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梵知道，自己深愛賀蘭霜沒錯。可眼前這個女子，北燕的帝王，在自己面前從未有過任何皇帝的尊駕，她的天真，善良，古靈精怪，都是自己看在眼裏的，難道真的不愛麽？

“你說啊！你說話啊！”小玖崩潰的哭著，抓著廖梵的衣領使勁兒的搖晃著，卻清楚的看見，廖梵同樣紅了眼眶。

許久，廖梵才哽咽著說：“沒錯，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我接近你是一心惦念著霜兒；我討好你是想在宮中得以立足；我為你出謀劃策，是因為我想要借你的手除掉風無月！現在目的都達到了，所以我準備帶著霜兒離開。”

廖梵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內心沒有一點的坦然，他又怎能告訴小玖，自己或許早就在朝夕相處之間，對小玖的感情一點點滋生著，可賀蘭霜是自己的最愛，也是執念。廖梵有時候甚至覺得，若是沒有賀蘭霜，若自己第一個遇見的真的是小玖，就像自己的謊話那般，那麽是不是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待在她身邊，陪著她，守護她……

但如今，小玖已經認定了自己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多說一句少說一句，又有什麽用呢？廖梵知道當小玖發現的一刻，自己一定沒有好下場，所以這些也是沒必要再說的。

“好，很好，一切都跟我猜的一模一樣。既然如此，那我再問你，妒紅顏的毒，是不是你下的？”小玖問。

廖梵猶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氣說：“是我。”

“為什麽？就算你愛的不是我，你就這麽恨我麽？”小玖不解的問。

廖梵說：“我不愛你，也不恨你，可我在乎你。當時我就知道，盡管你整日在我身邊，可蘇止淮在你心裏的地位是不一樣的。大概是在我之前，你先遇見的他吧。就像我先遇到的人是霜兒一樣。但我知道如果這樣下去，你對我的新鮮感沒了，蘇止淮才是對你最重要的人……事實證明，我猜的也沒錯，貴君之位是他的，不是我的。”

小玖哀傷的看著廖梵：“所以你早就知道我頭疼的原因，勸我盡早叫禦醫來看，就是為了發現那妒紅顏的毒，然後順理成章的嫁禍給止淮？可你沒想到，這香料經過了月白的手中，就算一切都被翻了出來，更沒想到銀鈴居然會替月白頂罪，甚至願意為了他去死？”

廖梵沒說話，小玖則是繼續說道：“你更沒想到，其實從一開始，在那次去祈靈山之前，我以為你會是我在這牢籠般的皇宮內，唯一的依靠。別說是貴君，就算是聖君的位置，只要你開口，我都願意給你。我給你不了你天下，但我以為可以給你任何想要的東西……可笑的是，你想要的不是我，也不是任何東西，是皇姐……”

“對不起……是我騙了你，但這件事跟霜兒無關，你怎麽處置我沒關系，只求不要牽連她，她是無辜的。甚至我進宮的事，她都不知道……”廖梵想要利用自最後的機會，為賀蘭霜努力的開脫著。

“這些不用你管，這是朕和長公主之間的事。而朕與你之間，現在沒有半點關系。”小玖轉過身，冷聲說。

廖梵神色莫名，許久才開口：“算我求你……”

小玖聽著自己一度心動的人，此刻跪在自己面前，為別的女人來求自己，心中像是被無數把利刃狠狠的刺著，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在毫不留情的往自己心口捅上一刀，再拔出來，然後彼此都束手無策的看著它使勁兒往外流血，卻又悸動著不肯死去……

“安總管……依照北燕律法，該如何處置？”小玖閉上眼，問道。

安總管說：“依法處斬示眾，拋屍餵狗，誅九族，所有家眷終身變賣為奴。”

小玖深吸一口氣，睜開眼問：“廖梵，你還有什麽要說的麽？”

廖梵搖頭：“沒了。”

“那好，先帶他下去，到刑部認罪，三日後處斬。”小玖一揮手說。

臨走的時候，廖梵忽然開口說：“玖兒，你什麽都好，只可惜我沒這個福分，我最先愛上的不是你……”

可能只有小玖能聽出，廖梵這一句“玖兒”，大概是這麽久以來，最真的一句了。可越是這樣，小玖的心就越是疼得喘不過氣來，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揮手稱：“帶下去……”

廖梵被帶走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作亮了，剛下過雨的空氣中，涼的駭人。殿內一片寂靜，倒是宮人們擠著跪倒小玖面前，顫抖著說：“陛下，求陛下饒過奴才們，奴才們什麽都不知道……”

按照慣例，宮中主子犯了錯，整個宮的人都要被牽連，原本是可以在殿內服侍主子的，親近的要一同被處死，就算是沒關系的，也要發配到辛者苑去做苦力。

小玖轉頭看著他們一臉恐慌，說道：“月例減半，你們……就留在這鏡月閣吧。”

宮人們大喜，連連扣頭：“陛下聖明！謝陛下不殺之恩！”

離開鏡月閣，回到章德殿的時候，小玖見素娥正帶著一整個宮的人四處慌亂的找自己。

直到看見小玖從外面走過來，素娥才急忙忙的跑過來，帶著哭腔問：“陛下去哪了！奴婢找了半個晚上都不見陛下，差點以為陛下出了什麽以為，急死奴婢了……”

小玖面色蒼白，想要強撐著擠出一個笑臉，卻說什麽也擠不出來，只能木訥的說：“放心，朕這不是好好的？”

似乎察覺到小玖的不對勁兒，她難看的臉色，和紅腫的雙眼，顯然是哭過了。上前攙扶小玖的時候，就連身上的衣服都滿是潮濕，估計是淋了雨……素娥擔憂的小心問道：“陛下，是不是……有什麽事啊？怎麽渾身一直發抖？”

小玖搖了搖頭，有氣無力的說：“朕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你去通告一聲，今日的早朝不上了，朕身子不舒服……”

素娥見小玖悶著臉不肯說，也沒敢多問，扶著小玖回寢殿換衣服休息。剛要走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一樣，轉頭道：“對了陛下，今日……午後便是三堂內審，審的是風相國，陛下要不要通知刑部等明日再……”

不等素娥說完，小玖就打斷了她的話說：“不用，就今日。你先去吧，朕要休息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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