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除妖師(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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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除妖師(二合一)
和掠食者比速度,人類根本不可能贏——即使他已經跑出了很遠。
謝欽看著放開白宿讓它趕緊跑，自己留下來攔著掠食者的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直覺告訴他這個黑不溜秋、瘦不拉幾的小男孩就叫這個名字——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知道那個孩子現在跟白宿沒有任何關聯,之前也絕對沒見過。
在明知自己有極大可能會喪命的情況下，他實在不能理解他的行為。
零被那只掠食者撲倒在地上,他左手臂斜著支在掠食者嘴裏，上方的獠牙貫穿掌心,下方的深紮進小臂裏。
鮮血從創口湧出來,將手臂染紅，混著掠食者的口水全都滴在了胸膛上。
他臉上表情是難以掩飾的恐懼，劇烈喘息著,但仍在堅持著想要多爭取一點時間。
謝欽想跟上已經跑掉的白宿,但他完全被捆在以零為中心半徑五米的圓內，活動範圍只有這麽一點,根本沒法追上快跑沒影的白宿。
這個叫零的是死是活他一點都不關心，處在虛弱期並且還是幼生態白宿才是他關註的重點。
他記得白宿跟他說過，成年妖族不會管幼崽的死活。
生活在一些安全地方的妖族還好，但像白宿這種生活在危機四伏森林中的妖族，能成功活過虛弱期是件極其艱難的事。
被撲倒在地上的零像是發現了什麽,他用那只還能活動的手,對準掠食者手上的眼睛狠狠砸過去，又趁著空擋從觸手可及的灌木叢中拔了一棵長勢奇怪的植物,順著掠食者張開的大嘴用盡全力紮進去。
只刺破了點口腔皮，沒造成什麽大傷，甚至都不能將其稱之為傷。
這一擊之後，零反倒是放松下來,臉上的恐懼不在，餘下的僅剩宛若看屍體的冰冷。
謝欽現在已經不抱著能將白宿重新找到的希望了，他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充當好他旁觀者的角色，冷眼觀看面前發生的一切。
他看著那只掠食者抽搐著倒下來，零很是費力地將它的屍體搬開，艱難地向他之前拔出那棵植物的方向爬去，在裏面翻找著什麽東西。
一棵葉脈是紫紅色的草撞進了他眼裏，零把它□□放在嘴裏嚼碎咽下去。
之後，謝欽精神一晃，回過神來後發現自己重新占據了零的身體。
強烈的窒息感以及完全紊亂的心率讓他不自覺暗罵了一聲，在昏迷的前一秒，謝欽心裏只有這樣一個想法。
——媽的，他又中毒了！
昏迷了多長時間謝欽不知道，反正他是被什麽東西舔醒的。
在他重新回到這具身體之前，零吃下的那根小草估計是解藥一類的，不然明顯已經是心臟麻痹的狀態，他能醒過來的概率無限趨近於零。
“阿白……”他用了好長時間才勉強睜開眼睛，蹲坐在他面前的白宿正小聲沖他叫喚著，不知道到底在說啥。
謝欽輕笑了下，擡手試探性地去摸它。
對他的警惕心依舊未消，白宿立馬站起身來呈戰鬥姿勢呲牙低吼著威脅他。
察覺他伸出來的手沒有惡意後，它這才收斂了翅膀，允許他的接近。
“嘖，小沒良心的，為了保護你差點死了，摸摸還要防著我。”謝欽小聲吐槽了一句，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找到棵還算粗壯的樹幹靠上去。
他左手臂上的傷很嚴重，皮肉外翻，能看到裏面的骨頭。
這地方又沒有治療機器人什麽的，謝欽可不敢和之前一樣那麽不在乎。這要是感染發炎可是會死人的，不生病僅僅是生活在社會中的那些人類才有的待遇，可不是他這種‘野人’。
白宿打量了他一會，轉身跑進邊上的一個小樹叢。
半分鐘後又跑了回來，嘴裏叼著棵之前他給它上過的那個草藥。不過分量不太夠，白宿又跑了幾趟多弄了幾棵回來。
謝欽看著這玩意就一陣頭疼，苦度堪比苯酸銨酰糖化物。
當然，誇張了點，不過它的這種苦味能在嘴裏蔓延兩三天，實在讓他難以接受。
經過一番艱難的思想鬥爭後，謝欽還是皺著眉頭將它送進了嘴裏。
小命要緊，雖然不是他的身體，但萬一這具身體沒了命，他被困在這個所謂的懲罰場就涼了。
他現在沒辦法給自己縫合傷口，只能盡量將那層凝膠糊得厚一點。
短時間內他這條胳膊別想有什麽大動作了，打獵這活幹不了了，得在這附近找個相對安全點的地方停下來一段時間。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還挨著條河，不然他上哪給他家白叔叔找肉吃去。
“阿白啊——你從現在開始就要過上上頓魚下頓魚的日子了，我記得你最愛吃的就是這玩意，開心嗎？”
謝欽伸手捧住白宿毛絨絨的腦袋，用額頭在它頭上蹭了蹭，輕聲跟它說話。
白宿一尾巴抽到他腿上，退後兩步，甩了甩被他揉亂的毛。
它盯著謝欽用衣服捆起來的手臂好長時間，之後強迫自己別過腦袋不去看他。
謝欽嘴角抽了抽。
好家夥，他家白叔叔現在不會是打著啃了他的念頭吧？？？
是不是看在自己每天任勞任怨給他找食的份上，這才忍著沒動嘴？
畢竟一次性哪比得上永動機。
他覺得他在星球上時追他家白叔叔一點都不費力，不算游戲場內也就幾天時間就確定關系了。
哪像現在，十來天了，這家夥還防著他呢！
謝欽抹了把臉，不再去想這個心酸的歷程，然後在心裏無聲地給自己下暗示。
正常正常，我是人，它是妖。
而且這具身體還不是我，有點防備挺好的……
他靠在樹上歇了會兒，待左臂的疼痛被凝膠鎮住後，他這才起身沿著之前逃跑的方向往回走。
在經過那只掠食者的屍體時，白宿咬住他破破爛爛的褲腳不讓他走。
它在那具屍體上跳來跳去，還低頭做出啃咬的動作來。
謝欽：“……你要吃它？”
白宿點了點頭。
謝欽：“……”
他看了看這具龐大的屍體，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沈默之中。
這麽大個他根本不知道怎麽把它帶走，分屍也需要工具，再加上清理痕跡什麽的……
真是個大工程。
“阿白，這個我們帶不走。”謝欽蹲下來，嘗試跟它商量。
白宿繼續在上面跳來跳去，意思非常明顯——它才不管，就要吃，誰讓這家夥之前想吃它。
“可是我們沒有工具。”謝欽繼續掙紮。
白宿一聽，動作停了下來。
它歪著頭思考兩秒，突然從屍體上面跳下去，一溜煙竄進了樹叢中。
速度非常快，謝欽都沒反應過來。
過了一會兒，它叼著一截骨頭回來，一甩頭把骨頭扔在謝欽腳邊。
是一截從中間斷掉的肋骨，斷口非常鋒利，就是上面沾著不少土，不知道它從哪裏挖出來的。
謝欽：“……”
他能怎麽辦？都這個份上了，再不幹他自己都沒辦法說服自己了。
畢竟對方現在可是個百（si）歲（sui）妖（xiao）獸（hai），除了順著哄著他還能幹啥？
“祖宗，您還真是我祖宗。”謝欽抹了把臉，認命地用他那條沒受傷的手臂開始幹活。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還得聽從他家‘白四歲’的各種指手畫腳……
他這傷斷斷續續養了差不多半年才好，經常因為動作過大反覆撕裂又愈合，折騰了很長時間。
而期間多次被擠出零身體的經歷，讓謝欽意識到有些事他根本沒辦法避免。
這是過去，一切都必須按照歷史的軌道運行。
他幹的那些，都是零曾經幹過的。零沒幹過的，他發現異常想要去改變，最終只能落得被擠出這具身體的下場。
唯一讓他滿意的，就是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白宿那家夥總算是不對他設防了，甚至心情好時還會刻意跟他撒嬌。
不過有時候也挺不爽的，這具身體又不是他的，憑啥他家白叔叔這麽老實讓別人摸？
每次想到這，謝欽都會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水邊去照照自己。
即使他腦子壞了，他也得把這具身體長什麽樣記得清清楚楚。等他回去就開始排查星球上所有人的信息，決不讓他家白叔叔跟長大後的這具身體有任何接觸，務必把所有威脅扼殺在搖籃之中！
“阿白，怎麽了？！”謝欽看著突然從他懷裏跳出去的白宿，連忙出聲想要喊住他。
他倆已經離開那條河有幾天時間了，之前它一直都是老老實實的，根本不像是現在這樣，全身的毛發豎起，表情兇惡直視著前方，如臨大敵。
它現在看起來非常焦躁，在原地徘徊了好幾秒後，猛地轉過身向謝欽這邊撲來。
速度很快，有點慌不擇路的感覺，像是在逃命。
“阿白！”謝欽大叫一聲，剛想追上去，那陣熟悉的眩暈感出現，再次將他擠出了零的身體。
他一晃神的這個瞬間，一道身影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將零和白宿團團包圍住。
他帶著把造型獨特的武器，身上還有一種特殊力量形成的氣流在流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種漠視與看屍體的冰冷。
除妖師。
謝欽腦子裏突然閃過了這樣一個名詞。
他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跟之前零的名字一樣，出現得莫名其妙。
都是些擁有超自然力量的人類，以獵殺妖族為己任。
據說他們還成立了一個組織，組織的宗旨就是掃清世界上所有的妖族，興起時間不長，只有幾十年的歷史。
這幾十年間死在他們手中的妖族不盡其數，全部都是挑虛弱期的妖族下手。
“操！”謝欽懸浮在空中，看著下方突然出現的那人咬牙切齒地罵道。
零將白宿護在自己的保護圈內，用仇恨的目光盯著他看。
謝欽也在此時聽到了這半年多以來，不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
“零，殺了它。”那個人開口說道，語氣平靜，像是命令一個孩子出手殺生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不可能！”零咬著牙，手裏握著白宿之前挖出來的半截肋骨，像是頭被激怒的幼獸般赤紅著雙眼擠出三個字來。
“獵殺神明，你們會遭報應的！”
“神明？呵。”那個男人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不過是個畜生而已，你爸難道沒跟你說過，你爺爺就是因為想要保護你口中的神明而死的？”
“你們一家子，都是叛徒。”
男人說完這些話，身邊氣流流動的速度陡然加快，手裏的武器就像是長了眼睛一般，在空中轉著圈向零懷裏的白宿攻去。
“呸！我爸說了，當時永夜發狂就是因為你們這群人下的毒，如果不是你們，永夜和我爺爺都不會死，你們才是兇手！”
零抱著白宿利落地閃開這些攻擊。
他沒能繼承屬於他父親的超自然力量，他們這一家從他那從未見過面的爺爺開始，就是以研究為主。
獵殺一事從來不會參與，有時還會在除妖師的武器上動手腳，給那些被盯上的處在虛弱期的妖族足夠的機會逃脫。
他們家因此備受所有擁有超自然力量的人的排擠，甚至他所有的家人都是被這些打著‘除惡揚善’口號的除妖師們弄死的。
面前這個男人，是他叔叔。
他是他們家的異類，認為妖族就是這個星球上的毒瘤，必須要將它們趕盡殺絕。
“現在還想傷害長明，你們做夢！我就是死了也不會讓你們動它一根汗毛！”零有些費力地閃躲著來自男人的進攻。
雖然看起來很笨拙，但他很熟悉男人的攻擊方式，有時會因為身體反應慢上半拍被打到，但他沒讓任何一道攻擊打在白宿身上。
懸浮在空中的謝欽瞳孔猛地收緊。
長明？！
生存場中他們談論的那個傳說，掌控世間光明力量的大妖，竟然是……白宿？！
“嗷——”白宿在零的懷中小幅度掙紮著，想要掙脫零的束縛從這裏逃開。
零這次沒放手，他抱著它，在它耳邊說道：“放心，我會保護你的……我不能放開你，這附近肯定有他設下的陷阱，你識別不出來，會死的。”
“永夜已經死了，你絕對不能再出事。你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做，規則會給你指示的，你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死在這裏。”
依舊是幼稚到讓人蛋疼的聲音，但謝欽的關註點已經不在這了。
什麽叫……還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零找準時機快速後退了好幾步，離開男人的攻擊範圍，轉身掉頭就跑。
他不認為自己一個六七歲的孩子，有能力和一個成年人周旋，他必須得逃。
成功逃脫的機會很小，但他總得試試，至少要將長明從那個男人設下的陷阱網中送出去！
“小雜種，真不愧是我那個蠢弟弟的種。”
男人收回武器，咬牙罵了一聲，非常輕松地跳到樹幹上，試圖從空中進行追殺。
超自然力量的存在讓他們能輕易做到正常人沒法做到的事，譬如憑空操縱一些不算太龐大的東西。
不過因為這個原因，所有擁有超自然力量的人，都是黑戶。
他們不敢去植入個人終端，星球上的科技能輕而易舉檢測到這種力量的存在。
一旦被發現，有可能等待他們的便是被關起來研究，後果不堪設想。
“媽的……沒完沒了了。”零再次躲過一個男人射下的陷阱。
石塊、樹枝，以及男人的武器像是雨一樣不斷向他襲來，他渾身上下全都是傷，血順著身體往下流，在地上留下明顯的痕跡。
零根本逃不掉，那個男人明明有能力一擊擊殺，但偏偏用這種方式折磨他。
謝欽意識到那個男人就是在玩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對自己的能力絕對自信。
現在就是玩玩給自己找點樂子，等他玩夠了，直接殺了便是。
玩陰謀，零永遠比不過他。
不過論玩命，那個男人絕對趕不上零的瘋狂程度。
謝欽看著他抱著白宿跑到懸崖邊上，那個男人還在緊追不舍。
他臉上的表情是說不出的嘲諷，像是料定零沒有跳下去的勇氣。
“有種你就跳。”他說。
零又後退了一步，用仇恨的眼神看著他，然後‘呸’了一聲。
“想殺長明，做夢吧你！”零沖他大喊了一句，在男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從懸崖上一躍而下。
謝欽懸浮在空中的身體也跟著急速墜，他看著零將白宿放置在自己身體上側，確保最後落地時自己的屍體能給它提供些許緩沖。
白宿在他懷裏掙紮著，張嘴咬住他胸前獸皮做成的衣服，拍打著翅膀想要飛起來。
但什麽用處都沒有，虛弱期時它翅膀的力量也跟著退化，沒有超自然力量的加持，它甚至都沒辦法讓自己飛起來，更別說還要帶著一個人。
降落的速度還在加快，謝欽別過臉，不去看即將發生的血案。
他已經習慣了面對死亡，甚至是對其持以一種漠視的態度。但現在不知怎麽的，他完全看不下去。
他感覺自己正在墜落的意識體停了下來。
沈默了好一會後，謝欽深吸口氣，這才將視線重新轉到零和白宿身上。
那孩子的身體正好落在懸崖下一塊長條狀豎起的石頭上，胸膛被直接貫穿撕裂。他落在那上面，當場喪命。
而白宿被他保護得很好，除了額頭被磕破了，沒什麽大傷。
“嗷……嗷嗚……”它在地上滾了兩圈後，跟瘋了一樣向零的屍體撲過去。
它撲到他身上，像是過去曾經玩鬧的模樣在他屍體上跳著，想讓他起來，活過來。
它湊過去舔零的臉龐，他臉上的表情依舊還保持著最後對懸崖上那個男人的挑釁。
白宿在他身上扒拉著，發出一聲又一聲淒厲的悲鳴。
謝欽感覺自己要被一股如海浪般的悲傷淹沒，從靈魂深處冒出，簡直讓他喘不過氣來。
懸崖上的男人一直在上方觀察，雖然有些許的錯愕，但在發現白宿沒跟著零一起摔死後，也跟著從上面跳了下來。
超自然力量的運用讓他毫發無傷來到崖底，沈浸在零死去悲傷中的白宿，並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危險的接近。
知道那特制的武器呼嘯著向它襲來時，它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逼死零的兇手就在身邊。
它被武器擊中，摔倒在地上向後滑動了很遠。
它掙紮著從地面上爬起來，四肢著地，用它那雙充斥著仇恨與絕不原諒怒火的赤金色雙瞳，緊盯著男人看。
“嗷嗚——”在男人發起下一次進攻的前一秒，它雙翼猛地張開，仰天發出聲響徹森林的嚎叫。
刺眼的光亮從它身上冒出，它身形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長，羽翼展開能用遮天蔽日來形容。
“糟了！”謝欽看著那男人神色大變，面色倏地變作一片慘白。他再也顧不上追殺什麽了，收起武器轉身就要逃。
白宿沒給他這個機會，妖火鋪天蓋地向他沖去，即使有超自然力量的保護，在白宿的妖火攻擊下也沒能撐過兩秒鐘。
那個男人淒厲的喊叫甚至都沒能喊完，整個人便在妖火的焚燒下消失得一幹二凈，連骨灰都沒能剩下。
謝欽看著化成完全體妖形的白宿，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現在的他太虛弱了，身上的獸紋暗淡無光，神情也是一副疲累的模樣。
跟之前他們炸掉田氏莊園時他家白叔叔的狀態差太遠了，不像是成功度過虛弱期的樣子，他總感覺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
白宿拖著他龐大的身軀重新向零走去，僅僅幾步的距離就仿佛用幹凈了他全部的力氣。
它用腦袋輕輕蹭了蹭零的身軀，一甩尾巴擊碎貫穿他身體的石頭，然後在他身邊趴了下來。
謝欽看到之前出現的那縷刺目的白光再次閃現出來，這次是將零和白宿完全包裹起來，他完全看不到裏面的發生了什麽。
他想要進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卻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攔了下來。
“操！又來！”他低罵了一聲，表情扭曲到恐怖，在熟悉的眩暈感之中再度失去意識。
謝欽不知道這次他又去了哪，眼前一片漆黑，周圍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任何聲音。
有什麽東西滴落在臉上，濕濕的，先是一滴一滴的墜落，之後像是開了閘門一般接連而下。
下雨了。
這是謝欽的第一反應。
他嘗試睜開雙眼，不過眼皮就像是被膠水粘上一般，任他怎麽努力也無濟於事。
下一秒，他大腦像是遭受了大量數據攻擊的計算機一樣，一股腦被塞進來了很多東西。
他感到頭痛欲裂，但強撐著去接收這些突然冒出來的信息點。
是關於妖族內部的一些隱秘資料，半妖化的流程，以及逆天改命的代價。
謝欽花了很長時間才將這些信息梳理好，整理完畢的下一秒，他睜開雙眼猛地坐起身來。
身上都是水，已經分不清到底是他流出的冷汗還是天上下的雨。
他低頭看著完好無損的胸膛，呼吸幾近停止。
“阿白……阿白你在哪……阿白！”謝欽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瘋了一般開始到處尋找白宿的身影。
他感覺自己手裏攥著什麽東西，觸感有點熟悉，好像之前接觸到過。
他停下來，張開右手。
手心上躺著一對像是獠牙般的物件，謝欽瞳孔收緊，過了足足有兩三秒他的大腦才反應過來這究竟是什麽東西。
他跟白宿一人帶著一個的那玩意，是他家白叔叔失去的翅膀上，關節處凸出來的骨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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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掠食者比速度,人類根本不可能贏——即使他已經跑出了很遠。
謝欽看著放開白宿讓它趕緊跑，自己留下來攔著掠食者的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直覺告訴他這個黑不溜秋、瘦不拉幾的小男孩就叫這個名字——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知道那個孩子現在跟白宿沒有任何關聯,之前也絕對沒見過。
在明知自己有極大可能會喪命的情況下，他實在不能理解他的行為。
零被那只掠食者撲倒在地上,他左手臂斜著支在掠食者嘴裏，上方的獠牙貫穿掌心,下方的深紮進小臂裏。
鮮血從創口湧出來,將手臂染紅，混著掠食者的口水全都滴在了胸膛上。
他臉上表情是難以掩飾的恐懼，劇烈喘息著,但仍在堅持著想要多爭取一點時間。
謝欽想跟上已經跑掉的白宿,但他完全被捆在以零為中心半徑五米的圓內，活動範圍只有這麽一點,根本沒法追上快跑沒影的白宿。
這個叫零的是死是活他一點都不關心，處在虛弱期並且還是幼生態白宿才是他關註的重點。
他記得白宿跟他說過，成年妖族不會管幼崽的死活。
生活在一些安全地方的妖族還好，但像白宿這種生活在危機四伏森林中的妖族，能成功活過虛弱期是件極其艱難的事。
被撲倒在地上的零像是發現了什麽,他用那只還能活動的手,對準掠食者手上的眼睛狠狠砸過去，又趁著空擋從觸手可及的灌木叢中拔了一棵長勢奇怪的植物,順著掠食者張開的大嘴用盡全力紮進去。
只刺破了點口腔皮，沒造成什麽大傷，甚至都不能將其稱之為傷。
這一擊之後，零反倒是放松下來,臉上的恐懼不在，餘下的僅剩宛若看屍體的冰冷。
謝欽現在已經不抱著能將白宿重新找到的希望了，他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充當好他旁觀者的角色，冷眼觀看面前發生的一切。
他看著那只掠食者抽搐著倒下來，零很是費力地將它的屍體搬開，艱難地向他之前拔出那棵植物的方向爬去，在裏面翻找著什麽東西。
一棵葉脈是紫紅色的草撞進了他眼裏，零把它□□放在嘴裏嚼碎咽下去。
之後，謝欽精神一晃，回過神來後發現自己重新占據了零的身體。
強烈的窒息感以及完全紊亂的心率讓他不自覺暗罵了一聲，在昏迷的前一秒，謝欽心裏只有這樣一個想法。
——媽的，他又中毒了！
昏迷了多長時間謝欽不知道，反正他是被什麽東西舔醒的。
在他重新回到這具身體之前，零吃下的那根小草估計是解藥一類的，不然明顯已經是心臟麻痹的狀態，他能醒過來的概率無限趨近於零。
“阿白……”他用了好長時間才勉強睜開眼睛，蹲坐在他面前的白宿正小聲沖他叫喚著，不知道到底在說啥。
謝欽輕笑了下，擡手試探性地去摸它。
對他的警惕心依舊未消，白宿立馬站起身來呈戰鬥姿勢呲牙低吼著威脅他。
察覺他伸出來的手沒有惡意後，它這才收斂了翅膀，允許他的接近。
“嘖，小沒良心的，為了保護你差點死了，摸摸還要防著我。”謝欽小聲吐槽了一句，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找到棵還算粗壯的樹幹靠上去。
他左手臂上的傷很嚴重，皮肉外翻，能看到裏面的骨頭。
這地方又沒有治療機器人什麽的，謝欽可不敢和之前一樣那麽不在乎。這要是感染發炎可是會死人的，不生病僅僅是生活在社會中的那些人類才有的待遇，可不是他這種‘野人’。
白宿打量了他一會，轉身跑進邊上的一個小樹叢。
半分鐘後又跑了回來，嘴裏叼著棵之前他給它上過的那個草藥。不過分量不太夠，白宿又跑了幾趟多弄了幾棵回來。
謝欽看著這玩意就一陣頭疼，苦度堪比苯酸銨酰糖化物。
當然，誇張了點，不過它的這種苦味能在嘴裏蔓延兩三天，實在讓他難以接受。
經過一番艱難的思想鬥爭後，謝欽還是皺著眉頭將它送進了嘴裏。
小命要緊，雖然不是他的身體，但萬一這具身體沒了命，他被困在這個所謂的懲罰場就涼了。
他現在沒辦法給自己縫合傷口，只能盡量將那層凝膠糊得厚一點。
短時間內他這條胳膊別想有什麽大動作了，打獵這活幹不了了，得在這附近找個相對安全點的地方停下來一段時間。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還挨著條河，不然他上哪給他家白叔叔找肉吃去。
“阿白啊——你從現在開始就要過上上頓魚下頓魚的日子了，我記得你最愛吃的就是這玩意，開心嗎？”
謝欽伸手捧住白宿毛絨絨的腦袋，用額頭在它頭上蹭了蹭，輕聲跟它說話。
白宿一尾巴抽到他腿上，退後兩步，甩了甩被他揉亂的毛。
它盯著謝欽用衣服捆起來的手臂好長時間，之後強迫自己別過腦袋不去看他。
謝欽嘴角抽了抽。
好家夥，他家白叔叔現在不會是打著啃了他的念頭吧？？？
是不是看在自己每天任勞任怨給他找食的份上，這才忍著沒動嘴？
畢竟一次性哪比得上永動機。
他覺得他在星球上時追他家白叔叔一點都不費力，不算游戲場內也就幾天時間就確定關系了。
哪像現在，十來天了，這家夥還防著他呢！
謝欽抹了把臉，不再去想這個心酸的歷程，然後在心裏無聲地給自己下暗示。
正常正常，我是人，它是妖。
而且這具身體還不是我，有點防備挺好的……
他靠在樹上歇了會兒，待左臂的疼痛被凝膠鎮住後，他這才起身沿著之前逃跑的方向往回走。
在經過那只掠食者的屍體時，白宿咬住他破破爛爛的褲腳不讓他走。
它在那具屍體上跳來跳去，還低頭做出啃咬的動作來。
謝欽：“……你要吃它？”
白宿點了點頭。
謝欽：“……”
他看了看這具龐大的屍體，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沈默之中。
這麽大個他根本不知道怎麽把它帶走，分屍也需要工具，再加上清理痕跡什麽的……
真是個大工程。
“阿白，這個我們帶不走。”謝欽蹲下來，嘗試跟它商量。
白宿繼續在上面跳來跳去，意思非常明顯——它才不管，就要吃，誰讓這家夥之前想吃它。
“可是我們沒有工具。”謝欽繼續掙紮。
白宿一聽，動作停了下來。
它歪著頭思考兩秒，突然從屍體上面跳下去，一溜煙竄進了樹叢中。
速度非常快，謝欽都沒反應過來。
過了一會兒，它叼著一截骨頭回來，一甩頭把骨頭扔在謝欽腳邊。
是一截從中間斷掉的肋骨，斷口非常鋒利，就是上面沾著不少土，不知道它從哪裏挖出來的。
謝欽：“……”
他能怎麽辦？都這個份上了，再不幹他自己都沒辦法說服自己了。
畢竟對方現在可是個百（si）歲（sui）妖（xiao）獸（hai），除了順著哄著他還能幹啥？
“祖宗，您還真是我祖宗。”謝欽抹了把臉，認命地用他那條沒受傷的手臂開始幹活。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還得聽從他家‘白四歲’的各種指手畫腳……
他這傷斷斷續續養了差不多半年才好，經常因為動作過大反覆撕裂又愈合，折騰了很長時間。
而期間多次被擠出零身體的經歷，讓謝欽意識到有些事他根本沒辦法避免。
這是過去，一切都必須按照歷史的軌道運行。
他幹的那些，都是零曾經幹過的。零沒幹過的，他發現異常想要去改變，最終只能落得被擠出這具身體的下場。
唯一讓他滿意的，就是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白宿那家夥總算是不對他設防了，甚至心情好時還會刻意跟他撒嬌。
不過有時候也挺不爽的，這具身體又不是他的，憑啥他家白叔叔這麽老實讓別人摸？
每次想到這，謝欽都會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水邊去照照自己。
即使他腦子壞了，他也得把這具身體長什麽樣記得清清楚楚。等他回去就開始排查星球上所有人的信息，決不讓他家白叔叔跟長大後的這具身體有任何接觸，務必把所有威脅扼殺在搖籃之中！
“阿白，怎麽了？！”謝欽看著突然從他懷裏跳出去的白宿，連忙出聲想要喊住他。
他倆已經離開那條河有幾天時間了，之前它一直都是老老實實的，根本不像是現在這樣，全身的毛發豎起，表情兇惡直視著前方，如臨大敵。
它現在看起來非常焦躁，在原地徘徊了好幾秒後，猛地轉過身向謝欽這邊撲來。
速度很快，有點慌不擇路的感覺，像是在逃命。
“阿白！”謝欽大叫一聲，剛想追上去，那陣熟悉的眩暈感出現，再次將他擠出了零的身體。
他一晃神的這個瞬間，一道身影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將零和白宿團團包圍住。
他帶著把造型獨特的武器，身上還有一種特殊力量形成的氣流在流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種漠視與看屍體的冰冷。
除妖師。
謝欽腦子裏突然閃過了這樣一個名詞。
他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跟之前零的名字一樣，出現得莫名其妙。
都是些擁有超自然力量的人類，以獵殺妖族為己任。
據說他們還成立了一個組織，組織的宗旨就是掃清世界上所有的妖族，興起時間不長，只有幾十年的歷史。
這幾十年間死在他們手中的妖族不盡其數，全部都是挑虛弱期的妖族下手。
“操！”謝欽懸浮在空中，看著下方突然出現的那人咬牙切齒地罵道。
零將白宿護在自己的保護圈內，用仇恨的目光盯著他看。
謝欽也在此時聽到了這半年多以來，不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
“零，殺了它。”那個人開口說道，語氣平靜，像是命令一個孩子出手殺生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不可能！”零咬著牙，手裏握著白宿之前挖出來的半截肋骨，像是頭被激怒的幼獸般赤紅著雙眼擠出三個字來。
“獵殺神明，你們會遭報應的！”
“神明？呵。”那個男人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不過是個畜生而已，你爸難道沒跟你說過，你爺爺就是因為想要保護你口中的神明而死的？”
“你們一家子，都是叛徒。”
男人說完這些話，身邊氣流流動的速度陡然加快，手裏的武器就像是長了眼睛一般，在空中轉著圈向零懷裏的白宿攻去。
“呸！我爸說了，當時永夜發狂就是因為你們這群人下的毒，如果不是你們，永夜和我爺爺都不會死，你們才是兇手！”
零抱著白宿利落地閃開這些攻擊。
他沒能繼承屬於他父親的超自然力量，他們這一家從他那從未見過面的爺爺開始，就是以研究為主。
獵殺一事從來不會參與，有時還會在除妖師的武器上動手腳，給那些被盯上的處在虛弱期的妖族足夠的機會逃脫。
他們家因此備受所有擁有超自然力量的人的排擠，甚至他所有的家人都是被這些打著‘除惡揚善’口號的除妖師們弄死的。
面前這個男人，是他叔叔。
他是他們家的異類，認為妖族就是這個星球上的毒瘤，必須要將它們趕盡殺絕。
“現在還想傷害長明，你們做夢！我就是死了也不會讓你們動它一根汗毛！”零有些費力地閃躲著來自男人的進攻。
雖然看起來很笨拙，但他很熟悉男人的攻擊方式，有時會因為身體反應慢上半拍被打到，但他沒讓任何一道攻擊打在白宿身上。
懸浮在空中的謝欽瞳孔猛地收緊。
長明？！
生存場中他們談論的那個傳說，掌控世間光明力量的大妖，竟然是……白宿？！
“嗷——”白宿在零的懷中小幅度掙紮著，想要掙脫零的束縛從這裏逃開。
零這次沒放手，他抱著它，在它耳邊說道：“放心，我會保護你的……我不能放開你，這附近肯定有他設下的陷阱，你識別不出來，會死的。”
“永夜已經死了，你絕對不能再出事。你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做，規則會給你指示的，你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死在這裏。”
依舊是幼稚到讓人蛋疼的聲音，但謝欽的關註點已經不在這了。
什麽叫……還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零找準時機快速後退了好幾步，離開男人的攻擊範圍，轉身掉頭就跑。
他不認為自己一個六七歲的孩子，有能力和一個成年人周旋，他必須得逃。
成功逃脫的機會很小，但他總得試試，至少要將長明從那個男人設下的陷阱網中送出去！
“小雜種，真不愧是我那個蠢弟弟的種。”
男人收回武器，咬牙罵了一聲，非常輕松地跳到樹幹上，試圖從空中進行追殺。
超自然力量的存在讓他們能輕易做到正常人沒法做到的事，譬如憑空操縱一些不算太龐大的東西。
不過因為這個原因，所有擁有超自然力量的人，都是黑戶。
他們不敢去植入個人終端，星球上的科技能輕而易舉檢測到這種力量的存在。
一旦被發現，有可能等待他們的便是被關起來研究，後果不堪設想。
“媽的……沒完沒了了。”零再次躲過一個男人射下的陷阱。
石塊、樹枝，以及男人的武器像是雨一樣不斷向他襲來，他渾身上下全都是傷，血順著身體往下流，在地上留下明顯的痕跡。
零根本逃不掉，那個男人明明有能力一擊擊殺，但偏偏用這種方式折磨他。
謝欽意識到那個男人就是在玩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對自己的能力絕對自信。
現在就是玩玩給自己找點樂子，等他玩夠了，直接殺了便是。
玩陰謀，零永遠比不過他。
不過論玩命，那個男人絕對趕不上零的瘋狂程度。
謝欽看著他抱著白宿跑到懸崖邊上，那個男人還在緊追不舍。
他臉上的表情是說不出的嘲諷，像是料定零沒有跳下去的勇氣。
“有種你就跳。”他說。
零又後退了一步，用仇恨的眼神看著他，然後‘呸’了一聲。
“想殺長明，做夢吧你！”零沖他大喊了一句，在男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從懸崖上一躍而下。
謝欽懸浮在空中的身體也跟著急速墜，他看著零將白宿放置在自己身體上側，確保最後落地時自己的屍體能給它提供些許緩沖。
白宿在他懷裏掙紮著，張嘴咬住他胸前獸皮做成的衣服，拍打著翅膀想要飛起來。
但什麽用處都沒有，虛弱期時它翅膀的力量也跟著退化，沒有超自然力量的加持，它甚至都沒辦法讓自己飛起來，更別說還要帶著一個人。
降落的速度還在加快，謝欽別過臉，不去看即將發生的血案。
他已經習慣了面對死亡，甚至是對其持以一種漠視的態度。但現在不知怎麽的，他完全看不下去。
他感覺自己正在墜落的意識體停了下來。
沈默了好一會後，謝欽深吸口氣，這才將視線重新轉到零和白宿身上。
那孩子的身體正好落在懸崖下一塊長條狀豎起的石頭上，胸膛被直接貫穿撕裂。他落在那上面，當場喪命。
而白宿被他保護得很好，除了額頭被磕破了，沒什麽大傷。
“嗷……嗷嗚……”它在地上滾了兩圈後，跟瘋了一樣向零的屍體撲過去。
它撲到他身上，像是過去曾經玩鬧的模樣在他屍體上跳著，想讓他起來，活過來。
它湊過去舔零的臉龐，他臉上的表情依舊還保持著最後對懸崖上那個男人的挑釁。
白宿在他身上扒拉著，發出一聲又一聲淒厲的悲鳴。
謝欽感覺自己要被一股如海浪般的悲傷淹沒，從靈魂深處冒出，簡直讓他喘不過氣來。
懸崖上的男人一直在上方觀察，雖然有些許的錯愕，但在發現白宿沒跟著零一起摔死後，也跟著從上面跳了下來。
超自然力量的運用讓他毫發無傷來到崖底，沈浸在零死去悲傷中的白宿，並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危險的接近。
知道那特制的武器呼嘯著向它襲來時，它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逼死零的兇手就在身邊。
它被武器擊中，摔倒在地上向後滑動了很遠。
它掙紮著從地面上爬起來，四肢著地，用它那雙充斥著仇恨與絕不原諒怒火的赤金色雙瞳，緊盯著男人看。
“嗷嗚——”在男人發起下一次進攻的前一秒，它雙翼猛地張開，仰天發出聲響徹森林的嚎叫。
刺眼的光亮從它身上冒出，它身形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長，羽翼展開能用遮天蔽日來形容。
“糟了！”謝欽看著那男人神色大變，面色倏地變作一片慘白。他再也顧不上追殺什麽了，收起武器轉身就要逃。
白宿沒給他這個機會，妖火鋪天蓋地向他沖去，即使有超自然力量的保護，在白宿的妖火攻擊下也沒能撐過兩秒鐘。
那個男人淒厲的喊叫甚至都沒能喊完，整個人便在妖火的焚燒下消失得一幹二凈，連骨灰都沒能剩下。
謝欽看著化成完全體妖形的白宿，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現在的他太虛弱了，身上的獸紋暗淡無光，神情也是一副疲累的模樣。
跟之前他們炸掉田氏莊園時他家白叔叔的狀態差太遠了，不像是成功度過虛弱期的樣子，他總感覺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
白宿拖著他龐大的身軀重新向零走去，僅僅幾步的距離就仿佛用幹凈了他全部的力氣。
它用腦袋輕輕蹭了蹭零的身軀，一甩尾巴擊碎貫穿他身體的石頭，然後在他身邊趴了下來。
謝欽看到之前出現的那縷刺目的白光再次閃現出來，這次是將零和白宿完全包裹起來，他完全看不到裏面的發生了什麽。
他想要進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卻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攔了下來。
“操！又來！”他低罵了一聲，表情扭曲到恐怖，在熟悉的眩暈感之中再度失去意識。
謝欽不知道這次他又去了哪，眼前一片漆黑，周圍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任何聲音。
有什麽東西滴落在臉上，濕濕的，先是一滴一滴的墜落，之後像是開了閘門一般接連而下。
下雨了。
這是謝欽的第一反應。
他嘗試睜開雙眼，不過眼皮就像是被膠水粘上一般，任他怎麽努力也無濟於事。
下一秒，他大腦像是遭受了大量數據攻擊的計算機一樣，一股腦被塞進來了很多東西。
他感到頭痛欲裂，但強撐著去接收這些突然冒出來的信息點。
是關於妖族內部的一些隱秘資料，半妖化的流程，以及逆天改命的代價。
謝欽花了很長時間才將這些信息梳理好，整理完畢的下一秒，他睜開雙眼猛地坐起身來。
身上都是水，已經分不清到底是他流出的冷汗還是天上下的雨。
他低頭看著完好無損的胸膛，呼吸幾近停止。
“阿白……阿白你在哪……阿白！”謝欽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瘋了一般開始到處尋找白宿的身影。
他感覺自己手裏攥著什麽東西，觸感有點熟悉，好像之前接觸到過。
他停下來，張開右手。
手心上躺著一對像是獠牙般的物件，謝欽瞳孔收緊，過了足足有兩三秒他的大腦才反應過來這究竟是什麽東西。
他跟白宿一人帶著一個的那玩意，是他家白叔叔失去的翅膀上，關節處凸出來的骨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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