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

艾斯啞然失笑。都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圖坦卡蒙居然還敢對他叫囂？別說是決鬥了，以他靈魂的虛弱程度，現在的艾斯不去動用法則的力量，都能用一根手指碾死他。

圖坦卡蒙也是在氣憤之下才說出那句話的，很快也意識到了雙方的實力問題，支吾了半天，憤憤地扔下了一句“我早晚要把荷魯斯之眼拿回來！”就再次消失不見了。

艾斯微微搖頭，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荷魯斯之眼畢竟是埃及神殿花費了數百年時間制作出來的偽神器，如果能夠好好利用，用它弒神也不在話下。圖坦卡蒙又和它相伴了數千年的時光，當然對這件寶物看得很重，因此對艾斯的不善加利用而產生的憤怒，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這件寶物在圖坦卡蒙眼裏十分重要，在艾斯手中就有些形同雞肋了。從帕迪阿蒙身上就不難看出，埃及祭祀手中所掌握的是一種與魔法類似、卻又不同於魔法的力量，荷魯斯之眼顯然是依照埃及人的力量體系而制作的，在他手中使用起來並沒有那麽方便。

就拿它的驅動力量而言，消耗的是“靈魂的本質”。埃及人的神秘力量來自靈魂，所以荷魯斯之眼的驅動不會對他們造成任何損害；然而艾斯的力量由身體作為根基，來自於空氣中游離的元素，如果依靠靈魂的本質去驅動它，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死在力量的抽取下了。

但是它畢竟關乎“規則”，又是一件在瑪瑞斯大陸上也很罕見的偽神器，艾斯才想盡辦法構造出了一個魔法陣，用魔力去代替力量的抽取、甚至用寶石去代替靈魂的損耗，但這並不是長久之道，更何況他現在已經領悟了與荷魯斯之眼截然不同的“規則”力量，荷魯斯之眼在他手裏，已經完完全全地是個雞肋了。

不過……誰讓荷魯斯之眼已經成為了艾斯的所有物呢？艾斯摸了摸下巴，微笑起來，千不該萬不該，圖坦卡蒙不該在當初試圖打艾斯的主意，讓他吃點苦頭什麽的，也是應該的嘛。

在見證到讓娜身上所發生的“奇跡”以後，三名侍女便如同中了石化術一般，雕塑一樣地呆在了當場。直到艾斯帶著讓娜穿過幾條走廊、即將到達舉辦宴會的大廳時，康絲才氣喘籲籲地從後面追了上來：“公……奧爾良公爵殿下！請您留步！”

艾斯停住了腳步，微微挑眉：“什麽事？”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請教您，”康絲喘了兩口氣，擋在了他的面前，勇敢地擡頭直視他的雙眼，“我聽說您會成為讓娜公主的雙胞胎弟弟……那麽對您的姐姐，您有什麽想法？”

讓娜不禁皺起了眉：“你在說什麽呀，康絲……”

艾斯又微笑起來。康絲的行為雖然魯莽，對讓娜的關心卻是不容置疑的，他畢竟不可能一直關註著讓娜，那麽給讓娜多找幾個保護者，還是很有必要的。

“讓娜是我的姐妹，而我是讓娜的兄弟。”艾斯語調平緩，溫和地反問道，“幾天前在聖米歇爾橋頭發生的事情，全巴黎不止有幾千人目睹。不知道康絲小姐，你知道以諾嗎？”

以諾是梅塔特隆作為凡人的前身，挪亞的曾祖父，曾在地面上“與神同行三百年”，這一點在《舊約》中就有記載，哪怕是不熟悉猶太人宗教文化的普通人也可以輕易查到。康絲卻被他說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轉眼間便看到艾斯帶著讓娜從面前越過，走向了金碧輝煌的廳堂。

按照舞會舉行的規定，王室的成員一般是到最後才出場的，現在大廳裏雖然已經可以聽到司儀高聲匯報的爵位和名字，到場的人卻還不是很多。站在走廊上方向下看了一眼，艾斯的精神力向外擴散著，很快便找到了路易十一的所在。

艾斯帶著讓娜出現在休息室門口時，正在交談的王後與安娜公主母女不禁吃了一驚。顧慮到他畢竟是新到宮廷的，王後特地將艾瑞莎兩人派去，等待他整裝完畢後一起前往休息室，誰料艾斯壓根就不按常理出牌，把兩名侍女扔在了身後……剛剛王後還接到了報告，得知艾斯帶著讓娜和幾名侍女走散了，現在居然就出現在了這裏？

一定是讓娜指的路！兩人心裏不約而同地生出了這個念頭，又將視線投在了挽著艾斯手臂的少女身上。然而這一眼看過去，卻讓她們臉上禁不住露出了更加吃驚的神色——上帝啊，那竟然是讓娜？

作為一名不受重視的王室公主，讓娜實際上並沒有得到公主應當得到的待遇。這身裙子料子並不華貴，剪裁也並不精美，還是幾年前讓娜作為奧爾良公爵夫人的時候讓裁縫做的一身衣服，款式上早就過時了。

然而如今，那過時的寬大袖子垂下來，卻恰到好處地遮掩了讓娜肢體的畸形；衣料上隨著光線而游動的閃閃光澤，更讓這身衣裙顯得十分不凡；那精致的發型、美麗的綠寶石首飾，讓讓娜平凡的容貌也增添了幾分光輝……以往總是縮著的肩膀，此刻竟然也向後挺直起來，站在俊美到不似凡人的艾斯身邊，她竟然也顯出了幾分亭亭玉立，看上去十分惹眼。

“讓娜什麽時候變得那麽高了？”安娜禁不住困惑地道，眼尖地看到了她裙擺下露出的一抹紅色，便上前一步，伸手掀起了她的裙幅。漂亮的紅鞋一閃而過，安娜忍不住驚叫了一聲：“為什麽這雙鞋子會在你腳上！？”

作為路易十一與夏洛特王後的長女，本身又十分美麗聰慧，安娜從小就備受寵愛，父母手中有什麽好東西，平時也會第一個想到她。這雙高跟鞋作為宮廷鞋匠的最新發明，安娜也是曾經見到過的，只不過鞋匠本人口口聲聲地宣稱這是給男人穿的鞋子，安娜才並沒有放在心上。後來聽說路易十一命令他給艾斯制作一雙這樣的鞋子，安娜倒是咬牙切齒了一段時間……可是現在，這雙鞋子為什麽會出現在讓娜的腳上！

女兒難得的失態讓王後有些吃驚。她連忙走了過來，問道：“發生了什麽，安娜？什麽鞋子？”

安娜卻只是盯著艾斯，憤怒地質問道：“是你把這雙鞋送給了讓娜？為什麽！”

在她看來，這雙鞋無疑表示了路易十一對艾斯的認可和重視，紅色很難染到皮革上，只有身份最高貴的人才配穿這樣的鞋子……可是艾斯，這個假冒聖人之名、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來的埃及人，竟然把這雙鞋隨隨便便地送了出去！

艾斯卻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您有什麽意見嗎，安娜公主？”

安娜壓住心底的火氣，冷冷地道：“您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麽嗎？這樣的鞋子，全法國現在只有兩雙，而讓娜腳上的這一雙，正是父親特地送給您的！”

“既然是送給我的，那麽我當然有處置的權力。”艾斯微微擡起下頷，目光從上自下垂落，姿態傲慢而自然，“難道您不覺得，這樣的鞋子更適合女人擁有？”

安娜神色一動，剛要說些什麽，一聲大笑便從不遠處傳來：“說得沒錯！這是應該給女人穿的鞋子！”

通向休息室的一扇小門被推開，穿著難得正式一回的國王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剛一走進來，便迫不及待地在椅子上坐下，伸手把自己腳上穿著的一雙高跟鞋脫了下來，扔在了一邊：“科諾皮勒先生，麻煩您幫忙把這雙鞋扔到王宮外面，告訴那些可敬的市民們，哪位姑娘的腳能穿得下這雙鞋，就讓她把鞋拿走吧！……該死的弗朗西斯科，竟然告訴我這是給男人穿的鞋子……我就說嘛，上帝戲人！這明明是給女人制造的！”

他沈思片刻，屋裏的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喘，讓娜甚至在他剛進來的時候便瑟瑟發抖地縮在了艾斯身後，兩手緊緊地抓｜住了艾斯的衣襟。忽然間，路易十一又轉過頭來，看向艾斯：“您認為呢，公爵？”

“它會提高人的身高，而走路卻不會很方便，”艾斯幹脆地回答道，“您認為什麽人才適合穿這樣的鞋子呢？”

在高跟鞋發明出來的最初，因為它走路時造成的聲音會幹擾人的思考，一位貴族曾經發過這樣的牢騷；然而沒過幾天，他就被一群貴族小姐以請教舞技為名圍攻了一個晚上，到最後是奄奄一息地被擡回家的……

艾斯當然並不認為高跟鞋的用途那麽狹隘，不過這種回答顯然會很對路易十一的胃口。為了自己雙腳的幸福，他決定暫時拋棄一下自己的紳士風度。

這句話裏的貶低意味太明顯，安娜頓時對著艾斯怒目而視。路易十一卻顯得很高興，換上了侍從拿來的新鞋子，站起來道：“正是這樣！如果穿著這樣的鞋子走上戰場，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死在自己人的馬蹄之下。”

他又吩咐道：“科諾皮勒先生，去告訴弗蘭西斯科，這種鞋子以後只準制造給女人穿。”說完便挽住了王後的手，笑道：“親愛的夏洛特，請允許我帶著您一起出現在那些該死的貴族面前。”

王後早已習慣了他的行為，順從地將手交到了他的手中。兩人挽著彼此的手，向著門外走去。

而安娜狠狠地瞪了艾斯一眼，也跟在他們的後面向外走去。路過艾斯身邊的時候，艾斯卻忽然道：“您不覺得這樣的鞋子穿著很美嗎，安娜殿下？”

安娜一怔，艾斯卻已經挽起了讓娜，施施然地經過她向外走去。

安娜：“……”

不帶這樣搶道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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