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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城之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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樛木把車子交給父親,再由父親扛上2樓的家裏。

“現在自行車只能放在家裏了,前幾天好幾家的車棚被撬開了。”樛玉一邊扛著車,一邊和女兒說著家附近的事。

“以後我到路口去接你吧,最近路上不太平,這裏太背靜了。”

“哦。”樛木應了一聲。

樛木回家見母親在數今日賺下的錢,理出本兒錢,記賬,再把零零整整的錢,分好裝進賣貨用的錢袋子。

“回來啦。”母親放下錢袋,接過樛木的書包,“怎麽樣,累不累?”

“不累。”上學能累什麽呢?

“哎,好好學習吧,這附近的孩子.....”母親說著話,戛然而止,嘆了口氣做終結。

父親接到,“是啊,不學習能幹什麽呢,早晚就得學壞。前幾天王雷和偉忠,去鐵道對面的屋子裏偷東西。讓人給抓著了,送派出所了,估計得進少管所。說不上前幾天車棚就是他們撬的。”

“怎麽能呢?兔子不吃窩邊草。偉忠這孩子,也算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再怎麽樣,也不可能撬我們這兒的車棚。哎,你王姨得多糟心啊。”母親說著又嘆了一聲氣。

“這可說不好,誰知道是不是他們幹的?兔子是不吃窩邊草,他們可不好說。”父親皺著眉不以為然的說著。

樛木聽著心裏不是滋味,畢竟是小時候一起玩兒的夥伴兒。樛木對偉忠的印象還是挺好的。小時候不小心,有人把口袋扔到了2樓的雨搭上。偉忠二話不說翻上去撿,下來的時候腳一滑,直接腦袋摔在一樓窗子格出來的窗臺上。然後被反彈力掀得後翻,後背重重砸在一樓高高墊起半米的臺階上,然後滾落到地上。一起玩的小夥伴看到這一幕,都驚得說不出話。然而偉忠卻一翻身從地上爬起來,哼都沒哼一聲,把口袋交給我們示意繼續玩。樛木見他手扶著後背,隱忍著疼痛。不禁上前關心了幾句,但是偉忠卻只是酷酷的一笑,搖搖頭,拉著樛木開始接口袋。從那以後,只要樛木接到口袋,多了一條命。想都不想直接覆活偉忠,而偉忠也是第一個覆活樛木。在打口袋這件事上,他們也算得上是搭檔。

於是當樛木聽到偉忠這件事的時候,不禁插嘴問道,“偉忠也去了嗎?他去偷東西?”

“聽說他給王雷望風呢,我以前還覺得偉忠這孩子挺實誠。以後你離他遠點兒,還有那個孫峰。王亮要是不學習,你以後也少理他。他和孫峰還有一群小流氓在酒館兒喝酒,讓我看見了。還過來給我遞煙,讓我別告訴他爸。瞧瞧!瞧瞧!這才多大,又抽煙,又喝酒!還學了一身社會青年的毛病!”樛父語氣裏充滿了不滿。

樛木聽著沒說話,暗想偉忠估計定是被義氣所累,王雷真TM不是個東西。但是孫峰打架從來不喊王亮,是個講義氣也明白事理的人。而且王亮雖然腦子笨,但是也是勤奮好學的,跟他們自然不同,怎麽能一概而論。

母親看著樛木沈默的樣子,知道父親的話根本沒對她起作用。於是說了幾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是自古的道理。現在不出問題,那是僥幸,而不是代表他們的做法正確。國無幸民,繼續這麽下去,出事是遲早的事。”

“國無幸民!我看守著這國家有什麽能好的!”樛木沒說話,樛父卻咆哮了起來。但凡與國家有關,他壓抑的憤怒便噴薄而出。

是的,他從進廠開始便是廠裏的優秀員工,年年表彰的對象。他細心敬業,吃苦耐勞,曾想把他的一生都奉獻給這個工廠。但是他被拋棄了,他迷茫了,他埋怨這個社會的變化,恨這個社會把他從人中翹楚,變成了社會底層討生活的人,卻毫無還手之力。

“現在在說孩子的事情,你又在那裏喊什麽?”

“我喊什麽?我累死累活在外面賺錢,你在家都幹什麽了?”樛父憤怒的瞪著樛母,“你是知識分子,我難道不是嗎?你要面子不去賣東西,難道我就沒臉沒皮嗎?還國無幸民,日子都過成這樣了,你還拽什麽拽啊。”

樛母咬著下唇,“我拽什麽了?說句話還不讓人說了嗎?之前我就說讓你買個三輪車,蹬著載客,你就非不聽!你看王亮他家去幹這個之後,日子不是過的挺好的嗎?現在三輪車到處都是,你就是想幹也來不及了!”

樛木麻木的抓起書包去了南屋,將門關上。卻關不上北屋傳來的陣陣爭吵之聲。她不只一次的勸過,但每當父母爭吵之時,她似乎變成了透明人,沒人看的見她,沒人聽她說什麽。偶爾還會被吼一聲,“你該幹嘛幹嘛去!”或是“你寫你作業去!”

樛木無法解決這件事,她無能,弱小,憤恨,痛苦。她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從爭吵升級到暴力,她眼睜睜的看著她的父親打她的母親。她恨的想去殺了他,殺了那個打他母親的人。如果那個人不是她的父親,他一定會親手殺了他!她曾一次次眼裏噴出火焰,咬牙切齒。她曾經拉架,拉到最後實在拉不開,竟和他的父親打了起來,當然,以戰敗告終。並在父親惱羞成怒的抓起椅子的時候,她眼睜睜看著母親擋在她身前,又被狠狠的錘了兩下頭,作為結束。這是她在年少時候嘗過最屈辱的事。她挨過那拳頭,他知道那拳頭的力度,曾經將她打的昏過去幾秒。她恨她的父母!她恨她不能殺了她父親,恨他的母親不離開她的父親。

她不想忍受這樣的生活,一刻都不想。她也漸漸麻木,但是愈來愈恨,刻在了骨頭裏,化為她滿身的戾氣。母親也一樣的吧?因為樛木曾經不只一次的見到,她母親咬牙切齒的詛咒樛父出門被車撞死。有時會補充的加上被貨車撞死,這樣她和樛木就會獲得賠償,好供樛木上大學。說的時候,虔誠的像是在向神佛許一個願望。當時樛木只是冷漠的在一旁看著,心裏卻想著,也許,這樣就會結束吧?也許,死一個。

第二天,樛木刻意的無視了母親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三個人心照不宣的在沈默中吃過早飯。她惱怒,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點的自尊嗎?被打成這樣還要給他做飯?為什麽不離開?為什麽要讓我跟著受苦?為甚麽你要打人?你這個畜牲!禽獸!你不得好死!

然而樛木什麽也沒說,她抓起書包扛著自行車下樓,她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停留。

“路上註意安全,慢點騎車。”母親的話被樛木關在門裏。

有什麽可註意的!這小破城市總共也沒幾輛車,我還能被車撞死嗎?

“樛木!樛木!”王亮在後面騎車子趕了上來,“騎那麽快幹嘛?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啊?喊你你怎麽不搭理我。”

“啊,沒聽見。”樛木冷冷的回到。

“欸,你今天怎麽這麽冷啊?我可沒惹你啊。昨天那事兒可不怪我,是你和老彥的互嗆。我可是被你整的,還沒還手,你不能遷怒我。”

“我遷怒你個鬼!看見你就煩,走開!”樛木騎著車,扭頭不理王亮。

“欸!跟你說正事兒!昨天聽我爸說,王雷和偉忠被人抓了,你知道嗎?”王亮趕緊瞪了兩下,追上樛木。

“操!知道啊,王雷那孫子,肯定是他喊偉忠過去的!”樛木氣憤地說,她心裏有氣,她知道她氣的是什麽。

“操!我也這麽覺得!你和我想的一樣,偉忠現在還念書呢。他爸媽又不是不給他錢,他用得著去偷麽?MB王雷這小子自己不學好,還拖偉忠下水,早晚幹他!”王亮氣憤的拍著車把手,張揚的說著。

樛木白了他一眼,“得了吧,難道你還真要和他們打群架啊。王雷也是在北街混出來的,誰不認識誰啊,找的人估計都認識,還打個屁啊?你就老老實實的聽你的課,做你的作業,考你的高中吧。你爸媽還指望你上大學呢。”

王亮撇了撇嘴沒言語,他是懂事的孩子,講義氣,但是也知道父母的辛苦。父母那麽辛苦卻舍不得他受委屈,怎樣也要供他上大學。他也希望自己能學習好,給父母帶來寬慰。

王亮想著想著不由得嘆了口氣,“哎!樛木,你知道我多羨慕你。我總想著,我要是你就好了,學習那麽好,腦子聰明。我也不用考什麽年級第一,縣裏前十的。我就能順利上個重點高中,上個大學本科,就是我最大的願望了。要是真能這樣,我爸媽該多高興啊。哎!”

樛木冷著臉沒理他,動了動唇,又吞下了自己原本要說的話,“趕緊走吧,再墨跡一會兒遲到了。”

王亮,你不會願意成為我的,誰都不會願意成為我。

作者有話要說: 改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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