡。”
柏芙梅：“那是什麽？”
江思渺：“可能是他太善良了，見不得我不好吧，你也知道，像他這樣的人，最有同情心了。”
“……”柏芙梅翻翻白眼，一臉無語狀。
突然，她想起什麽，打斷了江思渺的話，“對了，告訴你件事。”
“什麽事？”
“季主任和他同學的事。”
柏芙梅對著她勾勾手指，小聲道：“我聽說啊，季主任根本沒見他那個女同學，他做了一晚上手術。”
“他那女同學等了好久，見他沒來，還特意給留了聯系方式，拜托小孟一定要告訴季主任。”
“後來啊，小孟把紙條交給季主任，他看都沒看，直接扔垃圾桶裏了。”
柏芙梅撞了江思渺一下，“誒，季主任好有原則。”
江思渺：“……”
糟糕，真的誤會了。
本來她還存在一絲僥幸，也許沒誤會呢。
沒想到，還真誤會了。
心裏忍不住懺悔：哥哥我錯了。
……
因為做錯了事，江思渺決定做些什麽補償一下。下班後，她找了個借口提前離開了醫院，坐上出租車，去了附近最大的超市。
采買了一大袋子吃食，興沖沖回了家。
其實她廚藝不太好，會做的東西不多，但是她想學，想學會做給季淩風吃。
百度出做菜視頻，按照上面的步驟一點點準備。
看著簡單，事實上挺難得，她忙了一個小時，才把排骨清洗好，剛要下鍋，鍋裏突然著起火，嚇地她排骨一扔，退了好遠。
火苗越著越旺，她開始全身發抖，慌忙中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帶著哭音說：“哥哥，我怕……”
季淩風剛把車停好，聽到她的聲音，神情一凜，“別怕，我馬上到家。”
他幾個健步進了電梯。
江思渺蹲在地上無措時，季淩風趕了回來，屋裏煙霧騰騰的，什麽也看不清，他邊揮手邊跑進去。
“渺渺，渺渺。”
江思渺抹了把眼淚，“我在這。”
季淩風先是把煤氣竈關了，然後打開抽油煙機和窗戶，轉身折回來，見小姑娘一臉黑的局促站在那，心好像被戳了一下。
幾個步子走上前，一把把人摟懷裏，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撫：“沒事了，沒事了，別怕。”
江思渺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衣服，慘白著臉半晌沒說話，那股消失了很久的恐懼感，重新襲上心頭。
小的時候她曾經被江勇鎖在了廚房裏，那日，她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實在太餓。撐不住時，從抽屜裏翻找出一些吃的。
因為是生的，需要煮著吃，她把鍋填好水，打開了爐子。危險就發生在她打開爐子後，不知什麽原因，火苗太旺，引燃了抹布，她看著火焰，無助的哭喊：
“媽媽，媽媽……”
“救我，救我……”
後來火熄滅了，可她因為那場事故，自此對火產生了恐懼感，有人在還好，沒人在的時候，她很怕火苗。
自己一個人做飯，她基本用電爐。
她以為這麽多年過去，她已經好了，豈料——
還是不行。
季淩風繼續安撫：“沒關系，不怕，哥哥在，哥哥永遠都在。”
“……”江思渺小聲哭泣。
因為這個插曲，晚上，江思渺又不敢一個人睡覺了，她躺在床上不管看哪裏都好像有火在燃燒。
即便蒙住眼，那種窒息感也存在，輾轉反側好久後，她最終抱著被子敲開了隔壁的房門。
季淩風還沒睡，聽到敲門聲說：“請進。”
江思渺推開門，先是探頭看了看，對視上他的視線，抿抿唇，“那個……”
季淩風放下手裏的書，掀開被子站起來，“嗯？”
江思渺貼著墻走進來，“那個……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啊？”
季淩風：“……”
“我、我實在太害怕了。”
“……”
“房間裏到處都是火。”江思渺小聲道，“我不敢一個人呆著。”
“……”
“你別擔心，我睡地板上就行。”江思渺說，“你只要把一只手給我，讓我拉著就好。”
“……”
她後背貼著墻，一手抱著被子，一手拿著她的兔子玩偶，空出的手指局促地扯著被邊。
局促又緊張。
季淩風凝視了她片刻，走到她面前，接過她手裏的被子，“你睡床上。”
“我睡床上那你睡哪？”江思渺小心探問，“你不會是不在這個屋裏睡吧？”
她拉住他的手，撅嘴道：“我自己一個人不敢睡。”
言下之意：你去哪我就去哪。
季淩風擡手摸了下她的頭，扯高唇角，“我在地板上睡。”
“可是——”
“沒有可是，跟我睡你就要聽我的。”季淩風打斷她，“乖，上床去睡。”
江思渺任他牽著手走到床邊，看著他把床鋪好，再次說道：“地板會不會很硬啊？”
“我皮糙，沒事。”
“……”可我舍不得啊。
她猶豫了好久，心一橫，“要不一起睡吧。”
季淩風扭頭看她。
江思渺紅著臉說：“床這麽大，睡地板有些……浪費了。”
最後的結果是，江思渺和季淩風一起睡在了床上。
江思渺扯了下季淩風的袖子，輕聲喚道：“哥哥。”
“嗯。”季淩風淡聲回。
江思渺不好意思道：“我能握著你的手嗎？”
“……”
“我怕。”
“……”
一聲哥哥，一個我怕，季淩風那顆銅墻鐵壁般的心再次瓦解，他乖乖送上左手。
江思渺握著他的手，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那股恐懼感奇跡般消失了。她緩緩閉上眼，困意襲來前，說：“哥哥，晚安。”
還有，謝謝你。
還沒得到季淩風回應，均勻的呼吸聲傳來，江思渺睡著了。
季淩風轉頭看過來，昏黃的燈光下，小姑娘緊緊閉著眸，眉梢處還留著因害怕而生出的褶皺。
她似乎睡得不太好，纖細的手指沒有一絲放松，反而握得很緊。
季淩風輕輕抽了抽，根本抽不出來。他側身湊過來，用另一只手撫上她的眉梢，輕聲安撫：“睡吧，好好睡，哥哥在這。”
江思渺擰著眉漸漸松開，拉直的唇角隱隱勾起一抹淺淺的弧。
手上的力道也慢慢放松，沒多久，手向一側滑去。
季淩風盯著她手看了幾秒，隨後拉過她的手，重新握在了一起，他突然覺得，這樣睡覺也挺好的。
躺好後，他眸光落在天花板上，以往覺得單調的房頂，今晚好像有什麽不同。
吊燈似乎也和之前不一樣了。
不只吊燈，房間裏的每樣擺設好像都不一樣了，以前冷冰冰的，今晚像是有了生命，讓人覺得很暖。
連窗外的樹影也比以前養眼……
季淩風換了個睡姿，從平躺變成了側躺，漆黑的眸子裏進駐了一個人。那個人的眉眼很好看。
睡著的樣子像個瓷娃娃。
瓷娃娃太可愛了，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隨後又躺回自己的位置，托腮繼續看著。
看得正入神時，江思渺也側過來，兩人成了面對面的姿勢。
季淩風握著她的手，把人輕輕往自己這邊拉了拉，原本一臂的距離，縮短到半臂。
瓷娃娃臉放大，卷翹的長睫投下淡淡的影，他在一片影裏晃了神，身子前傾，湊到她耳畔，輕聲細語說：“能夢到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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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淩風不明所以睨著她, 凝視半晌輕點頭，“嗯。”
後方傳來打趣聲：“季主任，這位是？”
四院醫護人員多, 主任們整天忙碌，除了負責自己科室的護士，其餘科室的大多不認識。
是以，沒人認得江思渺。
又有一主任接話，笑呵呵道：“這還用問嗎？一看關系就不簡單。是吧, 季主任？”
季淩風轉身, 若有似無笑了一下，剛要回答, 江思渺搶答：“我是季主任的妹妹。”
季淩風：“……”
其他人：“……”
不知是誰先打破了平靜，“妹妹啊？哈哈, 怪不得關系看著挺好。”
“親兄妹？長得不太像呀？”
“表兄妹吧？”
“……”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著，季淩風臉色不知不覺變沈, 翹起的唇角隱隱落下, 沈聲說：“王主任, 劉主任，張主任, 我先走了。”
幾人擺擺手：“好好，季主任你先走。”
江思渺感受到季淩風的低氣壓, 心倏然顫了一下，他這是……生氣了？？
她眼珠子一轉，豁然明白，他肯定是因為白天的事生氣的。
不行, 要哄哄了。
說什麽好呢？
說她吃醋了？
不行不行。
說她誤會了？
也不行。
她有什麽資格誤會呢？
真是不太好解決啊……
江思渺轉過身, 沖著幾個主任禮貌點點頭, 隨後跟了上去。
片刻後，車子飛速駛出。
江思渺緊緊抓著安全帶，眼睛時不時瞄身旁的男人一眼，見他一直繃著臉，眼神淩厲地睨著前方，雙腿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哥哥生氣的樣子好嚇人。
又過了一個路口，江思渺實在受不住車裏逼仄的氣氛，吞咽下口水，緩緩開口：“那個……”
季淩風打斷她，沒什麽表情地問：“你很想當我妹妹？”
“呃？什麽？”江思渺沒想到他會這麽問，顫著眼睫搖搖頭，“沒、沒有啊。”
“那剛才為什麽那麽回答？”季淩風道。
“不然我要怎麽回答？”江思渺說，“總不能告訴他們，我也是在四院上班，而且和你住一起吧。”
“……”
“真要那樣說影響不太好。”
“……”
季淩風偏頭看了她一眼，“怕對你影響不好？”
江思渺搖頭：“不啊，我怕對你影響不好。”
她有什麽可影響的。
她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和他住一起，知道她喜歡他。
可是……
他不行啊。
他又不喜歡她，萬一給別人知道，那……
季淩風挑眉說：“難為你這麽為我考慮？”
說話的語氣有些冷，連他自己都沒知道，自己到底氣什麽。
白天她那樣對他，他都沒生氣，只當她是耍小孩子脾氣。沒關系，他不介意。
但她當著其他人的面，故意拉遠他們的關系時，他心裏突然不舒服起來。心臟好像被什麽捏了一下，很不舒服。
不過……
他有什麽可不舒服的。
他們本來也沒什麽關系。
季淩風臉色越發難看了，握著方向盤的手慢慢攥緊，手背上映出一道道青筋。
江思渺：……她這是又說錯了嗎？？
原來男人也這麽不好哄啊。
她扭頭托腮看向窗外，小嘴巴抿的緊緊的。
車子行駛到一半，前方有小商販在叫賣，“棉花糖，棉花糖。”
江思渺對糖果有特殊的偏愛，聽到叫賣聲，眼睛頓時一亮，眼尾也不垂了，眸子裏閃著光，偷瞄了季淩風一眼。
接著收回。
又偷瞄。
最後一次被他逮個正著。
季淩風看著她小心謹慎的樣子，心裏一處突然變得柔軟起來，輕聲問：“想吃？”
江思渺點頭：“嗯嗯，想。”
她攪著手指問：“能停車讓我下去買嗎？”
可憐兮兮的像個小孩子。
季淩風沒說話，眼神落到前方。
江思渺咬咬唇，“要是不方便就——”
話還沒說完，車子穩穩停在商販旁邊，他拉好手剎，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商販的推車上掛著一盞白熾燈，燈泡度數很大，照得四周纖毫畢現。季淩風臉上落下綻亮的光，透過鏡片光束折射到眼底。
漆黑的瞳仁裏漾出簇簇燈火，比夜空的明月還灼人眼。
他在那一站，光悉數落到他身上，背影被拖曳的又高大又挺拔，宛若一株松。
江思渺降下車窗，癡癡看著，眼底溢出濃濃笑意。
彎彎的眉眼洩露了她此時的心情，哥哥真暖。
哥哥對她真好。
風吹來，刮起垂下的衣擺，季淩風身上的風衣蕩起一抹弧，砸到腿上發出啪啪聲。
他原本一絲不茍的發型也被風打亂，側面看過去，少了幾分冷凝，多了幾分柔和。
精致的下頜線，像是用筆描繪而成，每一個不經意間的輕擡，都像是在完成一項優雅的運動。
江思渺沈醉在他的絕美側顏中。
別人買棉花糖，最多買兩個，季淩風轉身時，江思渺才看清他手裏拿著五個，五種顏色，紅、黃、橙、白、藍。
顏色不一樣，造型也不一樣。
小狗、小貓、小兔子、小鴨子、小雞。
江思渺：…………
季淩風拿著棉花糖坐進車裏，伸手遞給她。
江思渺眨巴著眼睛接過，好久後找回聲音，“這個……也太多了。”
季淩風啟動車子，淡聲問：“不喜歡？”
“沒啊，很喜歡。”江思渺笑笑。
季淩風輕勾下唇，溫柔說：“下次還給你買。”
江思渺：“……”
買可以，但不要買這麽多了。
沒法拿啊。
她看著五個棉花糖，突然不知先向誰下口，老板也是每個都做的這麽精致，她每個都不想破壞。
看了半晌，最後咬了口兔子的耳朵。
邊吃邊說：“真甜，真甜。”
她把其中一個拿出來，遞到季淩風嘴邊，“哥哥，你也吃。”
季淩風剛要搖頭，她對著他眨眨眼，“真的很好吃，你嘗嘗。”
季淩風的原則在她面前又失效了，慢慢張開嘴咬了一小口。
江思渺獻寶似地說：“怎麽樣？很甜吧？”
季淩風睨著她，看著她臉上揚起的笑容，柔聲道：“嗯，很甜。”
江思渺還在吹噓棉花糖有多好吃，季淩風心思已經飄到了別的地方，看著她泛著光的嘴唇，身體猛然一顫，喉結忍不住滾動兩下。
兩秒後，他收回視線，所有精力都放在看路上。
片刻後，有只纖細的手指毫無預警撫上他的唇角，軟軟糯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哥哥，你沾嘴上了。我給你擦擦。”
季淩風轉頭看向江思渺，小姑娘忽閃著長睫，眉眼彎彎，清澈明亮的眸子裏掛著淺笑。
她湊得很近，氣息拂在他臉上，吹得他心裏起了一片漣漪，整個人宛若在水上浮著。
好像有什麽悄悄發生了變化。
季淩風想探究，但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又有聲音傳來，“好了，幹凈了。”
江思渺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對著他甜甜一笑。
季淩風輕咳一聲，扭頭看向前方。
後面兩人沒在交談。嚴格說是，江思渺沒空聊天，她一直奮戰在棉花糖上，爭取下車前先解決掉一個。
不然一個人拿著五個，看著好奇怪。
她吃棉花糖的樣子，很可愛，像是小兔子啃蘿蔔，咬咬咬。
季淩風無意中瞟見她的嘴角，搖頭笑笑，車子停好後，他解開安全帶，傾身湊近，伸手抹上她的唇角，輕輕一刮，棉花糖粘在了食指上。
江思渺剛要說什麽，被眼前的一幕驚到。
她看見季淩風把粘著棉花糖的手指，放在嘴邊，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
眼神帶笑。
動作撩人。
尤其是舌尖探出來的時候，勾得她心神蕩漾，魂都沒了。
江思渺：…………
隨後，季淩風舔手指的那幕不間斷在她腦海中回放。吃放的時候，她原本打算夾菜，誰知擡眸看到他泛著光澤的嘴唇。
撩人一幕，恍惚間出現。
江思渺剛夾好的雞蛋，啪掉桌子上。
洗碗的時候，他也來幫忙，站在她身側的位置，兩人的手臂總會無意中碰上，她紅著臉睨向他，眸光又落在他唇上。
江思渺：……
洗完澡後，她站在鏡子前穿衣服，唇有些幹，她拿出唇膏在上面塗塗抹抹，忽然，鏡子中再次出現那幕。
有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好想親親啊。
江思渺：……
睡覺的時候，她翻看他的朋友圈，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發了張照片，明明拍的是棉花糖，可出現在她眼前的依舊是他舔舐手指的動作。
江思渺：……
夢裏也是，他那撩人的動作，勾人的眼神無處不在，整晚追逐著她，她跑啊跑啊，“砰”不下心磕在了樹上。
疼痛感來襲，她驚呼出聲。
江思渺撫著額頭睜開眼，窗簾縫隙裏透過綻亮的日光，她回回神，天亮了。
下一秒，蹙眉咧嘴自言自語道：“啊，又撞床頭櫃上了。”
她睡相不太好，已經不知道撞多少次了，這次撞得狠，面積也大，一大片紅印子，看著還有些慘。
洗臉的時候特意避開，但還是被疼折磨地流了兩滴淚。
委委屈屈走出衛生間，見到季淩風後，沒好氣道：“都怪你。”
彼時季淩風剛把飯盛好，聽到她的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怎麽了？”
江思渺：……怪你長得好看。
怪你動作撩人。
怪你一晚上出現在我夢裏。
怪我，喜歡你。
江思渺撩起額前的發絲，皺眉說：“你家床頭櫃太硬了，你看我頭。”
她指指紅印子問：“算工傷嗎？”
季淩風早起沒戴眼鏡的習慣，看了一眼，看不太清，遂彎腰湊近，視線落到她額頭上。
那裏紅彤彤一大片，還有些腫。
他伸手輕輕碰觸了一下，“很疼嗎？”
“……”
原本是很疼的，疼的要命，但讓他這麽一摸，江思渺除了他手感的溫度，什麽也感覺不到了。
她鼻息間充斥著他的氣息，額頭感觸著他的體溫，疼？
疼已經沒了。
只剩飄了。
默默吞咽下口水，她仰頭說：“還、還好。”
季淩風又湊近了一分，唇幾乎要貼上她的額頭，對著那處，輕輕吹了幾下，“這樣有沒有好點？”
江思渺：“……”熱了。
她臉紅的速度超級快，季淩風見狀，手移到她臉上，摸了一下，“沒發燒吧？”
江思渺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扯著褲腿，背脊挺直，緊張說：“沒、沒發燒。”
季淩風有些不太信，站直後，轉身去找醫藥箱，從裏面找出體溫計，堅持要江思渺測量一下。
江思渺擺手拒絕：“我真沒發燒。”
“可是臉紅。”
“……”那是被你撩的。
“熱的。”
“熱的？”
季淩風看了眼室內溫度，22度，一點都不熱。他再三確定：“你真沒發燒？”
江思渺搖頭：“真沒。”
怕他再說出什麽驚人的話，她指指桌子上的飯，“我好餓，我先吃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吃飯吃的這麽給力，每道菜都吃了一點，連雞蛋也乖乖吃了。
季淩風端詳著她，眼神裏含著探究。
江思渺被他看得有些發毛，“幹什麽這麽看我？”
季淩風：“你有些不對勁。”
江思渺：“……”她早就不對勁了。
……
每個女孩子戀愛的時候都喜歡和閨蜜分享，江思渺也不例外，把季淩風給她買棉花糖的事，告訴了柏芙梅。
柏芙梅嘖嘖兩聲：“依我看啊。”
江思渺挑眉：“什麽？”
柏芙梅：“他肯定是喜歡你。”
江思渺羞澀問：“你從哪看出來的？”
柏芙梅說：“很多啊，他無條件讓你住他家，說好是你做飯，可每次都是他做，還有啊，和你一起上下班，帶你去超市買好吃的。”
“……”
“哦，你昨天那麽不理人，他不但沒生氣，還給你買棉花糖，這不是喜歡是什麽？”
江思渺想想，回：“也許不是喜歡。”
柏芙梅：“那是什麽？”
江思渺：“可能是他太善良了，見不得我不好吧，你也知道，像他這樣的人，最有同情心了。”
“……”柏芙梅翻翻白眼，一臉無語狀。
突然，她想起什麽，打斷了江思渺的話，“對了，告訴你件事。”
“什麽事？”
“季主任和他同學的事。”
柏芙梅對著她勾勾手指，小聲道：“我聽說啊，季主任根本沒見他那個女同學，他做了一晚上手術。”
“他那女同學等了好久，見他沒來，還特意給留了聯系方式，拜托小孟一定要告訴季主任。”
“後來啊，小孟把紙條交給季主任，他看都沒看，直接扔垃圾桶裏了。”
柏芙梅撞了江思渺一下，“誒，季主任好有原則。”
江思渺：“……”
糟糕，真的誤會了。
本來她還存在一絲僥幸，也許沒誤會呢。
沒想到，還真誤會了。
心裏忍不住懺悔：哥哥我錯了。
……
因為做錯了事，江思渺決定做些什麽補償一下。下班後，她找了個借口提前離開了醫院，坐上出租車，去了附近最大的超市。
采買了一大袋子吃食，興沖沖回了家。
其實她廚藝不太好，會做的東西不多，但是她想學，想學會做給季淩風吃。
百度出做菜視頻，按照上面的步驟一點點準備。
看著簡單，事實上挺難得，她忙了一個小時，才把排骨清洗好，剛要下鍋，鍋裏突然著起火，嚇地她排骨一扔，退了好遠。
火苗越著越旺，她開始全身發抖，慌忙中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帶著哭音說：“哥哥，我怕……”
季淩風剛把車停好，聽到她的聲音，神情一凜，“別怕，我馬上到家。”
他幾個健步進了電梯。
江思渺蹲在地上無措時，季淩風趕了回來，屋裏煙霧騰騰的，什麽也看不清，他邊揮手邊跑進去。
“渺渺，渺渺。”
江思渺抹了把眼淚，“我在這。”
季淩風先是把煤氣竈關了，然後打開抽油煙機和窗戶，轉身折回來，見小姑娘一臉黑的局促站在那，心好像被戳了一下。
幾個步子走上前，一把把人摟懷裏，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撫：“沒事了，沒事了，別怕。”
江思渺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衣服，慘白著臉半晌沒說話，那股消失了很久的恐懼感，重新襲上心頭。
小的時候她曾經被江勇鎖在了廚房裏，那日，她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實在太餓。撐不住時，從抽屜裏翻找出一些吃的。
因為是生的，需要煮著吃，她把鍋填好水，打開了爐子。危險就發生在她打開爐子後，不知什麽原因，火苗太旺，引燃了抹布，她看著火焰，無助的哭喊：
“媽媽，媽媽……”
“救我，救我……”
後來火熄滅了，可她因為那場事故，自此對火產生了恐懼感，有人在還好，沒人在的時候，她很怕火苗。
自己一個人做飯，她基本用電爐。
她以為這麽多年過去，她已經好了，豈料——
還是不行。
季淩風繼續安撫：“沒關系，不怕，哥哥在，哥哥永遠都在。”
“……”江思渺小聲哭泣。
因為這個插曲，晚上，江思渺又不敢一個人睡覺了，她躺在床上不管看哪裏都好像有火在燃燒。
即便蒙住眼，那種窒息感也存在，輾轉反側好久後，她最終抱著被子敲開了隔壁的房門。
季淩風還沒睡，聽到敲門聲說：“請進。”
江思渺推開門，先是探頭看了看，對視上他的視線，抿抿唇，“那個……”
季淩風放下手裏的書，掀開被子站起來，“嗯？”
江思渺貼著墻走進來，“那個……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啊？”
季淩風：“……”
“我、我實在太害怕了。”
“……”
“房間裏到處都是火。”江思渺小聲道，“我不敢一個人呆著。”
“……”
“你別擔心，我睡地板上就行。”江思渺說，“你只要把一只手給我，讓我拉著就好。”
“……”
她後背貼著墻，一手抱著被子，一手拿著她的兔子玩偶，空出的手指局促地扯著被邊。
局促又緊張。
季淩風凝視了她片刻，走到她面前，接過她手裏的被子，“你睡床上。”
“我睡床上那你睡哪？”江思渺小心探問，“你不會是不在這個屋裏睡吧？”
她拉住他的手，撅嘴道：“我自己一個人不敢睡。”
言下之意：你去哪我就去哪。
季淩風擡手摸了下她的頭，扯高唇角，“我在地板上睡。”
“可是——”
“沒有可是，跟我睡你就要聽我的。”季淩風打斷她，“乖，上床去睡。”
江思渺任他牽著手走到床邊，看著他把床鋪好，再次說道：“地板會不會很硬啊？”
“我皮糙，沒事。”
“……”可我舍不得啊。
她猶豫了好久，心一橫，“要不一起睡吧。”
季淩風扭頭看她。
江思渺紅著臉說：“床這麽大，睡地板有些……浪費了。”
最後的結果是，江思渺和季淩風一起睡在了床上。
江思渺扯了下季淩風的袖子，輕聲喚道：“哥哥。”
“嗯。”季淩風淡聲回。
江思渺不好意思道：“我能握著你的手嗎？”
“……”
“我怕。”
“……”
一聲哥哥，一個我怕，季淩風那顆銅墻鐵壁般的心再次瓦解，他乖乖送上左手。
江思渺握著他的手，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那股恐懼感奇跡般消失了。她緩緩閉上眼，困意襲來前，說：“哥哥，晚安。”
還有，謝謝你。
還沒得到季淩風回應，均勻的呼吸聲傳來，江思渺睡著了。
季淩風轉頭看過來，昏黃的燈光下，小姑娘緊緊閉著眸，眉梢處還留著因害怕而生出的褶皺。
她似乎睡得不太好，纖細的手指沒有一絲放松，反而握得很緊。
季淩風輕輕抽了抽，根本抽不出來。他側身湊過來，用另一只手撫上她的眉梢，輕聲安撫：“睡吧，好好睡，哥哥在這。”
江思渺擰著眉漸漸松開，拉直的唇角隱隱勾起一抹淺淺的弧。
手上的力道也慢慢放松，沒多久，手向一側滑去。
季淩風盯著她手看了幾秒，隨後拉過她的手，重新握在了一起，他突然覺得，這樣睡覺也挺好的。
躺好後，他眸光落在天花板上，以往覺得單調的房頂，今晚好像有什麽不同。
吊燈似乎也和之前不一樣了。
不只吊燈，房間裏的每樣擺設好像都不一樣了，以前冷冰冰的，今晚像是有了生命，讓人覺得很暖。
連窗外的樹影也比以前養眼……
季淩風換了個睡姿，從平躺變成了側躺，漆黑的眸子裏進駐了一個人。那個人的眉眼很好看。
睡著的樣子像個瓷娃娃。
瓷娃娃太可愛了，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隨後又躺回自己的位置，托腮繼續看著。
看得正入神時，江思渺也側過來，兩人成了面對面的姿勢。
季淩風握著她的手，把人輕輕往自己這邊拉了拉，原本一臂的距離，縮短到半臂。
瓷娃娃臉放大，卷翹的長睫投下淡淡的影，他在一片影裏晃了神，身子前傾，湊到她耳畔，輕聲細語說：“能夢到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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