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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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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捕快見狀沈吟一番,盯著那證人道:“你小子是不是賊喊捉賊呢?老實交代為何要捏造證詞!”

那證人不服氣,急著道:“我當真是瞧見了啊!”

劉捕快一腳踢了過去,那證人哎喲一聲,卻也不服輸,指著張諫之反咬一口道:“指不定是他蓄謀已久,想要謀財害命,故而特意抹掉了賬目,讓大人您查個空!做賊心虛,一定是做賊心虛!所謂送酒,不過是掩人耳目!”

“放屁!”劉捕快又踹他一腳,“宋秀才家壓根不像被竊過的樣子。”他皺皺眉,覺得煩死了,一整天腦子沈沈身子也沈沈,全然理不清楚思路,末了揪住那證人:“行了,你跟我衙門裏走一趟,到青天大老爺那兒去說!”

證人急死了:“那哪行,不能讓這幫壞人逍遙法外啊!”

劉捕快看一眼白敏中:“你給我過來,也一起走一趟!孰是孰非,讓青天大老爺評斷!”

白敏中忙擺手道:“小民當真什麽都不知道的!”

劉捕快手肘撐在櫃臺上,湊近了與張諫之商量道:“張掌櫃,我也知你們做生意的不容易,不過呢,這事啊,我說了不算。既然這會兒有人指證,那你好歹跟著去趟,對罷?我們將事情都說清楚了,那衙門那邊審下來是什麽便是什麽,大家也不用在這兒耗著了,畢竟還要做生意,這影響多不好,是罷?”

他這可是念在先前吃白食的份上才這般客氣商量的,不然老早揪著張諫之和這小夥計直接上衙門了。

張諫之一臉坦然:“那便走一趟罷。”

旁邊阿堂叫起來:“掌櫃真要去啊,店裏怎麽辦?”

張諫之只道:“這會兒應當不忙,去去便回來了。”

劉捕快見他這般配合,走出門這才悄悄與他道:“這也就走個形式,掌櫃莫太擔心,青天大老爺不會判冤案的。”

張諫之沒理他,伸手將落在後面的白敏中拖過來,小聲說了一句:“別走太慢走丟了。”

走了一陣,張諫之忽又同劉捕快道:“瞧您臉色不大好,可是病了?”

劉捕快心道可不是嘛,渾身重得很,提不起勁來,腦袋也是昏昏的,往常可從未這樣過。

“頭痛?還是全身都不舒服?”張諫之都想離他遠些,大約是從宋宅出來的關系,這位陽氣不怎麽足的捕快,全身爬滿了濕漉漉的東西,實在是讓人……倒胃口。

劉捕快蹙著眉道:“張掌櫃,你難不成還懂醫啊,如何一猜便中。”可真是難受死他了。

張諫之信口胡編:“少年時學過一些。”

“可有啥法子治啊……”

“恰有個偏方,試試罷。”他自袖袋裏摸出一只小罐子,拿了一顆糖給劉捕快。

劉捕快半信半疑的:“這是藥嗎?”隨即將那顆糖塞進了嘴裏,吧唧兩聲說:“還挺好吃的。”

張諫之轉頭看了一眼白敏中,將手中糖盒遞過去。白敏中立即接過來,想起七月十五那日在院子裏,張諫之用糖將臟東西騙下來的情形,便取了顆糖拿在手裏,靠近了劉捕快後背,小聲念叨了一句:“下來罷。”

有兩只迅疾爬了下來,白敏中便立時竟那顆糖丟在了地上。

劉捕快轉轉脖子道:“誒,好像是好點了,輕松些了。神藥啊!”他笑笑,心裏卻嘀咕:沒料張諫之居然還有這本事,真是小瞧他了,看樣子還不能多得罪。

於是到了衙門裏,升堂問案,這家夥便一邊倒地幫著張諫之,說估計是那證人胡亂舉證雲雲。白敏中一臉無辜地站在一旁,張諫之也是一副問心無愧的模樣。

官老爺一拍驚堂木:“什麽玩意兒啊。”說罷又喊劉捕快過去,揪著他耳朵道:“你辦的這叫什麽差?隨便拖幾個人便叫老爺我升堂嗎?!欽差大人可是快要到了,讓他瞧見我們這麽辦案,那是要倒黴的!”

喲,劉捕快一想,還真將欽差大人這茬給忘了。說是那葉欽差往這邊巡查公務,逮著一個糊塗案子,竟因這緣由直接將那縣官給免了,下手很黑啊。

官老爺心情很矛盾,又想查大案表功,又怕糊塗了撞槍口。哎,這官難做吶。

幾番猶豫,最終將三個人給放了,讓劉捕快再去查查。

上面來的那位欽差叫葉代均,不過二十幾歲,因一直跟著當今聖上打天下,深得聖上信任,年紀輕輕便做了大官。天下初定,地方上的管轄難免有所疏漏,故而聖上特遣其下來巡查,若有不合規矩或不合適的縣及以下官吏,可直接免職。由此可見,這位欽差大人手中那是握有大權吶。

葉代均到雙橋時,官老爺已領著一眾小吏在城門口恭候多時了。這位葉欽差脾性很是冷淡,客套話一句也未說,便進了衙門。

官老爺戰戰兢兢,將這一年的卷宗呈上,葉欽差飯也沒吃便翻看了起來。

看來雙橋鎮麻煩事甚少,這一年卷宗竟不消一個時辰便悉數翻完。葉代均面色冷冷:“就這麽些?”

那邊師爺嘴快插了一句:“近來有樁案子……”

官老爺立時瞪了他一眼。葉代均“哦”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師爺便將宋秀才的案子一一道來,末了加一句:“好好的人突然死了,總覺著,怪怪的。”

葉代均聞言道:“那客棧在哪裏?領我去一趟罷。”

官老爺不由慶幸,還好先前沒有魯莽行事,不然指不定會出什麽簍子。

此時張諫之剛查驗完院中新蓋好的屋子,覺著沒有什麽疏漏,便與粉匠結了工錢,送他出門。

這當口,卻見一行人往這邊走來。張諫之視若無睹地進了屋,低頭將今日出賬的流水記下。方擡頭,便見劉捕快領著一群人進來了。

葉代均看到黑櫃臺後的張諫之,神色裏閃過一絲驚疑,卻又立時按捺了下去。

張諫之卻只淡淡開口:“不知官老爺到此,又有何事要查問?”

“放肆,欽差大人在此,你等小民還不行禮?”

張諫之依言只作了個揖:“草民曾中過科舉,讀書人不跪,還請欽差大人見諒。”

葉代均有一刻楞怔,良久回過神,輕咳一聲:“將那日情形再說一遍罷。”

張諫之將作為物證的賬簿擺上桌,不慌不忙地重講了一遍,末了道:“草民開門做清白生意,還望欽差大人明察。”

葉代均聞言,略偏過頭與官老爺道:“這案子若說蹊蹺,也算不得蹊蹺。非得揪個清白人當疑犯,也沒有必要,這條線索不必查了,看看旁的罷。”他輕描淡寫說完,已是轉身出了客棧大門。

他走出去兩丈遠,這才又回過頭看,瞧了一眼那客棧門匾,久久才嘆出一口氣來。

張諫之……

官老爺立時跟了上來,道:“欽差大人可要瞧瞧雙橋鎮水利,這一年……”他嘰裏呱啦說了一堆,葉代均聽進去的卻少之又少,下午時又查視了河道水利,臨近傍晚時分,他才甩開衙門裏一幫子人,獨自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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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代均重新回客棧時,天已黑透。他只身走進前堂,只見寥寥幾位客人在吃著飯,便坐了下來。

白敏中正在收鄰桌的盤子,見他坐下來,連忙過去熱情地問道:“客官住店還是只吃飯?可要吃些什麽?”

葉代均頭也未擡:“給我一壺酒罷,隨便什麽樣的。”

“旁的不用嗎?”

“不用了。”他回得冷冷淡淡。

白敏中聳了聳肩,抱著空漆盤往後院去了。這冷淡模樣,當真與張諫之如出一轍啊,這樣的人都太可怕了。

她從夥房拿了一壺酒過去,大榮還嘀咕了一聲:“來買醉也不至於只要一壺酒啊,什麽人吶。”

白敏中一想,白日裏她見過這人啊,不就是……不就是傳說中的欽差大人麽?

她將酒壺送過去,擺了個小瓷杯給他:“您慢點兒喝。”

葉代均果真倒了一杯酒,卻也沒喝,不徐不疾說道:“讓你們掌櫃過來一趟。”

白敏中聞言趕緊抱著漆盤往後院跑,門也忘了敲,便倏地推開了門。張諫之聞聲立時回了頭,白敏中卻呆楞在原地,回過神立即豎起空漆盤擋住了眼,結結巴巴道:“我、我什麽都沒瞧見……”

話雖這樣說,回想起來卻已是一陣臉紅。張諫之怎會這個時候換衣服呢?她當真是……沒料到啊。

仔細回想回想,張諫之後背上竟然還有……一道疤?

她想了好一會兒,張諫之卻已是從從容容換好了衣服走到了她面前。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搭上她的托盤,一邊拿開,一邊語聲波瀾不驚地問道:“怎麽了?這般急匆匆的。”

白敏中咽了咽沫,避開他的眼,忙道:“白日裏來的那位欽差大人,現下一個人在那兒喝酒呢,喊……喊掌櫃過去一趟。”

“知道了。”張諫之松了手,繞過她往前邊去。

那邊葉代均已是起了身,見他從容不迫地走過來,又停在自己面前,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張諫之面色淡然地問道:“不知欽差大人此時前來,有何要事?”

葉代均穩了穩神,終於道了一聲:“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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