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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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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搖曳,橙光暈染模糊。

陸明生垂眸,長睫輕掩瞳色。他站得筆直,虎口似鉗,語氣卻淡漠:“夠了。”

蔣越屏不可置信,眉梢壓得很低,似在確認:“你說什麽?”

他抿唇,沒有理會。

蔣越屏氣笑,胸膛震顫不止。

他歪頭湊上前,咬牙切齒:“陸明生,信不信我現在就公布你身份?”

話落,得不到回應。

陸明生神色未動,卻無形加重力氣。

眾人皆在場,投來視線似藏鄙夷。

蔣越屏哪裏肯忍,氣急之下,竟以劍訣相抵:“等著吧,我叫你再猖狂!”

他飛快默念,雙唇碰撞迅速。

掌中青鋒震顫,隱約散出湛藍劍芒。

男子不斷向後退,蜷縮於角落。

他埋頭於膝蓋,唯恐被傷及。

可那劍芒只閃過一瞬,繼而歸於平靜。

蔣越屏微怔,啐罵了句,再次想召喚劍訣。

但無論作何用處,長劍卻如死亡般再沒有回應。

他不甘心,卻偏偏不盡人意。

周遭靜得可怕,似所有目光都帶嗤笑。

蔣越屏雙目猩紅,竟如厲鬼一般:“你,全部是因為你...!”

他看向陸明生,只恨不能相敵,“你等著,你等我師父出關...”

“杜長老出關又如何?”

殷遙月轉身,眸間神色陌生,“你處處忤逆門規,只會叫他失望。”

話落,周遭大驚。

連黃瑤都忍不住捂嘴稱奇。

在青明山,除卻季南銘,就屬殷遙月頗具資歷。

她每句言語,大都能猜透杜雷意見。

這殷師姐不常下定論,但只要出言都會落地。

黃瑤曾在胡倩處聽見許多,對她更是好奇。

像這般當面指責,倒還是第一次。

黃瑤抿唇,視線無意看向角落。

那男子垂頭無言,不知在想些什麽。可惜長袖遮掩,難以看清腕部佩戴。

她觀向四周,青袍弟子皆是震驚,便隨之蹙眉,並未點破。

蔣越屏唇色慘白,聲線顫抖:“殷,殷師姐?”

他唇角上扯,卻笑不出來,“你莫要說玩笑話。”

殷遙月仍冷言:“蔣越屏,你不配為青明弟子。”

她兩指輕動畫出符咒,“劍訣已禁,其他的,你與長老當面去說。”

話落,忽感覺虎口震顫。

陸明生松開手 ,便聽得‘哢嚓’聲響,是長劍斷裂。

蔣越屏怔怔望著,瞬間失去表情。

他雙目無神,喃喃問:“為什麽...為什麽...”

蔣越屏念叨著,猛然擡頭想問出究竟。

可恍惚中,似看見周平身影。

那人身穿青袍,胸口侵染鮮血:“蔣師兄,你為何殺我?”

“我沒有!”蔣越屏大喊,眸光淩亂,“我殺的魔物...是魔物...”

他斷續著說,忽而笑,忽而哭,竟像是瘋魔。

周遭弟子訝然,全不知該如何應對。

黃瑤蹙眉,輕聲道:“殷師姐...”

半晌,終有回應。

殷遙月像從夢中醒來,揮手道:“你們幾個,將他趕出去。”說完,又蹙眉補充,“切記更換長衫,莫要傷青明山臉面。”

最後兩字格外刺耳,似在無意提點什麽。

蔣越屏臉色愈白,眸間瘋意更甚:“沒有...我沒有...”

誰都沒遇見這種事,哪有人能把準主意。

弟子對視一眼,竟不知是否應該上前。

殷遙月又道:“楞著做什麽,還不動手?!”

弟子震顫,不敢不從,墨跡上前,小聲道:“師兄...多有得罪。”

手臂剛觸碰衣襟,蔣越屏瘋狂掙紮。

他衣袖沾染血,發絲散亂如麻,唇色慘白,額角浸出虛汗:“滾開,我看你們誰敢動!”

弟子聞言愈加慌神,胳膊擡起又放下,不敢動作。

混亂中,似聽見銀鈴聲響。

聲音細微,與之前在幻境中所聞相似。

難道...

鳳棲樓主就在此處?

黃瑤蹙眉,匆忙在房間尋找。

可別說是鈴鐺,就連金屬器具都沒有。

屋內無比空蕩,並未發現擺件。

可方才確實有動靜,這莫名傳出的響動,著實詭異萬分。

她心下不安,便欲喚術法探查。

但白光只閃一瞬,便如星火般熄滅。

黃瑤微怔,卻又聽那人開口。

殷遙月側目,半張臉浸在陰影中,神色看不明確:“黃瑤師妹,你想做什麽?”

她聲音有些變扭,像某種空腔共鳴而生。

黃瑤剛想詢問,卻見眾弟子齊齊看來。

她心驚,忙莞爾圓場:“沒有沒有,只是光線黯淡,唯恐看不清晰。”

話落,片刻安靜。

黃瑤手心攢出汗水,不由得吞了吞吐沫。

陸明生轉眸,似觀察對方動靜。

幸好,殷遙月沒再多做為難。

她提步走至蔣越屏身旁,側目,陰影遮擋神色,而後輕撫對方肩膀,勾唇笑了聲:“小哥,咱們青明山見。”

嗓音如鬼手拂過脖頸,低沈且陰惻,激得徹身戰栗。

她許用術法,聲音只容兩人聽見。

蔣越屏驀然瞪大眼,燭光下顴骨高聳:“你,你...”

殷遙月卻不理會,隨意收手,沖身旁人遞過眼神。

弟子領命,壓著他向外走,狀似面露為難,小臂力氣卻重。

他掙紮著擡眸,猩紅雙眼死盯前方:“殷遙月,你是魔物!你才是那個被控制的魔物!”

蔣越屏撕心裂肺地喊,卻難以呼得任何波瀾。

在場諸位誰敢信,只得拖拽他離開,神色間盡是嫌棄:“蔣師兄,快些請罷。”

他掙紮不能,呼救聲傳得老遠。

待腳步聲由近及遠,才算稍微安靜了些。

殷遙月身形搖晃,似有些疲憊。

黃瑤趕忙去扶,關切問:“師姐,你怎麽樣?”

她按揉眉心,啟唇聲音低微:“沒事,就有些頭昏。”

黃瑤順勢探她頸後,並未摸到細線,又瞄向陸明生,卻見對方安穩站在遠處。

奇怪...

難道是我想多了?

可那銀鈴聲的確為真。

黃瑤仍覺奇怪,視線在房內搜查。

前後輪轉下,終於尋得落腳點。

她抿唇,覆沖角落喊:“兄臺?兄臺!”

男子抱膝而坐,半晌才有回應:“什,什麽?”

他恍然擡眸,眼底似藏水汽,一副委屈模樣,看上去像被嚇哭。

殷遙月蹙眉望去,額角抽痛無比。

她不由得攥緊衣袖,指尖用力到泛白。

黃瑤緩步上前,雙眸看向男子:“待事情結束,你有何打算?”

對方一怔,連忙從懷中掏出信件:“信上叫我帶琴,去平遙郊外找人。”

她蹙眉,心卻越跳越快:“誰?”

男子答:“陸甫。”

黃瑤指尖輕顫,將信紙攥出褶皺。

她只匆匆閱讀兩眼,便奔至殷遙月身邊:“師姐,這信是你寫的?”

字跡筆鋒拖長,正是對方書寫習慣。

殷遙月湊前看去,喃喃道:“的確像我的字跡,可是並沒有寫過其他。”

陸明生掩眸,輕聲提醒:“或許是找人替筆?”

話落,黃瑤正水過來:“殷師姐,你寫兩字試試。”

殷遙月臉色蒼白,似隱忍苦楚:“我不記得寫過信,何必再試?”

她仍堅持:“師姐你先寫,之後再說。”

殷遙月啟唇,拒絕之言卻說不出口。

她撩起袖,邊寫邊嘟囔:“倘若沒欠你恩情,我才不會照做。”

指尖沾水書寫,桌案處留下字跡。

與信紙上稍作對比,全然相同。就連習慣點墨的位置,都沒有差別。

黃瑤舒氣:“看來我沒猜錯,果真是這樣。”

定有人將殷遙月扮做琴女,寫信叫男子前來,為得便是叫青明弟子入局。

可到底是誰有這般心思,會是他嗎...

黃瑤不覺望向陸明生,後者依舊是副淡漠姿態,並未收其所擾。

燭火微晃,他恰時擡眸。

兩人視線觸及之時,黃瑤微怔:“你看我做什麽?”

陸明生掩唇笑,莞爾道:“明明是師姐先看我。”

黃瑤清清嗓,又磨搓鼻尖,才勉強開口:“啊那個,我只是隨便瞧瞧。”

他聞言,眸間笑容更甚:“嗯,我相信師姐。”

好好的話怎麽到這人口中就多了層意思...

黃瑤瞥了他眼,眸色嬌嗔:“行,就當你說真話。”

陸明生頷首,指尖磨搓下顎,狀似由衷讚美:“不愧為師姐,的確有眼光。”

黃瑤聳了聳肩膀:‘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

話落,陸明生笑容更甚。

暗門後,氣氛更為輕松些。

殷遙月耐不住頭疼,自無心理會。

角落那人卻道:“諸位大俠,既然無事,可否讓我離開。”

他說完,又訕笑著指信件,“姑娘,東西還我罷。”

黃瑤莞爾,安慰了句:“不急,你可以與我們同行。”

他一怔:“為何?”

黃瑤:“我們同去平遙郊外,並且也找陸甫。”

世間鮮少有如此巧合之事。

如果硬說沒有人安排?

怎麽可能。

陸甫、鳳棲樓、平遙琴女...

若將這些比如牢籠,那眼前人說不定是鑰匙。

黃瑤笑眼彎彎,盡量放輕語氣:“一起有個照應,兄臺莫要擔心。”

“啊,好。”男子點頭,搖晃著起身,“那我去取琴,過會,就在鳳棲樓門口門前見。”

黃瑤回答聲好,他才擡步離開。

陸明生仍上揚唇角,眉宇間難掩笑意:“還挺有幾分決斷。”

她抱手於胸前,狀似隨意道:“呵,就屬你嘴甜。”

“師姐過獎。”

“師弟謙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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