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章德殿的時候，小玖知道寧月白的脾氣，他不願意見自己，小玖倒也沒怪他。思來想去寫了封信，遞給秋桃說：“秋桃，等朕走了之後，你就把這個給月白。”

秋桃憋著嘴，一副委屈的樣子點頭：“奴婢知道了。”

小玖還在考慮著要不要把盒子帶在身上，想了想就算了，前線萬一失手，自己豈不是拱手送兵符？

於是，小玖將那盒子藏到了一個妥當的地方，大概這天下除了自己，再沒人能找到了，這才放心。

風無月已經下了令去兵中部，兵馬已經準備出發了。小玖要先從晉陽前往關中兵部，再往南走去增援秦將軍。

“周大人，朕讓你寫信給秦將軍，你寫好了嗎？讓秦將軍再撐幾日，朕即刻出發。”小玖問。

周覓點頭稱：“已經寫好送出去了，這會兒已經出了晉陽往前線走了。”

“那就好……朕想想，還有沒有什麽事要說的。唔……好像暫時沒有了。”小玖像是一身輕松的說道，“朕不在的時候，宮裏的事你也多打點著點。雖然暫時交給風無月，但朕跟他之間畢竟是個交易，不像我們，你在朕才放心。”

“陛下此去一定要小心，宮中的事陛下放心，臣一定處理好。”周覓說。

小玖笑了笑：“朕信得過你。”

臨走的前一日，小玖這才下旨升周覓為戶部尚書。

“素娥，給朕找身衣服，朕去相國府。”小玖說。

素娥一楞，看著外面的天色，皺眉道：“陛下，都這麽晚了，天氣又涼，不如明早再去吧。”

小玖想了想，搖頭說：“明日我們就要出發了，就今晚吧，朕有點不放心。”

“好吧，那奴婢陪陛下一起去！”素娥將手裏的活放到一邊，轉身出去給小玖找衣服。

又是夜晚，小玖跟素娥帶著幾個護衛出宮。一路上冷冷清清，北燕這個時候是最寒冷的，特別到了晚上，大家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大街小巷也都蕭條了不少。

街道上除了中間經常走的地方，道路兩邊都堆滿了厚厚的積雪，小雪還在連綿不斷的從夜空上飄落著。天上也是漆黑一片，看不見任何光亮，好在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掛了燈，小玖也命人提了很亮的宮燈前來。

相國府門前，看見小玖的龍輦，守門侍衛趕緊進去通報。風無月尚未休息，還在忙著什麽。洪祿匆忙跑進來說：“大人，陛下來了。”

風無月擡頭看了洪祿一眼，放下手中的紙筆，起身往殿外走。剛一走到門前，小玖已經進來了。

“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風無月問。

小玖站在門外，看著門內的風無月說：“朕……有幾句話想說。”

風無月往外瞥了一眼，天上還在飄著雪，見小玖站在外面，說道：“進來。”

小玖搖了搖頭，素娥站在她身邊為其撐著傘，小玖稱：“不了，就幾句話，說完就走。”

風無月也沒說別的，只是看著小玖。

小玖醞釀了半天，深吸一口氣說：“明日朕就要離開晉陽了，這一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宮裏的事希望你多費心。有什麽事周大人也會幫你，朕已經交代過了。”

風無月沈默。

小玖擡眼瞄了他一下，又神色躲閃道：“還有就是……萬一朕回不來了，北燕若破，希望你幫朕一個忙，看在……就看在你我君臣一場的份兒上。”

“說。”風無月的眉毛蹙的很深。

“萬一朕回不來了，幫我照顧好月白，給止淮送回家，他家裏還有一個老母親。至於司君，讓他回南椋，不要在北燕寄人籬下。”小玖頓了頓，又小聲說，“至於你……雖然我一直討厭你，但是……若北燕真的亡了，就別管什麽國家大義了，去找你心裏的人吧。”

風無月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小玖，也不知道她是冷的還是什麽，說這話的時候，眼眶居然紅紅的。

“你說什麽？”風無月問。

小玖連忙搖頭：“沒什麽，我走了……”

小玖說完，就拉著素娥準備離開，可剛一轉身，就被風無月一手拉扯了回來。

小玖被扯到風無月身邊，風無月還是一臉冷情，與這風雪沒什麽區別，可他卻看著自己說：“活著回來。”

小玖鼻子一酸，卻咧嘴笑道：“盡量。”

回宮的路上，小玖也不知怎的，一直哭個不停。她怕自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卻還是不後悔這樣的決定，若是就這麽在燕宮裏潦草一生，自己第二次得來的生命還有什麽意義？就當做是一場夢好了，什麽都不要怕，大膽的去做，夢醒了一切都回來了。

回到宮中，司雪衣竟在章德殿等著自己。

小玖從未在這麽晚的時候還看見他的影子。見到他的時候，小玖一眼就看出了他臉上的不悅，並不像往常一樣，總是沾滿著笑意。即便是在寒冬裏，每每見到他，都像是如沐春風般的溫暖人心。

這一次，他的眉頭一樣蹙到了一起。

“司君？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小玖納悶兒的問。

司雪衣深吸一口氣說：“陛下明日就走了，是不打算見臣君一面麽？”

小玖楞了一下，看著司雪衣笑嘻嘻的解釋道：“哪有，明天不是還有時間嗎？朕見這個時辰已經晚了，你也應該休息了，就沒去打擾，所以……”

還不等小玖說完，司雪衣竟忽然上前將小玖抱在懷裏，感受著她身上從寒夜裏帶回來的涼氣，閉著眼問：“陛下，什麽時候回來？”

小玖的笑意僵在了臉上，逐漸變為了惆悵，許久才說：“歸期未定，等平定了戰事，朕就回來。少則半年一年，多則……沒有歸期。”

司雪衣身子一顫，低聲說：“我等你回來。”

小玖拍了拍司雪衣的肩膀，安慰道：“好。不過……臨走的時候，朕還是想問一個問題，其實很早就想問了，怕你有什麽誤會。”

“你說。”

小玖斟酌了一陣，伏在司雪衣的肩上，用僅有彼此能聽見的聲音問道：“你不只是南椋的舞者，對麽？”

司雪衣倒是沒有任何驚訝，反而是平靜如水的點頭：“沒錯。”

“那……你能告訴我，你究竟是誰嗎？我怕萬一此去再也見不到，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就算我想找你，也無處可尋。”小玖說。

司雪衣放開小玖，認真的看著她說：“等你回來，無論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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