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幾人看著小玖，似乎在等小玖開口。蘇止淮對小玖跟賀蘭霜之間的關系心知肚明，為了避免尷尬，輕咳兩聲說道：“咳咳，素娥，這東西不必拿上來，先下去吧。”

素娥看了小玖一眼，欠了欠身子：“是，貴君。”

可剛一轉身，小玖卻像是斟酌了許久的樣子，長舒了一口氣道：“等等，把這些冬衣先放到章德殿吧。”

“奴婢遵命。”素娥聞言，這才帶著宮人們下去。

蘇止淮臉色有些難看，低聲詢問道：“陛下……原諒她了？”

坐在另一邊的司雪衣卻不明所以的笑問：“是長公主麽？上次見長公主，還是在陛下的壽宴之上。說起來竟然這半年都沒見長公主，差點忘了……不過臣君見長公主對陛下如此關懷，今日冬至，既然是團圓宴，不如把長公主叫來一起吃飯吧？”

桌上的人沒出聲，小玖也有些尷尬。她知道，賀蘭霜挑在今日送東西，也是猜到了自己會在宮中設立私宴，想要讓眾人看到她對自己的悔過和惦念之心。

小玖不知道這段時間，她到底有沒有真正的悔改，但每每想到自己到北燕以來，她做的那些事，和她那張表裏不一，陰險駭人的面孔，心裏就是一陣不舒服。

寧月白挨著司雪衣，輕咳兩聲，掩口小聲道：“長公主是被禁足的，說起來也是罪有應得。”

司雪衣楞了一下，神色浮現出尷尬，小玖則是給了寧月白一個眼色說：“月白！”

“抱歉，臣君並不知長公主跟陛下關系不悅……”司雪衣說。

良久，小玖才轉頭看了蘇止淮一眼，低聲道：“皇姐這段時間在公主府內靜心思過，雖之前有過錯，但畢竟朕與她是血脈至親。如今她有悔過之意，朕也不能太過無情，司君說的沒錯，今日是冬至，且要團圓才是。”

“沒錯，雖然長公主有錯，但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麽久，她畢竟是陛下的皇姐。恩怨若能化解，也算是解開了陛下心中一個疙瘩。”蘇止淮點頭說。

“秋桃，你去公主府，傳朕旨意，讓皇姐前來宮中，趕赴家宴。”小玖笑道。

這段時間，小玖很累。蘇止淮說的沒錯，盡管賀蘭霜之前萬般過錯，但畢竟是賀蘭玖的皇姐，同自己這具身體，更是血脈相通。如今北燕暗潮湧動，自己身邊連個親人都沒有，若是賀蘭霜真心悔改，小玖倒也願意既往不咎。

等待賀蘭霜的期間，鄭月忽然求見，小玖邀他進來一同吃飯，鄭月卻歡喜的說：“陛下，周大人回來了！”

小玖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鄭月問：“什麽？周大人回來了？在哪？”

鄭月喘著粗氣笑：“正在往陛下這趕！”

看見周覓的一瞬間，小玖當真像是見到了闊別許久的朋友一樣，若不是有宮人在，小玖一定上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周覓風塵仆仆的趕回來，一身官服整潔利索，可臉上卻多了幾分滄桑，一字型的胡子，被他蓄了起來，更添了不少男人的味道。

“陛下，臣回來了。”周覓笑著，卻只是簡單一句。

小玖略紅了眼眶，也激動的說：“快坐下，今日剛好冬至，我們好好喝一杯。你走的這兩個多月，朕可是比誰都盼著你回來！”

周覓給君子們行了個禮，入了座，說道：“這兩個多月，臣跟在秦將軍身邊，可謂是收獲頗深，不枉此行。若非這次務必回來，臣還要再待上些時日才行。”

小玖看著周覓的眼色，心知是兵符一事，飯桌上也只是笑說：“今日不談國事，朕剛好給你接風洗塵。”

桌上每一個人的杯子裏，都被小玖下令斟滿了酒，聲稱不醉不歸。

舉杯之時，蘇止淮小聲問：“陛下，要不我們等等長公主？”

小玖想了想，搖頭道：“不等了，我們先動筷。”

幾杯酒下肚，那冬至所帶來的驟然寒意，也被驅逐一空，周覓給眾人講述著自己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在邊境各座城池軍營裏奔走，參與各種清繳叛軍，平定紛亂的交戰。

將士們的英勇善戰，不畏生死，令人聽了不禁十分敬佩。而大軍裏的趣事和事跡，也是更加豐富多彩……看得出，周覓這兩個月來，遠離了宮中的明槍暗箭，爾虞我詐，過得十分充實。

小玖握著手中的酒杯，面頰微紅，眼睛一眨一眨的，滿是向往的說：“若是有一日，朕也能過上那種以天地為家，以星月為鋪的自由生活就好了，哪怕每天都生死未蔔，也好過如今這般囚於其中。”

“要是有那麽一天，臣君也要去參軍！”寧月白酒量不好，喝了幾口就醉了。

蘇止淮調侃道：“小孩子可不能喝這麽多酒。”

司雪衣看著小玖空空的被子，則是起身為小玖斟滿，笑了笑：“會有那麽一天的。”

“長公主到——”外面傳來通報聲。

秋桃跑進來，小玖則是讓賀蘭霜直接進來。

桌上幾人的歡笑聲，也隨著她的到來，戛然而止。周覓納悶兒的看著小玖，小玖卻什麽都沒說，只是給周覓傳遞著讓他心安的眼神。

賀蘭霜走進來，一身素衣，截然不同於往日。發髻也是挽了起來，沒了一貫的飄逸，倒是多了不少的大方簡潔，基本沒有裝飾，只有一根素玉步搖。

鮮少見到如此清麗素雅的賀蘭霜，平淡的妝容上，透露著若隱若現的憔悴，但卻遮擋不住她那張天生惹人憐愛羨慕的美艷容顏。

“陛下金安。”賀蘭霜行禮道，言語之中有些沙啞。

小玖坐了半天，才緩緩開口，展露出一個笑臉說：“皇姐來了，外面很冷吧，快坐。素娥，備個暖爐來。”

賀蘭霜前來之時，大概也做好了被小玖冷臉相待的準備，可一見小玖仍像是從前什麽都沒發生一般，不由眼眶微紅：“謝陛下。”

落座之後，小玖命人給賀蘭霜斟上了一杯酒，深吸一口氣，說道：“皇姐，這段時間，朕也想清楚了，不管從前發生了什麽，你我都是骨肉至親。若……皇姐願意悔改，朕也願既往不咎，從前的事我們翻過這篇，你我姐妹，從頭來過。若皇姐還是放不下舊怨，朕也不逼你，這頓飯我們就當做是冬至常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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