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初次見到小晚這般頑皮的模樣，故意板著臉問道：“哪三好？”

小晚本是隨意想的一句順口的話，哪裏知道秦淵還認真了。

她低下頭拿了花生吃，裝作自己不知道。秦淵便給她倒了一杯茶，道：“喝點水。幹。”

她吃花生的時候像只小松鼠，低著腦袋，鼓著腮幫子。秦淵看出她的窘迫，明明不想為難她，卻忍不住想看她窘迫的模樣。於是繼續道：“我有哪三好？”

小晚正喝水，被他突兀一問，真的嗆到了，秦淵莫名地就覺得好笑。他知道這個女子是聰慧的，可這麽聰慧的人卻總是在不經意見露出一份迷糊的姿態，讓人覺得可親可愛。小晚暗暗叫不好，心道，這秦淵執著起來真是……於是，硬著頭皮，寫了句：身嬌體軟易推倒。

秦淵一噎，眼神古怪地看著小晚。身嬌？體軟？易推倒？前面兩個肯定沒有，易推倒卻是何意思？

小晚也覺得這話用的實在不合適，趕緊又把這句話給擦了，補上一句：將軍有三好，保家衛國疼妻小！

這次卻輪到秦淵尷尬了，他看著對面的女子一副事不關己，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直覺她是故意的。

“將軍，大妹子，餃子煮好了，你們先吃著！”蘇娘子端了兩大碗餃子出來。小晚趕緊動作麻利地將桌上的花生端過來壓住剛剛寫的字，一派給蘇娘子騰位子的模樣。蘇娘子也是個粗心的，放下餃子還對小晚道：“謝謝大妹子啊！”

小晚溫順無害地一笑。秦淵將她的小動作和表情都看在眼底，等蘇娘子又去廚房了，秦淵才低聲道：“蘇娘子不識字。”

小晚和蘇娘子相處這麽些天，自然知道她不識字，只是潛意識裏不想讓人看到桌上的字，兩人面前放著兩大碗餃子，都沒有動筷子的念頭，幹坐著也實在有些尷尬，因小晚又寫著：我去廚房給蘇娘子打下手。

秦淵慢條斯理地道：“他們夫妻多日未見，讓他們好好獨處一會兒吧。”

秦淵說完，廚房裏就傳來蘇娘子的笑聲。小晚還是第一次聽到蘇娘子笑的這麽溫柔，於是了然點頭，默默坐在秦淵對面。寫道：蘇娘子和蘇副將的感情真好。末了，還畫了一個笑臉。

秦淵看著那笑臉，覺得稀奇，便多看了幾眼。小晚很是感激秦淵，又覺得他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嚴肅、難以親近，難得看到秦淵對什麽東西感興趣，於是起來，拉了拉秦淵的衣角，示意他去院子裏。秦淵便起身跟在小晚身後出去了。小晚拿了一根樹枝，蹲在地上又畫了一個生氣的表情，接著是一個大笑的表情，一邊畫，自己也跟著做動作。秦淵先是看了抿唇笑，後來，小晚做了一個“囧”的表情，他便沒忍住笑出聲來了。

畫了十幾個表情，小晚也想不出了。便看著仍哈哈大笑的秦淵，寫道：將軍是個溫柔的人。將軍笑起來很好看！

秦淵看罷，斂去了笑意，眼底卻都是溫柔。也擇了一根樹枝，在地上寫道：你若是餓了，可以先去吃，這裏和京城不一樣，沒那麽多的規矩。

小晚微微詫異，然後笑著寫道：不吃了，中午的時候，蘇娘子給我盛了這麽一大碗的飯，撐死我了。末了，又畫了一大碗飯。

秦淵忍笑，寫道：多吃點好的快。

又有樣學樣，學著小晚畫的那個加油的表情，加在這句話後面。

小晚看了，急忙寫著：將軍，你畫錯了！眉毛被你畫歪了！

秦淵看著小晚跳腳的模樣，開口道：“哪裏畫錯了？不是畫的挺好的？”

小晚便跑到秦淵邊上，給他畫的表情上添了幾筆，果然變得栩栩如生起來。秦淵哈哈大笑，道：“這其中還挺有門路的。”

秦淵的笑就在耳邊，小晚臉一紅。一擡頭，又看到三五個婦人從院子前經過，看著她和秦淵的眼神都怪怪的。她才暗叫不好，男女大防、男女大防，在心裏默念了幾句，才淡定地從秦淵身邊離開。寫道：將軍，我們進屋去吧。

秦淵一挑眉頭，道：“好。”

小晚刻意和他保持了距離，一進屋子，正好蘇娘子和蘇副將都出來了。蘇娘子看著外間的秦淵，忽然大叫：“唉喲將軍！你咋把菜苗給踩了！”

小晚訝然，原來自己剛剛和秦淵寫字的地方是蘇娘子昨兒剛開墾的一小塊拿來種菜的田地！看著蘇娘子要發飆的模樣，小晚趕緊悄悄躲到桌子後面。蹲著身子，只露出半個腦袋偷偷看著外面的情況。最後，秦淵面無表情地表示他會把菜苗重新插回去，蘇娘子還是感慨地搖頭：“將軍，不管怎麽樣，咱都不能浪費糧食啊！你要知道……”

蘇副將對天不怕地不怕的娘子也實在沒辦法，一個勁地在蘇娘子身後對秦淵作揖，求他千萬別生氣。秦淵只是覺得有些無奈，好笑地看著躲在桌子後面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小晚的錯覺，她總覺得秦淵那有意無意飄向她的眼神帶著一絲寵溺。

四人後來一起吃了餃子，蘇娘子又去廚房裏提了一籃子早就準備好的餃子，遞給秦淵，道：“將軍，這是咱給小十一他們做的餃子。你帶回去給他們都嘗嘗。”

秦淵接過道謝，蘇娘子冷靜下來後，才想起自己喋喋不休教育的對象是自家夫君的頂頭上司，於是，尷尬地道：“將軍，剛才不好意思，咱一時急了，就亂說話……”

“無妨。做錯了事自然要受罰的。”秦淵又看了一眼小晚。小晚這時再也坐不住了，表示自己來送秦淵出去。蘇娘子和蘇副將都意味不明地笑了，小晚頂著他們的笑覺得壓力頗大，硬著頭皮和秦淵一起去了外面。

本來還想在地上寫什麽，唯恐再毀掉蘇娘子的菜地，見四下無人，便拉過秦淵的手，在他掌心寫道：將軍，我不是故意的。蘇娘子念叨人的功夫太厲害了，你千萬不要生氣。

秦淵耐著心讓小晚寫完，壓下掌心那酥麻的感覺，秦淵道：“你膽子很大，卻怕蘇娘子念叨？”

小晚窘迫地縮回手，知道秦淵是說自己剛剛見死不救，膽子太大。

她將兩手放到身後，眨著眼看秦淵。

秦淵看了她一會兒，道：“早些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小晚頷首，本來還想問的話也沒問出來。秦淵來這裏，對白雲城的事情只字不提。自己又唯恐他軍務繁忙，不敢輕易打擾，只得暗自焦急。

秦淵雖說第二日還來，可第二日弋族人又派來使臣，要議和。這麽一耽誤，小晚想問的問題便一直沒問出口。小晚幾日沒出門，這日難得與蘇娘子上街，她一露面，原本高談闊論的人都不說話了，看著她的眼神帶著鄙夷和厭惡。

幾個嘴快的人倒是故意湊到小晚面前，道：“這不是侯爺夫人嗎？！怎麽還不回京去？在我們這種窮地方受苦？”

“人家哪裏是受苦？咱們汜水關不是還有將軍大人嗎？！”

“侯夫人，京城裏的貴婦人少有你這麽不要臉的吧？自己是個有夫之婦，還來勾引咱們將軍！你知不知道將軍清清白白，要是因為你被言官在聖人面前參上一本是會影響仕途的！”

“咱們汜水關不歡迎你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

“侯夫人還是滾回你的京城享福去吧！”

……

蘇娘子也沒心思買東西了，何況看中什麽，因為小晚的原因，人家都不賣給她！於是就拉著小晚回家去了。

將房門關的嚴實，對小晚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小晚有口不能言，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本想跟蘇娘子解釋，可蘇娘子又不識字，且如何解釋？！蘇娘子將籃子狠狠砸在桌子上，道：“外頭的流言都傳了好幾天了！咱也不想問你，可你今天也看到了，外頭越傳越兇，連菜都不賣給我了！你這副樣子可是默認了？”

小晚立刻搖頭，蘇娘子就說：“你不是侯爺的夫人？”

小晚身子一僵，默默地站在一邊。蘇娘子就叫道：“你這是啥意思？！我拿你當妹子，你卻騙了我？！我還幫你和將軍牽線！我、我……你這是害了我做罪人！”

蘇娘子最是嫉惡如仇，小晚雖然心裏難受，可也沒怪蘇娘子。

蘇娘子狠狠瞪了小晚一眼，回了她自己的屋子，半晌又從屋子裏取出一包銀子，並小晚的衣服胡亂塞到包袱裏，然後砸到小晚跟前，道：“這銀子是將軍給我讓我給你買好吃的東西補身子的。現在都給你。我這廟小，供不起京城來的侯夫人！你給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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