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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022.有你的地獄,亦是我的天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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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022.有你的地獄,亦是我的天堂(2)

合盤托出吧。

“哼!你倒是把自己和老色鬼的責任推得一幹二凈了。”

“咳,我只是不想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韓希宸,相信你也不想。據我那幾次跟那人的接觸,他似乎跟你有很深的仇怨。我更不想因為卷入你的私人仇怨中,害自己的基業毀於一旦。”

韓希宸冷笑一聲,“索恩采夫,把自己的野心和貪婪都推給一個莫虛有的神秘人物,這就是你為保住自己的小命想出來的秘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索恩采夫立即氣得老臉通紅,用俄語大聲吼叫著什麽,小優有聽沒懂,有些著急,但韓希宸已經抱著她轉身走掉。

“韓,我沒有告訴你,之前在杜家我偷了一張光碟,教五叔幫我破了密碼,裏面的內容都是杜家……”

“我知道,不用說了。”

他一口打斷她,看著那出口裏正爬出來的愛莎,和上前扶起人的黑梟,眸底平靜得仿佛什麽也沒發生。

她不由得有些心急,到底自己隱瞞了如此重要的事,否則也不會害他丟下幫務,孤身一人深陷敵陣地來找她,“韓,你……別生氣好不好,我錯了,以後我什麽都告訴你。”

“嗯,我突然覺得,回頭你還必須把《道德經》抄一百遍。”

“啊?”怎麽又這樣!

懷裏的小東西一下癟起小嘴兒,讓幽深的黑眸中滑過一絲輕軟的趣色。

“之前你答應我不再跟顧君堯往來,算算你已經食言幾次。現在你的信譽指數已經為負,如果不能升為正數,你歡叔那裏還有為你準備好的三所英國女子寄宿中學、兩所美國中學以及一所澳洲中學,供你選擇。”

這話,一下子觸到了小優的雷區,聽到最後她已經郁悶得鼓起了包子臉,大眼裏都是怨婦般的神色。

“韓小優,你不服?”他挑眉一問。

“韓希宸,你討厭!”她憤而大叫一聲,讓正要跟韓希宸報告情況的黑梟翻了個大白眼。

其他人,尤其是俄國黑幫這方的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韓希宸露出如此寵溺的溫和表情,一個個都暗自唏噓不矣。

只是這一刻短暫的溫馨,很快為緊迫的危機打破。

……

“外面的局勢,特潛隊已經控制了大半。由於所羅門家族的彈藥支持,還有幾個據點沒有被攻破。你們必須在十五分鐘之內出去,否則,就算沒有被活埋在宮殿下,特潛隊也全部占領了這個城市,出去也是自投羅網,死路……”

顧君堯聽著愛莎進洞的消息不太樂觀,這話還未說完,突然又是一陣劇烈的晃動,四壁的石刻雕像嘩啦啦地全砸落下來,而更令人難以想像的卻是他們腳下的地面也發生了強烈的震動。

有人驚呼,“炸彈是不是爆炸了,是不是啊?!”

“該死的,一定是這臭小子引爆了炸彈!”

“天哪,那個洞……”

剛才愛莎爬進去的那條通道也發生了內部坍塌,地表從裏至外出現了裂縫,竟然一下子延伸到了眾人的腳下,眾人忙不疊地後退閃躲,卻趕不過石面崩壞的速度,只聽嘩啦一聲響整個一米多高的神壇竟然全部下陷。

若是從高處朝下望,就有發現這塌陷的地方僅僅以神壇為範圍,其他地方都還完好無損。

只是眾人來沒來得及觀察四周的環境,就聽到奇怪的轟鳴聲從洞口裏呼嘯而出。

小優直覺並不是什麽炸一彈一爆一炸,她正朝洞口望去,就被韓希宸抱緊了一個騰躍滾到了洞口上方的玻璃花窗臺上,把一盆盆雪白可愛的小花籃全掃落下地。顧君堯也跟著跳了上來,三人同時望著那洞口,就聽嘩啦一聲響,白花花的水柱直噴而出,濺得眾人一身濕。

小優被韓希宸全護住了,沒有被濺到,卻還是感覺到那水的冰冷程度,直比冰水。

奇怪,這水是從哪裏來的?

難道特潛隊改變作戰策略,要把他們一群人都淹死在這宮殿裏?

不可能,這裏雖然都被他們用合金鋼板鑄死了,可空間太大,也不是百分百密閉的,這個洞的註水量也小了點兒,形不成氣候。

“這水是你們放的?”韓希宸擰眉問。

“不是,絕對沒有這個計劃安排。”

“你一個人跑進來,就是早就有的計劃安排?”

韓希宸轉眸看過來,口氣嘲諷不矣,顧君堯著實一楞,面上閃過明顯的尷尬。

這個男人,拋開滅門之仇不談,就其個人的領袖魅力,敏捷睿智的應變能力,臨危不亂的大將風度,以及狡詐狠辣的行事作風,真正是個了不起的家夥!

“我可以拿我的性命跟小優發誓,他們既然派我進來引爆炸彈,就不會再多此一舉。水攻這一技太浪費時間。”

“那這水是從哪裏來的?”小優趁機導正話題,很明白韓希宸其實是很介意顧君堯的出現。

“地下水。”韓希宸甩掉一臉,伸舌頭舔了舔嘴角的水液。

小優扭頭看來時,一下被那粉紅柔軟的物什定住眼神,腦海立即浮顯與當下氣氛完全不搭的畫面,羞紅了臉,急忙垂下腦袋。

黑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異色,又迅速恢覆了平靜。

顧君堯說,“現在被水淹了,恐怕……”

小優立即反駁,“我去。愛莎姐姐說她已經拉動了鐵環,可是那裏太窄了不好用力,如果我再去用點力,說不定咱們就能逃……”

“不行(不行)!”

小優話還沒完,就被兩個男人異口同聲的阻止了。

這大概是兩個男人針鋒相對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如此“默契”。

……

“裏面的塌方太厲害了,空間太小,我已經夠不到……鐵栓了。”

愛莎從水裏浮出來,立即被黑梟抱了起來,僥是她有些功夫底子也被那冰冷的地下水凍得臉色鐵青,說話都明顯打著哆嗦。

眾人的臉色更加凝重,但也不敢胡亂騷動。

顧君堯又看了眼手表,目光中不掩焦急地看向韓希宸,周圍的所有人似乎都開始以其馬首是瞻,等待他的命令。

“我去。”

小優已經脫下了韓的黑色大衣,做起準備運動要下水。

他這一叫,其他人都是眼光一亮,礙於韓希宸對其寵溺的態度卻又不敢多說半句。

“韓小優,不準胡來。”

“韓,時間要來不及了。你幫我搓搓手,這下面也就十幾米的距離,我能行的啦!平常我閉一口氣都能游五十米呢。”

韓希宸看著那渾身是傷還沒好全的雪白小身子,目光遽然一緊,突然轉頭朝四下大吼一聲,“全部給我轉過身去,再敢多看一眼我挖了你們的眼珠子!”

小優本來還覺得有些寒顫,瞬即就漲紅了一張小臉。

更不用說其他被那兇戾無比宛如狂獅的吼聲一嚇,通通轉了身,多數人都還是正常的性一向暗自嘀咕一小丫頭片子有什麽好看的,心頭也更為韓希宸喜怒無常的脾氣而唏噓不矣。

韓希宸的目光尤其兇狠地剜過了伊萬科夫那方,老色鬼立即一縮脖子轉過了肥軀,眼底竄過一抹陰邪之光,暗地裏跟索恩采夫交換了一個只有他們自己明白的眼神。

“拿開你的手。”

顧君堯要上前給小優搓手時,被韓希宸冷冷地打掉了。

“韓……”

小優討好地看著男人一臉陰沈,知道他心裏定是一百萬個不願意,可眼下她要不去做,他們就可能都埋葬於此。

她也不是什麽舍己為人的聖母瑪麗蘇,她只是想救自己救他,還有他們都重視的朋友們。

溫暖的大手從小臉一直搓到細細的小腿兒,本來還很緊張,可是當那粗糙的指尖無意識地撫過胸口時,她莫名地瑟躲了一下,冷酷的黑眸觸到那片異恙的紅痕時也微微收縮了一下,很快轉開了眼。

可是她卻覺得那冰封般的眼底,仿佛瞬間竄出灼熱的火焰,一下圈裹住她的魂靈,喉頭莫名地發緊,心口燃起一團火燒得全身都暖了起來。

“小優,如果不行立即退回來,不準逞強。”

“……嗯!”

她不敢擡頭看他,乖乖點了頭。

他看著那只抓著黑色袖角的四指小手,眼眸一緊,立即起身一把脫掉了自己的衣服,露出精裸結實的身軀,還解下了腰間的武器扔給臉色更加凝重的阿豹,跟黑梟交換了一個彼此才懂的眼神,先跳下了水,朝小優伸出手。

一入水時,冰冷刺骨的寒意宛如瘋長的藤蔓,一下子爬滿了她的臉,晾得她止不住地渾身直打哆嗦,她立即咬牙忍住,就被一雙暖熱的大手捧著臉用力搓柔了幾下。

“調整呼吸!”

他一把將小小的人兒拖進懷裏,一邊揉搓著她的全身,幫她迅速適應這刺骨的冰水。這小家夥做什麽事總是憑著一股意氣,尤其沖動,根本不知道真正身陷其中時,情況通常都比她想像的更覆雜或更糟糕。

“小優,別慌,我就在你身後。”

這時,顧君堯也脫了渾身的裝備,跳下了水。

他這意外的行動,倒令其他人有些詫異和擔憂。一方面奇怪他對小優的態度似乎過於關切,一方面又擔心他這是別有用心,想要破壞唯一的出口將他們通通埋死在裏面。

對小優來說,在這樣危險的時刻,讓她真正拋開了過往的迷惑,看清了一個事實。

他們都沒變!

韓希沒有變,小良也沒變,他們對她的愛和包容,都沒有因為她的任性和沖動而改變。

韓小優,你應該改變了,變得更好更強,才配得上他們對你的愛護和付出。

恰時,宮殿外又響起一陣劇烈的轟鳴聲,石屑紛紛從頭頂落下。

“快!”

小優猛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掃過兩個人,一頭紮進了水裏,手上拿著顧君堯遞來的防水照明燈,踢著小腿兒往前游,但才蹬了兩下就被身後的大手給止住,緊接著一股猛力傳來,一下子將她送向前,那速度之快,比起她自己游動可快了不知多少倍。

她沒有回頭看,心裏卻很清晰地感覺到是誰料想得如此周到,為她節省體力,為她張長這樣的安全護翼。

很快她就看到了那個被拉出少許的鐵栓,立即撐著石壁游了過去,雙手拉住就往後拖。

這時,也不得不慶幸下水前,韓希宸要了顧君堯隨帶的所有軍用綁帶把她受傷未好的那只脫臼的手腕和肩頭都牢牢纏住了,否則當下這一用力也疼得厲害。

拖了半晌,直覺得肺都有些炸疼了,好像鐵栓紋絲不動。

她心頭著急,初時的信心在四周水流的壓迫之下,在這比她想像得還要寒冷異常的冰水浸泡下,不知不覺地動搖起來。

她也錯估了自己的閉氣能力,冰水中的身體耗氧量,比起夏日裏的游泳池可惡劣不知多少倍了。

很快就有些支持不住,不得不退回去,這一截太過窄小的洞口足有三米來長,當她剛出來時,腳就被人一拖竄了出去,接著只覺得臉上一暖,一口溫暖的氣息就沖進了肺裏,迅速緩解了疼痛。

她睜開眼,看到一雙黑亮逼人的眼眸,心沒由來地迅速安定了下來。

韓……

小優,別怕!

大手撫撫她的小臉,她毅然一咬牙又沖了回去,拼盡全力拉鐵栓。

動啊,動啊,快動啊……

哢啦……

她目光一縮,感覺四周的石塊似乎有了危險的松動。強自鎮定著,繼續用力拉扯鐵栓,目光卻不自覺地盯著旁邊的石縫似乎在微微的顫動,從裏面不斷滑下絲絲的灰粒。

動啊——

突然感覺手上一松,她心頭大喜。

卻不知這三米的通道口發生了異變,外面的轟擊猛然劇烈之下,大石落下,立即封住了那洞口,登時把兩個男人嚇壞了,急忙搬大石。

而當鐵栓被抽出來時,跟著突出了一截石塊,小優驀地感覺四下一震,慌忙縮回身子,下方的一塊大石就升了起來,接著就如機關一般,一塊接一塊地朝她逼來,她撐著壁面借水往後退,這時倒有幾分感謝幸好有水,否則她還移不了那麽快,可是本該一下子被拉出去的位置時,腳下卻抵著一塊沈重的大石。

怎麽回事?

退路被封住了?!

剎時間,小優心狠狠一沈,水壓隨著前方石塊的陸續升起而越來越大,剛才韓希宸渡給她的氧氣也早就耗盡,肺疼得快要炸開了似地,四面的冰冷水仿佛已經滲進血液裏,疼得每根血管都似有千萬根銀針戳刺著,疼得她渾身痙攣,小腿肚子似乎都在抽筋。

她用力推著身後的大石,看著前方一級級升起的石塊,恍惚覺得那像是一級級石梯,可是道路雖然被打通了,難道她就要被石階給壓死了麽?

一石之隔……

兩個男人用力推大石根本沒有辦法,不得不沖出水面汲氧。

“該死的,把你身上的小型炸彈拿來!”

“炸彈,萬一炸到小優……”

“水下有阻力,可以緩一下。快,現在沒空評估了,再不炸開她會窒息死在裏面!”

韓希宸一把將顧君堯推回了岸上,旁邊黑梟急忙翻找他的裝備,拿了小型炸彈立即潛回水裏。

此時,冰冷的水開始朝小優口鼻中沖灌,意識一點點模糊下去,可是她不想死,一點也不想死,她腦子裏閃過一道道的白光,身子被身下隆起的大石抵壓著,已至極限。

韓,韓,救我,救我……

我不想死,不想死,我發誓要一直陪著你的。

韓……

意識徹底消失的一瞬間,她身後的巨石一震,身子無力地松軟下去,整個意識徹底墜入無邊的黑暗。

顧君堯率先看到了那抹飄柔的身影,一把將人撈了過來,捧住小臉,用力送了口氣過去卻毫無反應,他心下一急就要突出水面,卻被另一股突然沖來的力道搶走了懷中的人兒。

回眸間,水花翻湧的浪底,那個男人陰鷙兇狠的目光,宛如被奪走珍寶的海王,倏地一下便從他身邊滑開,沖出了水面……他心頭微微一愕,卻下意識地舔了舔唇角,那裏殘留的柔軟記憶,讓他絲毫沒空思考,身體已經做出最直接的反應,跟著用力一蹬浮出了水面。

而在水面上焦急等待的人就看到整個神壇都朝下陷去,地下水從裂開的石縫中迅速倒退了回去,待到水退完之後,一條石階從下至上顯露了出來。眾人眼底俱是一亮,全部躍躍欲試。

“小優,小優,醒醒,快醒醒……”

熟悉的聲音仿佛是從天邊飄來,她什麽感覺都沒有,只覺得眼前一片亮白,意識隨著那一聲聲急呼往前飄啊飄,她只想抓著那聲音的主人。

“小優,呼吸,快呼吸——”

“小乖,呼吸!該死的你聽到了沒有,給我呼吸,呼吸——”

一聲暴吼,宛如驚雷般一下震入她靈魂深處。

“韓……”

她一張開嘴,沖口吐出一股冰冷的液體,緊接著身子就被抱進一副溫暖的胸膛,麻木的身子被用力揉搓著,終於感覺到了一絲絲暖意。

“上帝保佑,小優,把水吐出來就好了。沒事兒了,別怕,一切都過去了。”

這聲音,不是韓。

她睜開眼,看到的是滿眼通紅的顧君堯,剛才一直是他在叫她嗎?!

韓呢?

顧君堯看著女孩惶恐四巡的眸色,心裏浮上一絲苦澀,接過愛莎遞來的衣服急忙將凍得青紫一片的小身子緊緊裹進懷裏揉搓著,一邊說,“你把通道打開了,韓希宸先上岸去穩住那些人。”

事實上,生路一開,先前看似平靜的表象立即就被打破了。

韓希宸應該是早就料到了會如此,才會在給小優做人工呼吸後,等她一吐出第一口水後,就把人交給了他。還叫他跟黑梟等人待在一起,“不要出頭”。

他很清楚,他的身份只是韓希宸利用時勢,暫時壓下,那些歸屬於索恩采夫和伊萬科夫旗下的人多半是不會相信的,也許趁此一亂就會對他放冷槍。

那道鋌身而出的身影,在那一刻,著實令他震驚不矣。

韓希宸如此狡猾的人,這麽久了,怎麽會查不出他的身份?

明明早就知道,慣行“斬草除根”的男人,看到他這麽大個漏網之魚,明擺著就是沖著覆分而來,為什麽屢次放過他,甚至眼下還親自出面救他?

“韓,韓他怎麽了?”

“小優,韓希宸沒事。咱們準備撤!”

難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懷裏的小家夥?!

……

一記重拳狠狠落在伊萬科夫的老臉上,打得那層層肥油直顫,甩出一潑鮮血來。

鏗地一聲,一把尖長的軍刀出鞘,冰冷鋼直的刀身,刺得小豆眼遽然緊縮,登時滿臉的陰險囂張消失無蹤。

“饒……饒命,啊——”

尖刀直沒入肥掌,陷入木桌中,又橫向一切,三根肥矮的手指頭掉了下來,鮮血噴湧而出,在桌上畫出清晰的三道血印。

剎時,嚇得周圍想趁勢起哨黑吃黑的頭目們全息了火。

男人淩亂的黑發還滴著水珠,仍赤著上身,比尋常男人都顯得要白皙不少的肌膚上,水珠一顆接一顆地滑落,隨著他狂猛兇悍的動作,肌肉賁張,狂野霸道得讓人不敢直視,那俊美得宛如神雕斧鑿的面容,一雙煞氣盡染的眼眸,紅得宛如地獄魔剎。

“要滾就快滾,再敢給我動歪腦筋,出去了我也可以滅了你祖宗十八代!滾——”

他一腳踢翻了桌上被定住的老頭,回身立即接過黑豹遞來的衣服迅速套上。

“韓,韓……”

顫抖的嬌嫩嗓音傳來,韓希宸立即走了過去,小家夥宛如受驚的小鹿撲進他懷裏,緊緊抱著不松手,小臉還是青慘慘的涼得驚心。

“趕緊走!”

將人兒抱進懷裏,他立即朝眾人下令。

顧君堯的目光卻落在了男人的後腰處,以他的經驗,那裏一片血痕被故意用手抹花了,絕不是別人的血。

轟隆一聲劇響傳來,整個地面都開始下陷,巨大的石雕被炸飛,支撐的主體石柱紛紛開始倒塌斷裂,四面八方都在掉石塊,砸得眾人一片混亂,全湧向了那石階出口。

顧君堯大駭,“快跑,炸彈被引爆了!”

眾人見狀,頓時全如無頭蒼蠅似地朝那石階出口跑,爭先恐後下,甚至大打出手,你踩我推,那一副副面臨生死之境時的人性醜態,畢露無遺。

剛剛從死亡邊界徘徊了一圈回來,她一點也不緊張害怕了,他緊緊護著她,就像曾經數次死裏逃生時一樣,她相信他一定會帶著他們逃出去。

砰,槍聲再次響起。

沒料到在這樣危機的時刻,索恩采夫還能使喚到人為他賣命,將韓希宸等人硬生生地堵在了門口進不去。

黑梟一刀滅了一人,阿豹趁機沖了進去,一陣激烈的槍響,最終他扶著受傷的手臂給眾人打了手式。

“韓,快帶孩子走。”黑梟大叫著,同時將顧君堯也推了過去,最後才拉著愛莎跟上。

然而,就在他們剛走進石門時,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一股強大的氣流沖擊而來,嘩啦啦一片碎石屑撲打過來。

韓希宸緊緊抱著小優,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這毀滅性的沖擊,然而他們的心卻跟著身後墜下的大石一樣,落進了無底的黑暗中。

入口被完全封死了,洞內一片漆黑。

當顧君堯將隨身裝備裏的銀光棒打燃時,就一把被韓希宸搶了去。

小優被放下了,她看到男人的臉色在慘綠的燈光下,透出糝人的蒼白,兩點漆亮的眼中,仿佛瞬間為怒火點燃,偏偏他渾身震懾出駭人的冰寒,教人望而生畏。

“黑子?”

他一叫,旁邊的人立即移開了腳步。

漆黑一片的狹小空間立即靜得可怕,沒有人回應,只聽到沙沙的腳步聲,空氣中飄浮著微小的石灰粒,讓人覺得異常窒悶。

“連鏡音?!”

叫聲徒然一揚,小優只覺得胸口突然緊得發疼。

綠色的瑩光一點點往後移,靜默無聲地劃過一張張滿是塵灰的臉,最後落在一堆冰冷巨大的石塊上,便再也沒有移動。

雖然這尋人的過程只是短短的幾秒鐘,卻似在眾人心田劃過蒼海桑田一萬年那麽地漫長,小優永遠無法忘記,男人倏轉過身,沖著所有人大吼時,眼底浮起一層悲涼的絕望。

“黑子呢?”

尾音一片破碎,無人敢應。

綠光中的俊美面容瞬間扭曲,猙獰得仿佛噬血的野獸。

啪地一聲,瑩光棒掉在地上。

“他媽的,我問黑子呢,連鏡音呢?為什麽他們沒有進來,為什麽沒有他們?他明明就在後面,我的後面,怎麽會沒進來?該死的,你們開口啊,說話啊,人呢!你們把人給我弄哪兒去了,說話,說啊!”

“該死的,再不說我他媽斃了你們!”

男人突然撥出腰間的槍,抵在一人太陽穴上,那人嚇得哆嗦了一下卻沒敢吭聲。

“他們沒進來。韓希宸,快沒時間了,再不走這裏都會被炸光,我們也會被埋在這裏!特潛隊埋藏的炸彈是以這個座宮殿為核心,朝四面發散出去的,我們這個位置剛好就在兩條發散帶的中間,必須……”

顧君堯感覺到地面震動更加劇烈,前方的道路都發生了小小的坍塌,不得不站出來對上男人殺人的怒火,就被男人一把推壓在石墻上。

“該死的條子,是你害黑子進不來的對不對?我他媽現在就殺了你為黑子報仇!”

槍口對準顧君堯的太陽穴,就扣下了扳機。

“不——”

砰,碎石粒劃過小優臉,帶著絲絲的疼卻不及心口的激烈震痛,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男人,居然真的毫不猶豫就開了槍,要不是她及時拉了他手一把,那子彈現在就不是打在墻上,而是……

“韓,你別這樣,也許黑叔和愛莎姐姐已經找到別的出路了。上面的宮殿也許已經被炸開了,他們已經從其他地方逃出去了。我們快走,快離開這裏,好不好,前面的路都快……”

她拉著他的手,苦苦相勸,可是他的眼眸一分分瞇起,迸出的全是陰冷噬血的寒光,俊容上的線條宛如堅石般鋒利,完全不為所動。

這是他們相處以來,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憤怒,竟然失控到要殺自己人。

“滾開——”

他的手一揮,完全沒有防備的她,就被甩了出去。

不僅她本人,其他人都被男人瘋狂的反應驚呆了。

她被重重地甩在石壁上,撞得胸肺都快脫出來,沒能發出一聲,只能捂著胸口大力地喘息,喉嚨仿佛一下子被只大手給掐住了,呼不出氣來,肺部似有千針萬蟄地戳著,疼得她眼前劃過一片片黑光。

然而,那個向來最疼惜她,舍不得她受一點點傷的男人,竟然就那麽不管不顧地掀開了她,沒有發現她的半點異恙,整顆心神全落在了那堆冰冷的大石上,發了狂似地開始扒拉著那些石塊,一邊挖,一邊狂叫。

“黑子,你這個騙子,你給我出來。”

“黑梟,你還稱什麽黑閻王,你他媽有種的就給我像個男人活著出來。”

“王八蛋,你敢背叛我,背叛姐姐,你以為這麽死了就可以贖罪了,你這個膽小鬼,懦夫!”

“黑子,你給我出來——”

沈悶窒息的通道裏,只聽到男人憤怒的咆哮聲,石塊被扔開的空洞響起,混和著宛如野獸般的沈重喘息,整個空間彌漫著淒厲悲慟的絕望,殘暴的血腥在起伏的塵灰中彌漫……

她難受得快要昏過去,卻放不開那個把雙手挖得血淋淋的男人,她幾乎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卻只聽到那聲聲絕望的怒吼,只看到他孤獨瘦削的背影,在黑暗中無助地顫抖。

她哆嗦著身子爬到他的身邊,想抱他,又被他一手甩開。

“韓,韓,黑叔和愛莎姐姐一定會沒事的。現在看不到……他們,就代表一切都還有希望。韓,我們必須逃出去,才……才能跟他們匯合。韓,你說黑叔好聰明好強的,比你還強啊,黑叔……一定會沒事……有惜瑞姑姑保佑黑叔,一定……”

大家一定都會平平安安的。

她固執地從身後緊緊抱著他,哭著一遍遍說,她的聲音已經吵啞一片,仿佛被砂石磨礪過,抑不住地咳個不停,出氣好似比進氣還多,從鼻腔到肺都似被火焚著,燙得沒有一絲清涼的空氣了,一陣陣的昏眩感襲來,眼前閃過大片的黑影。

感覺到他終於停下了動作,背脊僵硬得厲害,她不敢放松,努力安慰著他心底那個被巨石砸穿的可怕血洞。

如今才懂,不是他無情冷血,兄弟分隔千裏也無動於衷,只是他必須假裝堅強,硬將心底的情感深深壓抑,將那份相濡以沫的兄弟情誼放在最深處珍重保藏。

他是男人,男人不愛將情義掛在嘴邊上,只有在此時此刻,這樣血與火的考驗中,才能真正看到他骨子裏的熱血豪情,深情厚義。

她一點兒不怪責他毫不顧及地揮開了她,若不是他已痛到極致,是不會失控那般對她的。

於他來說,她很重要,黑梟也同樣重要。

於他來說,他一個都不想失去,一個都舍不得失去。

她一點也不怪他,她心疼,她只怪自己為什麽總是這麽弱小,一點兒也無法幫他分擔,除了這樣抱著他,給他一點點溫暖和希望,她還能為他做什麽呢?

“韓,韓,求你……別這樣,我好怕……小乖,好怕……”

當身後微小的聲音突然消失時,他感覺腰間的力量一下不見了,周圍的叫聲終於傳進他耳中,那股沈重到令他幾乎再無法承受的情感慢慢消褪,被一聲聲楚楚可憐的乞求填滿,才讓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小乖……”

……

“可能是急性肺炎。”

“她嬰兒時落下的病根,呼吸系統發育不完善。”

“溫度還不是太高,最好盡快送她去醫院,不能再拖下去。”

高原地下的極寒冰水,都是從雪山上化下來的,直接浸在裏面,就是他們這些正值壯年的男人也有些受不了,何況她才八歲。

小優再睜開眼時,還是一片漆黑,四下人聲嘈雜,不知道身處何方,但初步估計他們應該是在地下,遠處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抱著她的人跑得很快。

她用力嗅了嗅,卻嗅不出任何的味道了。

她有些害怕,伸手揪緊了那人的領口,那人才稍稍減速,低下頭來捋了捋她額前的濕發。

“小乖,堅持住,我們很快就能離開這裏。”

“韓……”

老天,她的聲音跟老嫗似的。

“嗯,你說,我聽著。”他托起她的腦袋,將耳朵湊到她唇邊。

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扯著嘶啞的喉嚨說,“回去,抄書一百遍改成五十遍,好不好?”

他一下擡頭看著她,紅絲滿布的眼底閃過一片晶亮的光芒,緊鎖的眉頭微微松開了幾許,眸底悄然覆上了一絲溫柔的暖意。大手又撫撫她發燙的小臉,許久才擠出一個“好”字,將她緊緊攏在懷裏,那麽用力。

這一刻,她真有種說不出的幸福感,小小的怯喜著,他和她也有這樣患難與共的回憶了。

緊緊跟在一側的顧君堯,將這一切都收進了眼底,女孩眼裏的小小甜蜜,卻化成了他心底說不出的苦澀和自嘲。

他仍然有些不甘,不甘於小優為什麽對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如此依賴信任?剛才這男人失控還將她摔在地上,差點就休克了。

微微低掩的眼中,劃過一抹濃重的恨意,還有深深的妒嫉。

……

“哇,好多,好多財寶!”

“哈哈哈,真是大難之後必有後福,咱們發了,發達了!”

男人們張狂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伴著嘩啦啦仿佛是錢幣摩擦掉落的聲音。

小優吃力地睜開眼,發現影影綽綽的燈光中,他們似乎正置身在一間寬大無比的地下宮殿裏,金色的燭火下,陳列著令人瞠目結舌的珠寶玉石、金銀雕像,一眼竟望不到頭。

真的有寶藏?!

“韓希宸,不得不說你懷裏這小娃娃,還真是個福星啊!”這是索恩采夫的聲音。

“黑龍,咱以前那筆帳就一筆勾消了,有了這裏的財寶,咱們出去聯手就把那群該死的特潛隊都幹掉!”伊萬科夫也跟著嚷嚷起來。

她卻愈發覺得不安,扭頭搜尋著,看到那兩個老頭子正吆喝著人打包一大箱的金幣,那些逃命的黑幫頭子都在往自己口袋裏裝寶石珍珠,一張張貪婪的笑臉,得意得仿佛來到了天堂,與之前那逃竄時的狼狽截然不同。

不過,抱著她的男人,依然一臉冷若冰霜,絲毫沒有為眼前的巨大財富而觸動分毫,也沒有多做停留,仍是步覆穩健地往前走著。

可是她沒看到顧君堯的身影,她有些著急。

“顧君堯跟阿豹在前面探路,他身上有儀器。”

頭頂的聲音突然響起,她才松了口氣。

“渴不渴?”

她看著他,只能無力地咳嗽兩聲,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一雙大眼水汪汪紅通通的,可憐得宛如迷路的小動物,教他不由就想起她還只有他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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