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此前托小晚照料貴府花草，豈料後來發生太多的事情，卻負了大娘所托。小晚特特來告罪的。”到了將軍府，秦大娘很是熱情地招待，張小晚說完這話，秦大娘無奈搖頭一笑，道：“你這丫頭，說是來告罪的，大娘可聽不出你的誠意。”

張小晚難得露出小兒女的姿態，對秦大娘說：“這不是知道秦大娘不忍心責備我嘛。”

“哈哈，說你胖還喘上了。”秦大娘又退了身邊服侍的丫鬟小廝，“我就不喜歡這去哪裏都一堆人跟著。要我說，就和你一樣，身邊有如意這麽一個貼心的丫頭跟著，比那些人都強多了。”

張小晚便道：“那是，誰能和我家如意比？”

“您就自吹自擂，也就是面對著秦大娘，看你對著別人羞不羞。”

三人說笑了一會兒，秦大娘示意如意將門窗都給關了。拉著張小晚坐到軟榻上，道：“丫頭，給你的信可都看了？”

張小晚道：“看了。多虧了秦大娘您。來了京城卻一直沒能有機會和您道謝。”

秦大娘嘆息道：“丫頭，這些日子，我又查到了一些別的東西。你聽了可不要難受。”

張小晚道：“該難受的日子都捱過去了，總不至於更難受了。”

聞言，秦大娘點點頭，道：“若要說老丞相的遺產，卻首先要談談你們家老夫人的娘家。”

“蕭老夫人娘家姓周。乃是京中大戶，簪纓世族。自高祖以來，一門出了五個狀元郎。代代出的女子都是才名遠播，多少人家以娶到周家女為榮！當然，也有不少女子以嫁入周家為榮。當時的周老太爺娶的正室乃是蕭老夫人母親的嫡姐。蕭老夫人的母親雖是庶出卻一直養在嫡母名下，因此待遇什麽都與那嫡姐一般。後來，不知怎麽的，那周老太爺忽然就看上了蕭老夫人的母親，娶了她做貴妾，兩姐妹同事一夫本也不算稀罕事。只是蕭老夫人的母親手段厲害，迷的周老太爺神魂顛倒，甚至動手打罵正妻。此事一度在京城中掀起了軒然大波，畢竟周家那是禮儀簪纓名門。沒多日，那正妻便去了，周老太爺第二天就扶正了蕭老夫人的母親。”

“後來，她生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後來嫁入蕭侯府，便是如今的蕭老夫人。重要的還是要說說那個兒子。”秦大娘又問，“丫頭，你在京城也有多日，你可曾聽說過這周家？”

張小晚立刻疑惑地看向如意。如意道：“大娘，大奶奶一直在深閨沒聽說過是正常的。可是奴婢卻也沒聽人提起過這個周家啊。他們如此有名望，怎麽……”

秦大娘立刻搖頭，道：“你們這一代沒聽過是正常的。只因那周老太爺生了個好兒子，染上了賭癮，敗光了家產，還惹上了人命官司。後來事情敗露了，先帝大怒，抄了周家，周老太爺被活活氣死，蕭老夫人的母親沒多久也染病去世。虧得蕭老夫人苦苦哀求老侯爺，老侯爺腆著臉求著先帝留了周家兒子一條小命。十三年前，當今聖人登基，大赦天下，那周家兒子才從牢裏被放出來。”

“十三年前？”張小晚思量，這不正是老丞相一家被滅門的時候？隱約猜測，蕭老夫人便是通過那個周某某將丞相的財產給變賣出去的。

“不錯。那姓周的雖然坐牢多年，可當年在外頭也是見過風浪的人物，知道從什麽途徑變賣宮中禦賜珍寶。”秦大娘又從懷裏取出一份折子，“這折子乃是當年那窩土匪被查抄之後搜出來的財物。當年的山寨占南北最重要的通道，搜刮的金銀珠寶數不勝數。按照大楚律法，這些得到的財物應當全部上繳朝廷。因老丞相乃是當今聖人的啟蒙之師，聖人開了個恩典，將老丞相的財產全部歸還老丞相的孤女。可依我看來，老丞相的財產不應該多達千萬的數目。”

“大娘的意思是……”張小晚一琢磨，心中驚駭，“莫非當年老侯爺還私吞了理應上繳朝廷的金銀珠寶！”

秦大娘趕緊捂住張小晚的嘴巴，道：“此事沒有確切的證據，還不能隨口說。只說那周家兒子，從牢裏出來的時候是窮光蛋一個。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已經成了江南之地的首富！還有便是蕭老夫人的私產。他們兩兄妹的田地遍布天下。大楚三十六座城池，每一處都有他們的良田府邸。折合成銀子，已是有百萬之財。那周家兒子是個好手段的，只拿了別人的名字買下這些田地，事實上，都是屬於他們的。這也是為何大家都不知道周家兒子的事情。他們兩兄妹可是悶聲發了大財。”

“再有一些奇珍異寶，都是為那老夫人送給其餘要結交的夫人，做了人情。還有的，你應當能在蕭老夫人的私庫中找到。”

秦大娘說完，好一陣沈默。張小晚在琢磨著要如何奪回這些東西，並且讓蕭盈答應和自己和離。秦大娘則是在琢磨著張小晚的表情，心中又想起自己遠在邊關，都快三十的人了卻沒有成親的兒子，脫口而出，道：“小晚，你若果真和蕭侯爺和離了，你有什麽打算？”

張小晚一楞，很快就鬧明白了秦大娘的意思，她隱晦地道：“大娘，有了銀子在哪裏不是過日子？不瞞大娘，經過這些事情，小晚已經心如止水。這一輩子，就這麽簡簡單單地過吧。”其實，張小晚不過是接受不了古代男人。彼此的思想存在太大的差異，如果她能一個人過活，自然不會選擇依附一個男人。

秦大娘笑她太天真，道：“小晚，你想的太簡單了。若你果然能拿回全部的財產，你一個孤身女人要如何帶著那麽多的錢安全過日子？須知財帛動人心。”

張小晚腦袋一懵，之前就想著如何拿回遺產了，現在看來，遺產拿回來之後還要面臨更大的問題！她捧著腦袋想了一會兒，道：“大娘，我之所以要拿回遺產，不僅僅是為了將來的日子，更重要的是，這是我爹留下來給我的。我必須要拿回來，至於大娘說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說吧。”

秦大娘見張小晚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暗暗焦急，又不好像秦淵那樣傻不楞登地直接沖上去問人家。於是，閉了嘴沒說話。

“秦大娘，大奶奶在侯府勢單力薄，且如何拿回老丞相留下來的遺產？”如意還是著急這一點，“還請秦大娘相助！”

秦大娘看著如意，道：“你也是個好孩子。”她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最終只道：“小晚丫頭，有些話大娘不方便和你說。只能告訴你，遺產的事情，你就安安心心地等著拿回來。另外，三日之後，淵兒凱旋歸來，屆時宮宴。你只要想辦法讓蕭侯爺帶你進宮，接下來的事自然另有造化。”

張小晚連忙謝過，心道，要拿回遺產，必是要一個權勢比侯府還要大的人來給自己主持道理。至於大娘說的“安安心心”地拿回遺產，加上一句“不方便說”，她猜測，必是侯府卷入了朝廷的什麽鬥爭。兩廂加起來，莫非是……上面的人想要整治侯府了？

她只想拿回遺產，在老夫人出事之前和離出府，朝廷的鬥爭和她並沒有關系。

於是，張小晚再三謝過。最後，秦大娘又道：“小晚，你若有空還應該和清河城的何家寫封信。”

“清河城的何家？”

“不錯，那是你外祖母家。”

這是張小晚第一次聽人這麽說起！連如意也好奇地湊前來聽，秦大娘道：“何家是你母親的娘家。何家是清河城的首富，與白雲城的李家齊名。你爹當年是個窮秀才，你母親為了嫁給他，和家中決裂。何老爺子也是個倔強的，後來女婿當上了丞相，也不見他們和好。如今時隔多年，何家當家的是你的舅舅。他對自家的妹子，你的母親卻是很好的，早年老丞相潦倒的時候，都是你舅舅接濟的。後來，老丞相做了京官，才慢慢斷了聯系。當年你舅舅聽說老丞相遭遇山賊，‘你’被接去了侯府，來京中看望‘你’的時候，卻被擋在了門外，從此一怒之下再無聯系。如今你去向他解釋，說清楚當年陰差陽錯的事實，他必會認你這個甥女的。”

“你父親家人丁不興，而且時隔多年，我也只為你打探來你母親的親戚。這麽一來，你也不算無依無靠。二來，依照你舅舅的實力，必會幫你查清楚江南周家兒子的底細。到時候，咱們有了憑據，就能一舉扳倒蕭老夫人！”

張小晚聽完，立馬起身，恭恭敬敬地給秦大娘行了大禮。眼眶微紅：“大娘的大恩大德，小晚沒齒難忘！”她之前還疑惑老丞相的家人怎麽都死絕了，將自己的女兒托付給故友，而不是親戚。可如今秦大娘這麽一說，她才茅塞頓開，也多謝了秦大娘處處為她著想，否則又何必將她的後路安排的這麽清楚。

秦大娘高深莫測地笑道：“老身就喜歡你這種性子。剛剛你要不說那一番自強不息的話，老身可沒打算將你舅舅家的事情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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