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手裏攥著濕巾，挑了挑眉，拖長尾音說：“秦哥，我很乖的。”

聞言，陸歸也掀起眼皮冷淡看她一眼，那眼神，簡直要讓今晨心虛到找個洞鉆進去。

片刻，她松了手上的力道，“雖然，大多時候需要你們費心。”

陸歸也薄唇輕勾，這句話倒是挺順耳，“合同拿來了？”

目光掃過秦晉一直背在身後的雙肩包，“那就簽約吧。”

秦晉一動不動盯著小姑娘幾秒，她不避不讓，目光毫無怯意任憑打量，他長嘆口氣，從包裏拿出筆記本電腦和公司的公章，“也哥，你這裏有打印機吧？”

酒店公寓設施齊全，況且陸歸也平常工作也需要打印文件，秦晉從公司來直接省去回辦公室打印文件的步驟。

陸歸也屈指敲了下玻璃杯壁，聲線很冷，“沒有。”

秦晉按在鍵盤上的手頓住，慢動作擡起頭，一臉無辜，合同打印不出來，不是他不想簽啊，“那怎麽辦？”

陸歸也淡聲道：“樓下有打印店。”

今晨用腳尖輕輕摩擦著地板，她察覺出秦晉的不樂意，主動攬下這活，“要不我去打印？”

秦晉喜笑顏開，拔下U盤遞過去，“行啊，一式兩份，公司水印一定要打印清楚哦。”

手伸到半空，被陸歸也截胡，微涼的指尖掐住她手腕，那股警告意味透過神經末梢傳至大腦皮層，激起一陣又一陣的寒意。

今晨順著他的手臂移動視線，最終落到男人皺起的眉心和緊繃的嘴角上。

“……”她縮回手，看了眼僵持的兩人，果斷放棄這個討好的活，“我去洗臉，你們慢聊。”

陸歸也松開他的手，語氣淡淡聽不出喜怒，“下樓右拐二百碼，五分鐘回來。”

秦晉磨了磨後槽牙，開始討價還價，“也哥，你這樓太高了，五分鐘你要我命呢。”

陸歸也煞有介事頷首，似乎聽取了他的建議，往後一靠倚著桌沿，“你想跑樓梯下去？”

“……”對不起，打擾了。

和這種人就不存在道理可講。

今晨沖進洗手間，雙手撐住琉璃臺兩側，總算知道秦晉那種不樂意並且像吃了屎的表情從何而來。

她抽出兩張紙沾水擦掉弄花的眼妝，效果不是很明顯，壓出兩滴洗手液繼續擦，誰知手一抖，泡沫滑進眼眶裏。

一陣刺激感傳來，眼裏火辣辣的疼。

半瞇著眼打開水龍頭，彎腰用手掬起一捧水開始沖洗眼眶周圍，水聲越來越大，引來陸歸也的註意，棉質拖鞋與木地板碰撞發出悶哼響聲，腳步停在她身後。

今晨正要擡起頭來時，男人溫熱的掌心貼到她腰際，透過一層薄薄的布料印在皮膚上，滾燙炙熱。

陸歸也的手搭在她腰上，眼睛微瞇，按某人作怪的手，“別動。”

今晨往後退步子，不自覺直起身，衛生間內明晃晃的光線落在眼皮上，接著，面前掩下一片陰影。

水流聲逐漸減小，她半擡起眼簾，看到陸歸也拿紙巾沾水的動作，“我自己來吧。”

他不為所動，將紙巾沾上的水擠掉，反身把人抵在琉璃臺沿，“擡頭。”

今晨恍神，男人身上那股淡淡的木香味撲鼻，清冽好聞。

他捏住她的下巴緩緩往上擡，動作溫柔緩慢，溫熱的氣息落下，兩人間的距離幾乎鼻尖相抵。

紙巾蹭到眼瞼下方，微涼的手指擦過細膩地皮膚留下淡淡紅痕。

今晨縮起脖子，無意識地抓住他的襯衫衣擺。

陸歸也垂眸問：“好點了嗎？”

“好多了。”

他伸手將她耳鬢的碎發撩到耳後，又看到那對泛著紅的耳垂，“那你為什麽不睜開眼睛？”

“……”

壓迫感太強，她不太敢。

今晨長睫微顫，但還是慢慢擡起眼皮，陸歸也雙手撐在琉璃臺兩側，正拿那雙清亮的黑眸緊凝著她。

今晨大腦當機，濕漉漉的眼睛轉了一圈，尋思著能快速逃離他面前的方法。

陸歸也不緊不慢收回手臂，格外好脾氣地勾唇笑道：“答應過你的事，我不會反悔。”

她一個細微想要逃避的眼神，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今晨訥訥垂下頭，跟在他身後走出衛生間。

彼時秦晉喘著粗氣跑進屋，一把將手裏的文件拍到桌上，擡頭先是看見陸歸也，環視客廳一周，沒找到小姑娘的身影。

他問：“你那姑娘呢？”

一時間想不起她的名字。

今晨從陸歸也身後探出個頭，“秦哥，我在呢。”

秦晉怔楞良久，表情訝異，繼而口齒不清說：“不是，我就出去一會兒，你帶人小姑娘整了個容？”

陸歸也瞥他一眼，懶得理，自顧自走到桌前用指腹探了下茶杯的溫度。

已經涼了，輕抿一口，味道有些怪。

今晨笑意盈盈，舔著嘴角解釋：“秦哥，我只是洗了個臉。”

秦晉不置可否，低頭翻弄手裏的文件，“我知道，換了個頭。”

“……”

娛光娛樂的信譽度在業內排第一，旗下的藝人數量幾乎占據整個圈子的五分之三，而秦晉又是公司裏的金牌經紀人，擬出來的合同今晨只翻閱一遍，拾起桌面上的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陸歸也坐在她身側，俯身捏住文件夾一角拉到自己面前，“不多看兩遍再簽？”

今晨：“沒必要吧。”

他下巴揚起點了點對面的人，“這位秦先生可不是什麽好人，把你賣了都不一定。”

秦晉一聽，差點炸毛，皮笑肉不笑反駁，“也哥，我不是好人，那你是什麽？”

陸歸也懶得回答他，將合同從頭看到尾，闔上扉頁扔到桌上，語氣十分冷淡：“再添一條，合約期間禁止炒緋聞。”

今晨倒是沒意見，不過考慮到新經紀人的心情，猶豫出聲：“這樣真的可以嗎？”

秦晉滿臉拒絕，再次挑戰陸歸也的耐心，“不可以。”

陸歸也扯了扯衣領，神情不耐，“秦晉，你回去問問秦樂明年的角色還想要嗎？”

“靠，又來這招！你除了會拿樂樂來威脅我，還能幹什麽吃？”

今晨不明所以，轉念一想，秦晉和秦樂名字相似，又那麽護犢子。

“秦哥你親手捧自己的妹妹？”

秦晉語氣不善，他咬牙切齒問：“有什麽問題嗎？”

今晨搖搖頭，她哪敢有問題，“就是覺得，哥哥把妹妹當搖錢樹，挺不符合道德倫理的。”

秦晉算是看破了，陸歸也是個王八蛋，他身邊的這姑娘就是個小王八蛋，兩人聯合起來整他。

原以為一片光明的未來瞬間被他們親手抹上黑黝黝的色彩。

陸歸也看了眼時間，一板一眼交代，“你回公司的時候把她送回學校。”

秦晉屏蔽了他的消息，自顧自收拾起桌上的東西放進背包裏，然後起身朝玄關走。

今晨思忖著要不要跟上去，反觀被無聲拒絕的陸歸也，倒是耐性極好地屈指敲著腿面。

秦晉換好鞋，回過頭沖楞在原地的姑娘張牙舞爪，“走不走啊？”

“走啊，秦哥你等等我。”她彎了下嘴唇，跑到餐桌前拿包，腳步頓了頓，壓低音量說，“也哥，你好好休息。”

陸歸也輕哼一聲，走的時候真積極。

關門聲響起，他靜靜坐在那，半分鐘後走到落地窗邊，看向縮成一小個影兒的女生，他不知道這麽做是對是錯，他僅是單純的，想把她鎖在身邊。

等車駛離，他伸手拉住窗簾，遮住滿地碎金。

***

秦晉的商務車停在樓下臨時泊車點，和陸歸也的那輛兇巴巴的蘭博挨著，今晨皺了皺鼻尖，拉開副駕駛的門躬身而入。

她懶洋洋窩進車座裏，空間足夠大，一雙腿輕疊起，視線撇過欲言又止的男人，“秦哥，你有什麽話就問。”

秦晉發現這姑娘一離開陸歸也的視野，渾身那股恣意勁兒就上來了，像只渾身豎著刺兒的奶貓。

他和她相視一眼，不再隱瞞，“你和也哥的關系，必須要捂好。”

今晨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解，目光格外坦然，“我和他，什麽關系？”

秦晉無奈的嘆口氣，“擺在明面上說，會讓你很沒面子的。”

今晨垂下頭，低低“嗯”了一聲，長睫不停地顫，給人的淩厲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秦晉：“啊，你別這樣，我又沒欺負你。”

她再次擡起頭，未施粉黛的臉頰白皙毫無瑕疵，眸底波光閃動，“秦哥，我是被迫的。”

秦晉不忍心繼續看，小聲罵了句，“臥槽，陸歸也真的能做出來這種事兒。”

今晨不著痕跡斂起情緒，憋住笑回他：“我爸需要醫藥費，所以我得給也哥打工。”

“……”

話能一次性說完嗎，只說一半很容易出問題的！

車停在女生宿舍樓下，今晨收拾好東西準備下車，推門前秦晉收起吊兒郎當的神情，“今晨，我不管你和也哥是什麽關系，既然進了這個圈子，想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

她摸到車門的手一頓，“我知道。”

秦晉皺起眉，不知道她那種釋然從哪來的，“你可想清楚。”

今晨打開車門，臉上沒什麽情緒，從她選擇到娛光找陸歸也的那刻開始，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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