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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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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遙月頭痛難忍,只得坐在廳堂休息。

黃瑤替她倒了杯水,又去盤瓜果放她桌邊:“師姐安心休息,過會走也沒事。”

她不答話,眉宇間隱忍苦楚。

片刻,堂內安靜。

微光灑過,紫玉葡萄沾染水漬。

恍惚間,似看見被某人白皙指尖捏起,而後輕巧抵在唇間。

偏巧此時,傳來燭火炸裂聲。

細微的‘劈啪’,恰巧喚出夢境。

黃瑤忍了又忍,還是將果盤更換方位。

她無心打擾殷遙月,便隨意逛逛。

正路過樓梯,黃瑤擡眸望去,不覺蹙眉。

長廊空蕩,欄桿間已無那人身影。

蔣越屏被趕走,青袍弟子也不再談周平。

仿佛原本隊伍中,就沒有這位弟子。

那人畢竟曾為同伴,若探尋替身傀儡,或許能找到些許線索。

總不能隨意,任他客死他鄉。

黃瑤如此想,便踏上二樓探查。

她剛踩入長廊,不由得怔住。

整個廊間幹幹凈凈,連木屑都沒見著。

各處房門緊鎖,透過窗戶,屋內一片漆黑。

原先呆在其中的傀儡,已然沒有蹤影。

黃瑤抿唇,忽憶起陸甫家廳堂。

同樣是發生鬧劇,同樣又落得幹凈。

桃花、水車、田野...

幻境中所演,像在重現當年情況,意在提醒青明弟子,莫忘平遙之仇。

分明諸多選擇,偏叫殷遙月扮演平遙琴女。

隨意找來位琴師,竟也與陸甫有關聯。

種種巧合拼疊而成,似已接近最終答案。

黃瑤正想得入神,無意瞥見門廊。

那邊角處隱約留得暗紅,在陰影下並不清晰。

她瞇起眼,傾身看,正欲用指甲剮蹭些許。

恰時,有人道:“師姐在做什麽?”

本來安靜,忽傳來聲響,格外嚇人。

黃瑤驚得一顫,飛速停住動作。

她轉眸,輕怔道:“師弟...”

陸明生抱手而立,眸間似有探究。

黃瑤下意識指向角落:“這裏...”頓住,猶豫片刻,“此處痕跡,像人血。”

她本是猜測,可想起蔣越屏的瘋狂表現,心愈加慌張。

掌心浸汗,指尖顫抖,她啟唇,遲疑地問:“你說...會不會是周平的?”

話落,格外安靜。

陸明生眸間情緒難辨,半晌才道“之前所見,只為傀儡。”

他看向黃瑤,緩聲安慰,“既然如此,便沒有留血痕。”

黃瑤擰眉:“可我總覺得...”

她道不明原因,眸間難掩糾結。

陸明生嘆息,輕拍她肩膀:“你寬心些,莫要再想。”

黃瑤徹身微僵,蹙眉道:“陸明生,你為何也四字,四字的說。”

若不是有語氣變化,竟與那些傀儡並無兩樣。

她額角輕搐,忍不住又問:“在那裏,你位置如何...”

黃瑤不知如何稱呼魔教,話出口就反悔:“啊,是我多言。”

她雖這般地說,仍用眼角偷瞄對方。

還以為她會再忍耐些,沒想到真藏不住心思。

陸明生垂眸,心中多些灑脫:“只是下屬,日常打打雜。”

黃瑤驚:“那不和我一樣?”

話落,見對方看來。

她又清清嗓,更換解釋:“這就叫‘同是天涯淪落人。’”

黃瑤說得輕巧,並沒有任何猜忌。

她似乎已經不再糾結,承認得很大方。

陸明生收盡眼底,低聲笑:“如此,還勞煩師姐幫我保守秘密。”

黃瑤點頭,微昂下巴:“那是自然!”

她說罷,難免心生感慨:陸明生天資不凡,竟沒得到重用。看來那魔教教主,定也是位在乎資質的老頑固。

魔教傀儡眾多,平日打掃定要費番心思。難怪他如此精於雕刻,原來是因日常練習。

黃瑤如此想,不覺腦補一出大戲。

前有烈火焚燒,後有劍客追逐。小陸明生無處可躲,逃亡中被魔教擄走。

入魔窟後苦心修煉,卻指派制作傀儡。本以為能熬出番天地,又沒料被派青明山做臥底。

不僅難以翻身,任務還極具危險。

嚶,太慘了。

燭光暈染,黃瑤身形格外朦朧。

她朱唇緊抿,眼角泛紅,似在為某人感傷,情到深處時,還忍不住搖首輕嘖。

仿佛是身陷回憶,全然無法自拔。

可現如今一切安好,沒有需要悼念之事。

難道...是蔣越屏?

陸明生蹙眉,臉色頓時難看。

他還未表達不滿,肩膀卻傳來重量,垂眸看去,不覺微微怔住。

黃瑤吸吸鼻子,說得情真意切:“我定當保守秘密。你放心,以後有師姐在呢。”

他隱約覺得古怪,卻又聽對方感慨:“誒,我們小師弟...實在太可憐了。”

黃瑤說完,邊搖頭邊離開,路上還在唉聲嘆氣。

陸明生:“?”

半晌,腳步聲越遠。

陸明生側眸看向肩膀,長衫處似留有淡淡草木香。

他憶起黃瑤感傷的模樣,終忍不住掩唇笑出聲。

不知那小姑娘又腦補出什麽,奇奇怪怪,竟還有些可愛。

他指背輕蹭唇角,頰畔隱見酒窩。

不得不說,被某人惦記於心的感覺,真好。

走出鳳棲樓,太陽依舊火辣。

黃瑤眺目望去,平遙長街依舊空蕩。

她沒在樓內尋見周平,只能祈禱對方平安。倒談不上顧念,只為讓自己心安。

沒多久,青袍弟子前來。

幾人側耳交談,語氣不甚友好。

黃瑤想了想,揮手吆喝:“各位,可有護送好蔣師兄離開。”

‘護送’二字像點火,猛然激發群憤。

弟子叉腰,惱怒道:“什麽護送,真將我們看作侍從?”

另有人附和:“對,平日也罷。他既已瘋魔。又怎配得上青明頭銜。”說罷,側目嘟囔,“當真受夠窩囊氣!”

黃瑤笑彎眉眼,又問:“那師兄可知他去往哪裏?”

弟子擺手,似有嫌棄:“誰管他。”嗤鼻,多有發洩,“黃師妹有所不知,蔣越屏還把你當心上人,整日掛在嘴邊。”

他說得憤恨,像在以此發洩過往怨氣,雙頰通紅,吐沫飛濺。

看來胡倩所言不假,青明弟子大都厭惡李末、蔣越屏之流。

但他們平日順從,但凡對方逆風,便會如瘋狗一般。

仿佛只有罵得徹底,才能證明自身能力。

青袍弟子聲討完蔣越屏,又順帶埋汰李末。

聲音喋喋不休,難說是反感,還是嫉妒。

黃瑤蹙眉,幾番打斷未果,只能垂眸無言。

她足尖磨搓地面,忽憶起迷宮中螞蟻,整日忙碌,卻難以窺見生處。

沒多會,殷遙月與陸明生同出。

弟子頓時閉嘴,垂眼低手,裝得副乖順模樣。

黃瑤想起那飛濺口水,忽地一陣惡寒。

她不知該怪其無知,還是得讚美青明山門規太過深入。

如此假惺惺做派,當真令人難受。

日暮漸沈,風吹過小巷。

引得錦旗晃動,發出‘呼哧’聲響。

殷遙月蹙眉,問:“平遙繁盛,此時怎會無人?”

青袍弟子答:“過來便如此,應是魔教作祟。”

黃瑤瞧了眼陸明生,難得出來幫腔:“魔教行事向來愚昧,或多難想到如此高明之計。”

後者眼皮輕跳,斂眉默不作聲。

黃瑤向來不摻和談話,倒曉得指點魔教。

看來還得下山歷練,才能對門派教意多有了解。

殷遙月瞥了眼她,又言:“那琴師呢,怎麽還不出來?”

青袍弟子面露為難,顯然不知。

說來也巧,話落便有響動。

那人一手抱琴一手撫冠,跌跌撞撞向外走:“抱歉抱歉,耽擱了些。”

他朝周圍望去,眉眼攢笑,“呵,各位在談什麽呢?”

男子正傾身,露出古琴邊角。

他恐長琴沾染灰塵,還特意以棉布包裹。

黃瑤瞧見,打趣了句:“看來兄臺,還是位心細之人。”

他微怔,繼而笑意更甚:“姑娘謬讚。這稀罕物件,更應好生保管。”

話落,引得好奇。

弟子抱手,搶先道:“就是張破琴,哪裏都能買,有什麽稀奇?”

黃瑤轉眸看,輕聲解釋:“不同。這是平遙琴女所用。放眼世間,僅此一件。”

男子震驚,訝然說:“小某眼拙,沒料姑娘竟是位識貨人。”

她搖頭,謙虛道:“只讀過話本,粗略知曉些。”

男子嘴唇微張,又欲連聲誇獎。

殷遙月面露不耐,蹙眉打斷:“天色漸晚,我們得趕緊回去。”

她轉而看向弟子,“你二人熟知方位,前方帶路。”

弟子做禮:“是。”

長街無人,頗增添些蕭條感。

各處店鋪關閉,鳳吹過浮起細沙。

好端端的平遙城忽然荒涼,真叫人痛心不已。

殷遙月走在前方,越觀之臉色越沈。

黃瑤與陸明生在後,身邊還多位男子。

男人懷中抱琴,邊走邊說:“我見二位郎才女貌,定是神仙眷侶。”

他誇完還不得勁,又看向少女道,“特別是姑娘,柳眉杏眼,膚如凝脂,唇若朱丹,是少見的美人。”

話落,陸明生瞥他一眼,眸間神色不明。

黃瑤忙咳嗽,莞爾抱手:“沒有沒有,我只是尋常長相。”

男子聞言大驚,正欲說句‘謙虛’。

她卻匆忙扯開話題:“既然同行,還得先問兄臺姓名。”

陸明生側目,亦抱有探究目光。

暮霭漸沈,空氣中蒙了層淺薄的霧。

霧氣遮擋周圍,宛如身在夢境。

男子咧唇笑,腕部銅錢隱見:“小某名為,唐方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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