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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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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手裏接著書信,那裏頭的內容她在清楚不過了。

“謙哥兒……”她垂頭看著他。

“從到並州開始,你一直都跟京城有聯系。”盛謙語速不快,卻句句斷在了宋氏心裏,“你讓我納妾,也是我母親的主意。是宋家的主意,怕我離開京城這麽些年,翅膀硬了。”

他對她說話從來不會這個樣子,宋氏已經半跪著到了地上。

周氏在一旁想扶著她,卻被她推開,“謙哥兒,你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我。”所以她有時候既盼著他知道,讓她早早解脫,又怕他知道。

宋氏垂頭,不自覺便流出了許多淚。

“晚箏”,因為有著總角時的相處,盛謙也怎麽也不願意相信當年那個美好的女子會變成這樣,“為什麽?”

宋氏苦笑,“為什麽?這世上誰能無怨無恨的活著,人非草木。我不能生育,便似家族的棄子,虧你不棄,我才沒變成京中的笑柄。”

“我嫁給你,你對我說,你一輩子拿我當親姐姐待。新婚之夜,好啊,日子就這麽過,一轉眼十年也就過去了。可是謙哥兒,你知道十年對一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麽嗎?”

她頓了頓。

“我看著劉蕓嫁給你,看著她為你生兒育女。可是我呢,十多年我只有這張冷透了的床榻。我的病,慢慢的治好了,我可以做一個正常的女人了,可是我知道,你的心裏沒有我。人老珠黃,更是沒有,你不給我孩子,就是因為她!你碰都不碰我!”

宋氏眼裏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我有時候看著這宅子大的心慌,半夜醒來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活著。你和劉蕓是一家人,我就像是一個看客——”所以她恨劉蕓,又看著盛謙,表情難說,“你為什麽要娶我,你不該娶我!”

哪怕他放她當年自生自滅,也比如今日日守著冷榻好。

盛謙看著那張淚臉,一時又到了十多年前。宋晚箏會護著他,從他出生起,“一直是我對不起你。”

如果從一開始宋晚箏給母親擋那一刀,就沒有他。若沒那一開始,她會正常的成親,生子。

“我派人送你回京城別院。”盛謙道。

“老爺”,周氏在一旁噗通一聲跪下來,“夫人這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爺,夫人沒害過什麽人吶?”

盛謙一張一張的將染了墨的白紙拿出來,“十年前,替蕓娘接生的接生婆和大夫。那碗被人換了的藥,你騙了我十年。我對不起你的,償還不起了——可是我不能放任自己的妻女處在一個危險的境地之中。”

無情也罷,宋晚箏閉上眼睛。

他非無情,只是有情的不是她。

——

夜裏突然起了急雨,蕓娘忙帶著黃媽媽去院兒裏收了衣服,又督促下人熬了姜湯。

夏秋換季,免得這場急雨讓兩個孩子起了風寒。

夜裏風作的正大,她與黃氏安頓了兩個孩子,正垂頭整頓行禮,便有水滴漸漸不斷往地面上垂落。蕓娘擡頭,卻見盛謙一身的黑衣,黑發淋漓的搭在高挺的鼻梁上,整個人有些狼狽。

“下這麽大雨怎麽出來了?”放下手裏的東西,她忙想給他解開濕衣服,卻直接被人按住了手。

黃媽媽多年的老油條了,當即就退出門兒去。

“過兩日就要走了,我還沒收拾好呢?”蕓娘本能的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兒,卻又說不上來,只好躲避著親吻。很快便被盛謙脫下了最外頭的衣裳,圓潤的肩頭便似夜裏的珍珠“別——”

驚雷劃過,女子細嫩的肌膚與男子有利的肩胛交纏在一起,一刻清醒,一刻又覆入混沌。

……

事畢,兩人靠在一起,外頭窗大開這散著味。

有細雨漫過窗飄了進來,盛謙就擋在外頭,狂風浪雨之後便是細膩的情懷,“還疼嗎?”他揉了揉她的腰,被她推開。

“別生氣,你聲音小,幾個聽不見的。”他哄著她,又咬著她的肩膀。

蕓娘轉頭看他,她素來心細,也覺察出他今兒不正常,“發生什麽事兒了?”

盛謙還裝糊塗,“怎麽了,是我弄的你太疼了——”話還沒說完蕓娘就轉了頭,“你若不想說我也沒強逼你,沒得拿這種話來糊弄我。”

她半天不理人,瞧著是真的生氣了。過了會兒還沒轉過來,盛謙便伸胳膊把人攬進懷裏,又把頭窩進她懷裏,蕓娘本來想退開他,他卻說話了。

“今兒確實有些事兒”,他摟著她,聲音有些幹澀,“剛才我派人將她先送回京城了。”

蕓娘微微楞了,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

他繼續道,“今兒與她說了許多。又想起這麽多年,突然覺得自己好似個惡人一般。”早些日子他就告訴了她當年為什麽娶宋氏,“我是耽擱她許久,如果一開始沒帶她來並州,興許她有更好的歸宿。”

對於女子來說,宋氏確實可憐。可對於蕓娘來說,這只是個威脅到她們母女的人,如今盛謙這樣做,好似將她們母女三人擺在更安全的位置。

她笑了笑,輕攬著他的頭,“別想許多了。對於她來說,你已經是最好的歸宿。”一個不能生育的女子,以宋氏那樣的身家若要嫁的門當戶對,日後又無嫡出,日子只會比現在難一百倍。

也許就是佛家所說的因果,一開始就欠了因。

宋氏度不過,盛謙也是,一開始他就欠了她的,可情這個字古往都難,她也是,世上普羅大眾都度不過的坎兒,“你若覺得愧疚,下輩子應承給她,還她就是。”

盛謙看了眼她,蕓娘還楞著,他突然朝她下巴咬了一口,“你下輩子還想撇開我?”

——

行禮收拾妥帖也不過一天的功夫,府內外都整頓好了。

今兒便是處理下人的事情,宋氏已經走了,蕓娘遣了自家小院的人,便又忙著處理府內的事情。昨個兒夜裏她被盛謙纏了許久,如今眼底還有些青黑,“所以登記在冊的人,一人二兩銀子,返還賣身契。”

將冊子給了黃媽媽,又對底下的仆人道,“一會兒領了錢,都回家去吧。”

“謝姨娘。”一幹人叩謝之後,便去官家那裏領了銀子。除了陳岑。

蕓娘狐疑的看了他一會兒,兩人眼神對上的時候,陳岑垂著頭過來,又跪在蕓娘跟前,“姨娘,小的不想離開。小的想跟一起去京城,小的想一輩子伺候你們。”

他十一二入的府,也是蕓娘看著長大的,“說什麽胡話。哪有一輩子做人奴才的,你爹娘可盼著你給家裏長臉。”

陳岑還想說,後頭黃媽媽已經拿著冊子點完了名,道,“老爺把馬五馬六兩兄弟放回家了。如今身邊正缺個趕車的,陳岑小子不也要進京趕考嗎?夫人,趕個巧?”

“姨娘,小的要進京趕考,一路同行,願再簽活契給府中。”

陳岑要趕考,蕓娘院子裏的人都知道。寒門難出貴子,他亦是真本事,已經考中了舉人的名頭,“你如今也是個舉人,當個奴才進了京怕被人笑話。若真有能力會試出眾,恐會影響你前程。”

“盛府有恩於我,若沒有盛府。陳岑與父親已經餓死街頭。便是高中狀元,陳岑亦是府中下人。一輩子盡忠夫人。”

蕓娘皺著眉頭,還沒想好。那頭末尾便出了個身穿紅衣的小姑娘,手裏還牽著另外一個捏著糖葫蘆的豆沙包。

“陳岑,快去牽馬車,我要出府。”

紅衣白面,明眸皓齒。世間最美不過如此,陳岑垂過眼兒,沖蕓娘行了禮,很快又跑到後頭去牽了馬車。盛明珠怕被她娘抓住攔著不讓出門兒,逃也似的拎著靈珠走了。

“都是個半大姑娘了,還沒個形狀。”蕓娘搖了搖頭。

“馬上要離開並州了,京城那種地方要拘著性子”,黃媽媽嘆了口氣,“也讓她如今好好散散,眼看也該說親了,日後成了別人家媳婦,就沒如今這麽自由了。”

說到閨女的婚事蕓娘也有些煩悶,她是妾,明珠是庶出。雖則盛謙沒有明說,可她也知道,若真的進京,明珠的婚事不由她安排,她是妾生女,做高門的妻不成,嫁入寒門,裏頭牽扯許多,盛家不一定會同意。

黃媽媽看她皺著眉頭,曉得她擔心什麽,“還早呢,入了京也有一兩年考量時間。再說了,老爺定然會好好相看。”過了會兒又道,“陳岑小子模樣倒是挺好,如今也考上舉人了,只可惜身份太差,娘又死得早。”

蕓娘搖了搖頭,又開始動起了手底下的算盤。結清了下人的賬,還有盛謙前幾日交給她的私產。

——

另一頭盛煙還等在家裏,兩頭沒出過門了。

前幾日盛明珠來家裏那般鬧,人盡皆知,現如今外頭都傳她是毒婦。並州城她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如今只盼著伯娘那邊回京城帶著她。

“鄭家又來催婚了”,陳氏拿著二人的庚帖,今日事情多,她眉上皺紋又多了許多,“你到底怎麽想的,婚事年前就定下了,如今一拖再拖,再過些日子鄭家怕是要連彩禮都要收回去了。”

這幾日鄭家一直催婚,便是因著前些日子鬧的太大,鄭瑞成了想吃癩蛤蟆的天鵝肉。若跑了盛煙日後婚事怕不成,可同樣盛煙也是如此。

盛煙搖了搖頭,“不著急。”

陳氏瞧她搖頭就是一頓火氣,前些日子盛明珠將家裏砸的一通全是因為她,也不知道搞的什麽,弄的現在她出門都被人指指點點,扔下庚帖,“隨你的意。”

她扭頭出去,前頭盛煙爹往過走,看見她遠遠的就道。

“你知道今兒早我趕車回來,路上看見什麽了嗎?”,盛煙爹走近了,語氣更急,“盛家的馬車,坐著的人是宋氏,一車垂眉搭眼的,一看就是失了寵的。可瞧見這劉姨娘多大本事了吧,我說讓你別惹她,你偏愛跟著瞎湊合,便宜占不成,差點沒把自己家砸完了。”

盛煙猛的擡頭,從床上跑下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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