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平澤縣最熟悉嗎？

炎爍隨意在宣紙上塗抹幾筆, 是平澤縣的幾個鄉鎮方位，他寫下平澤縣三個字，最後又放下了筆, 將那張紙團成團, 將扔未扔地抓在手裏, 腦中有點亂。

去平澤縣的話，是不是更能輕松找到認識他的人？

外面傳來小雞崽的叫聲和熟悉的腳步聲, 炎爍最終將那團紙塞入懷中，提筆在下一張宣紙上畫了一幅畫——山水畫。

秦無雙踏進房門, 好奇走過去：“畫什麽呢？”

“隨便畫畫。”炎爍停了筆，將畫展示給秦無雙看。

“畫得不錯啊。”秦無雙欣賞一番, 誇讚道，“遠山如黛、近水如煙，雖寥寥數筆，但卻抓住了山水的神韻。”

炎爍不由笑了，吳琴此人，實在慣會鼓勵人誇讚人, 好像無論從什麽角度切入都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而且讓人聽了還不覺敷衍, 會覺得她是發自內心的。

與這樣的人常在一起，整個人都會變得自信無煩惱吧。

“可以貼在房間裏當裝飾了。”秦無雙拿起山水畫來, 環顧房間，尋找合適的地方想要貼起來。

炎爍忍不住笑出聲，是很放松的、寵溺的笑。

秦無雙一低頭瞥見他在笑，便道：“你笑什麽？我說的是認真的, 可不是哄你。”

“我知道。”炎爍也站起身來, 大方道, “你喜歡的話, 就送你了。我還可以多畫幾幅，你來定內容。”

“真的？”秦無雙想了想，“那我還要一幅梅蘭竹菊四君子的畫，你會畫嗎？要不要調墨汁的顏色？”

炎爍覆又坐回去：“怎麽調？”

“你等等。”秦無雙跑出去，很快抱了插花的竹筒回來，那束花裏五顏六色什麽花都有，她每個顏色摘下兩三朵來，“用花的汁水應該可以。”

炎爍想起昨晚她做的桂花糕，加入橘子汁、柚子汁調和的面的確變了色，用花汁調墨應該可行：“好，我們試試。”

兩人中午都不用午睡休息，在臨時書桌旁開啟了中國古典畫所用顏色的DIY創作之行。

炎爍筆鋒有力，他畫出來的四君子不因墨色而黯淡，秦無雙十分佩服他的畫技，同時又在心裏猜測了一番他的身份。

書法、繪畫、武功、謀略皆可的人，世家子弟的幾率更高了。

說起來，她這具原身身為公主，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能借記憶回溯這些技藝。

不過，那些並不屬於她。還是讓它們隨公主的離去沈睡吧。

不知道元舒琴棋技藝如何？還有騎射等……君子六藝，他應當都很擅長吧？

秦無雙把墨色調出紅黃綠三色，炎爍進行最後的潤色。

四君子圖竟別有一番韻味。

“好看！”秦無雙欣喜地拿走，又想了想，“駿馬飛馳圖呢？能不能畫？”

炎爍有求必應，畫了一幅駿馬飛馳的圖，馬兒四蹄有力，身姿雄壯，奔跑起來惟妙惟肖，他眼前仿佛有千軍萬馬閃過……

“太絕了！以後做屏風可以把你畫的畫貼上去！”秦無雙依舊開啟她的誇誇模式。

炎爍笑著回神，又畫了一幅荷塘魚嬉的圖。

秦無雙愛不釋手。

墨汁也用得差不多了，秦無雙最後想自己過把癮，便道：“我來畫一畫。”

炎爍把筆遞給她，讓出座位：“你要畫什麽？”

秦無雙筆桿戳著下巴認真想了想，炎爍提議：“可會畫人像？”

秦無雙目光落在他身上，炎爍呼吸一滯，便聽她道：“好啊，那就畫咱們倆！”

炎爍心中升起隱秘的欣喜和期待，看著秦無雙落筆。

然後……

嗯？？？

秦無雙畫的是Q版的兩人。

她自然不能允許‘公主’寶墨出現在世上，之前她的字體都是刻意避開了原身的習慣字體，換成自己的，畫畫自然也要謹慎。

“這是你，這是我，這是大黃、小黃。”秦無雙畫完後，滿意地欣賞自己大作，還跟炎爍介紹。

炎爍沈默片刻，道：“嗯……這種畫風有些奇趣。還……還挺像的。”

起碼他的特點都畫出來了，發帶、小辮、略顯呆傻的眼睛……

吳琴畫的自己也很像，兩條小辮子、紅唇、杏眼、小短手上還捏了一根糖葫蘆……

兩只小雞崽低頭啄米吃……

秦無雙繼續道：“這算是我們的全家福了。以後養了別的小動物再慢慢加……”

炎爍眉梢微動——全家福？

這個詞聽起來十分溫暖。

“你要了我三幅畫，這幅畫歸我吧。”炎爍道。

秦無雙大方道：“好啊，送你了！”

炎爍小心拿起，開始盤算要放在哪裏。

宣紙不宜放久，裝裱後才更好存放……

唔……可是他沒錢去裝裱。

怎樣才能賺到錢呢？

炎爍思索著這個問題，將那幅畫小心收了起來，放進了矮櫃。

秦無雙也把三幅畫收好，她自然比炎爍要好存放，直接放到儲物空間就好。

待日頭過去，沒那麽熱之後，兩人各自戴了草帽帷帽下地，繼續去地裏收藥材。

炎爍本來想讓秦無雙休息，秦無雙堅持去了，還很有道理地說：“鍛煉就是這樣，前一兩天會胳膊酸痛，過幾天就會習慣了，力氣也會變得比之前大一些。”

炎爍便由她，大不了自己再多刨一些，讓她少受點累。

……

梁千策在陸府休養一日，燒是退了，人也清醒許多，就是還不能下地。

他剛在小豆子的幫助下換完藥，還未蓋好被子，門口那位大小姐又跑來了。

梁千策：“……”著實有些不好面對。

“餵，你的傷好點沒有？”陸綺瑤還沒進門就先問他。

梁千策反手飛快把被子拉好，姿勢有點別扭，手肘還不小心碰翻了床前小木椅上放的茶水。

“你怎麽又來了？”上次他迷迷糊糊間被這大小姐嘲笑了一番屁-股開花，清醒後一想十分窘迫，但他歸咎於自己神志不清，努力從心底揭過了這一頁。

沒想到……大小姐笑他有癮，又來了。

“這是我家，我想來就來啊。”陸綺瑤故意逗他，她使了個眼色，柳兒阿閔上前去把小豆子拉走了，房間只剩了他們兩人。

梁千策閉上眼睛，心道，何必跟個小丫頭置氣，待他能下地後，他立刻走就是了。

陸綺瑤走過去，把他碰翻的茶壺茶杯扶起來，重新倒了一杯過來：“你怎麽不說話？”

梁千策沈默片刻，閉著眼睛也能察覺到陸綺瑤的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便隨口道：“說什麽？”

“什麽都可以啊。我怕你無聊，特地來陪你的，但你什麽話都不說，好無聊啊。”陸綺瑤道，“要不你說說你想吃什麽，我去街上給你買。”

“不勞大小姐費心了。有小豆子照顧我就好。”梁千策語氣平靜地回答。

陸綺瑤才不管他怎麽想，自顧自說道：“櫻桃畢羅怎麽樣？快中秋了，我去買些月團給你吃？陳記酒家的乳酪做得還行，順道買兩碗回來……”

梁千策一句話拆穿她：“其實是陸大人不許你出府吧？”

陸綺瑤扁扁嘴，坐在旁邊自顧自喝起那杯她原本倒來給梁千策喝的茶來：“說出來就沒意思了。”她喝完茶，湊到梁千策身邊，又問道，“哎，你說琴兒姐姐現在在做什麽呢？”

梁千策擡眸看向她：“我怎麽知道？”

“猜猜看咯！”陸綺瑤有點小話癆的傾向，她篤定道，“她一定跟元大哥在一起呢！”

“元大哥？”梁千策想起了那個詢問自己是否眼熟的高大男子，好像是叫元舒？

“元舒跟她什麽關系？”

“肯定是夫妻關系吧！他們很親密。”陸綺瑤道，“雖然琴兒姐姐說元大哥是她表哥。不過……我覺得不像。”

梁千策瞥她一眼：“你一個小丫頭懂什麽男女之情？”

陸綺瑤不服：“我怎麽不懂了？我爹爹和娘親的相處我總見過吧？”

梁千策只是笑了笑，不認同的那種輕笑。

陸綺瑤：“你很懂？很懂也不見你娶妻。”

梁千策莫名被一個小丫頭鄙視了，他也不惱，只是低聲道：“男兒自當以報效國家為重，兒女私情……會影響我前行的腳步。”

陸綺瑤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論調，她眨了眨眼，疑惑道：“不是這樣吧？”她爹爹娘親成親了也沒影響什麽啊。

“嗯，不都是這樣。我只代表我個人。不能代表所有人。”梁千策目光柔和地看向她，這個少女是在爹娘呵護下長大的，未谙世事，哪怕經歷了被綁架一事，她仍然不受影響，想法天真一些也能夠理解。

陸綺瑤也換了話題：“你武功很好嗎？爹爹和琴兒姐姐他們都說以後要叫你去剿匪。”

梁千策：“我武功應該還可以。自保沒問題。”

陸綺瑤：“那跟元大哥比呢？”

梁千策搖頭：“我不知道。你口中這位元大哥……究竟是何人？”

“琴兒姐姐說了啊，是她表哥。當然，我還是覺得他們兩人之間有情愫。”陸綺瑤道，“你是不是覺得他們都不像普通人？我也覺得！”

梁千策垂眸，心中附和道——的確，吳琴行為舉止本就不似常人，那個莫名冒出來的元舒，肯定也不是普通人。

“對了，你若實在無事可做，不如幫我個忙？”梁千策對陸綺瑤道。

陸綺瑤目光一亮，欣喜道：“什麽什麽？你想到要吃什麽好吃的了嗎？我去給你買！我請你吃，不用你拿錢！”

梁千策：“……不是。你出面，去找陸大人麾下管理戶籍的先生，幫吳琴和元舒各做一份身份文牒。”

身份文牒？

陸綺瑤楞了片刻，忽然意識到什麽，她將自己代入那種緊張的氣氛中，低聲乖巧應道：“……噢。好。”

作者有話說：

我努力支棱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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