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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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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動身

永嘉侯思索了片刻,顯然也是明白了趙鸞的意思,趙曄等人凝神閉氣,皆明白了趙鸞的言外之意。

趙蘋自是沒什麽話說,倒是趙曄有些不甘心,不禁開口道:“二妹妹所言,我們具是明白了,只是此乃京都,皇城之所在,旁人又豈敢造次。”

趙鸞深深瞥了趙曄一眼,也未再多說什麽,況且,就算她肯說,趙曄也未必想要聽。

就這樣,空氣微微有些凝固,最後還是永嘉侯打破了寂靜,笑道:“靜兒說的固然有理,可嵐兒說的也沒錯,京城雖是天子腳下,可先前永王案歷歷在目,嵐兒也是為了侯府,靜兒覺的呢?”

聽著永嘉侯的意思,趙曄便明白他與趙鸞一般已經心生退意,打算退居明州。明州那地方雖是他們趙氏的祖地,可自從先祖老侯爺在京城立了府,趙氏族人大多也跟著來了京城安身立命。

她在侯府裏頭到底嬌生慣養了十數年,一時間讓她回了那鄉裏頭,怎會習慣,再者她的年紀,等孝期一滿,京裏誰還會記得她這個趙家的大姑娘。

若是父親再看走了眼,隨意將她打發給一個舉子,豈不是連這輩子都毀了。

趙曄笑的有些勉強,“父親,明州那麽多年沒回去了,可是要先派人回去修繕一二?”

“再者祖母新喪,尚未出了頭七,眼下也不是回去的時機,不若等明州那邊的祖宅修繕的差不多了,祖母這般事也了盡,如此再起身回明州可好?”

趙曄沒法子了,只得繼續拖延著回明州的時間。

“大姐姐說的不錯,明州那邊合該派人打掃修葺的,前些時日,祖母還特意交代妹妹讓人回去修葺祖宅,可不正好解了如今的困頓嘛。”

“祖母高瞻遠矚,實在……”說到這兒,趙鸞垂淚,從袖口掏出一面絹帕掩面而泣。

說到已故的老夫人身上,永嘉侯也是一嘆,一個勁兒寬慰著女兒。

至於趙曄,臉色十分難看,她竟沒想到那老婆子死了都還要跟她作對,到了這個時候還壞她好事。

於是,侯府一幹主子達成了共識,為老夫人守完三七就動身前往明州,為此趙鸞她們忙活了好些時日,又是安排車架,又是整理衣物、首飾。

明州不比京城,此去山高路遠,興許好些年頭都不會回京,平日裏用的、把玩的用具擺件自然全都要帶走。

單單是趙鸞平日裏賞玩的器具,就裝了三個馬車。至於金銀首飾了,趙鸞一早派人雇了鏢局,先行送回了明州。

明州雖位居西南一代,交通卻十分便利,借著將首飾帶回明州之際,趙鸞打開了庫房,將侯府珍藏的綾羅綢緞,香紗幔帳一律送了過去。

她們正是長身體的年紀,衣服過一季就要裁剪新衣,再者明州到底不比京城裏方便,什麽都能買到。

就拿那些雲錦、香雲紗來說,明州是萬萬也買不著的。

侯府後院裏的桃花謝了,結出一個個小巧、青澀的果子,時間就這樣,也在一片喧鬧中過去了。

這日,趙鸞剛梳洗完,香琇正從妝奩裏頭取出頭飾,那只八寶如意鑲寶石的牡丹發簪赫然出現在趙鸞的眼前。

看著眼中的這支簪子,趙鸞陷入沈思之中,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姜珩的面容,趙鸞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弧度。

見自家姑娘看著簪子一個勁傻笑,香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想姑娘這是怎麽了?莫不是著了魔怔了。

想到這裏,香琇忙抓住趙鸞的衣袖,開口:“姑娘?姑娘?”

趙鸞回過神,有些不解地向香琇望去,“怎麽了?”

香琇嘟了嘟嘴,滿臉寫著不高興,“姑娘您還說呢,方才您看著這簪子一個勁地的傻笑。”

聽了香琇的話,趙鸞楞了楞,看了看手中的簪子,再看看香琇快皺成一團的小臉,心下也是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趙鸞捂住怦怦跳的胸口,她這是怎麽了?怎得看了這簪子就這般樣子,難道她是病了?

見香琇還要說什麽,趙鸞故作鎮定,忙讓香琇去取信箋,她要給新安郡主寫信。

自從趙鸞及笄之後,趙鸞與新安郡主時常互通書信香琇她們也是知道的,想都沒想就跟著去取信箋紙了。

趙鸞淺淺松了一口氣,放下手裏的牡丹簪子,小心將它收進了妝奩最深處的一個盒子裏,這才緩緩起身,來到書案前坐下。

梨花木的桌子上,還有一卷沒有看完的詩集。宣紙上,除了鎮紙外,還有一塊新得的松煙墨,細眼望去,上面還鐫刻著仙鶴銜芝的圖案。

另外一旁的,供著一個鬥大的琉璃缸,晶瑩透亮,裏面還養著幾尾彩魚兒,此刻正歡快的游著。

趙鸞在書案前落了坐,翻開那本書集,又輕輕撫摸著書案和椅子,春嵐苑的物件都是母親在世時為她置辦的。

一別多年,她回到了春嵐苑,不知不覺竟過了那麽久了,她又要踏上前往明州的路,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回來?這院子裏的一草一木又會不會發生變化……

“姑娘,您要的信箋紙婢子給您取回來了。”

就在這時,香琇的聲音突然打破了趙鸞的思緒,只見她那張一沓蘭花紋路的紙張向趙鸞迎面走來。

趙鸞看著香琇手裏那一沓厚厚的信箋紙,不禁頭痛地抹了抹額,這丫頭怎的拿了這麽多的信箋紙來,她是以為她要給多少人寫信!

趙鸞從面上取了一張信箋紙鋪開,右手在筆架上找到了平日慣用的徽豪,淺淺在硯上蘸了蘸,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迅速在紙上熠熠生輝。

香琇則十分有眼力見地放下那一沓信箋紙,站在一旁默默地硯墨。

給新安郡主的信箋寫好後,趙鸞認真將信箋封號,又在封面處落下了郡主親啟幾個大字,吹幹墨跡後才交到了香琇手裏,讓她交到王府裏去。

就當香琇即將踏出屋裏時,趙鸞忽然喊住了香琇,讓她再等等,自己則又鋪開了一張信箋紙,迅速在紙上書寫著。

趙鸞本是不想給姜珩寫信的,只是想到那根牡丹簪子,趙鸞還是在心底嘆了口氣,到底是接受了他的禮物,就當是還他個人情。

信上,趙鸞先是表達了對姜珩的感謝,又詢問了近期他的狀況,最後又提醒他京外有流寇作亂,小心一點,希望還能有再見的機會。

不知道為什麽,趙鸞寫著寫著,書信愈來愈長,不一會兒就寫滿了三大張,連香琇都有些瞠目結舌,她家姑娘不是向來寡言嗎?怎得這會子要寫這麽多。而且,瞧著姑娘這樣子,怕是還要繼續寫。

果然,在趙鸞寫到第五張紙的時候,終於落下了筆,對此,趙鸞本人沒有一點異色,只是吹好墨跡,小心翼翼地裝進信箋中封好。

“香琇,記得一定要將兩封信箋一同交到新安郡主手中,寫著郡主親啟那封是給她的,另一封讓她替我轉交給她六哥。”

一邊說著,趙鸞一邊將手中的信箋交到香琇手中,神色十分凝重。

香琇點點頭,接過信箋轉身就離開了,直奔王府而去。

今日是老夫人的三七,守完今天最後一天,明日就要啟程前往明州了,趙鸞沈沈呼吸了一口氣,看著屋裏的擺設盡是不舍。

她給新安郡主的信箋裏留下了聯絡方式,以後互通書信也是不影響的,只不過會耽擱些時日而已。

至於姜珩,趙鸞就沒有留下聯系方式了,雖是如此,可她心裏清楚,若是姜珩有心,單單憑他與新安郡主的關系,他的信箋又豈會到不了她的手中。

其實沒有給姜珩留下聯系方式趙鸞是糾結的,自己既想接到姜珩的信箋,又不願繼續與他牽扯。

就這樣,懷揣著異樣的心思,前往明州的日子如期而至。

次日一早,侯府上下燈火通明,仆役紛紛搬著東西,似平日裏管用的大件擺設,早些日子已經送到了明州。

如今也不過是搬著賞玩的物件之類的東西,如趙鸞的珊瑚樹,趙蘋的金枝玉葉等等。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到趙蘋的金枝玉葉了,那是趙蘋出生的時候,老夫人特意請了工匠來,將赤金打造成樹枝模樣,又取了上好的翡翠玉石雕刻為葉,各色寶石、珍珠、瑪瑙為花,為果,十分精致奢華。故而有個金枝玉葉的稱謂。

趙鸞雖沒有金枝玉葉這般富貴奢華的東西,可她屋裏那尊紅玉珊瑚大擺件也是十分難得。

珊瑚本是尋常之物,可難就難在一個大字,趙鸞的那尊珊瑚擺件的大小鮮有,看著十分惹人愛。

至於趙曄,生母不過是丫鬟出身,自然沒什麽好東西留給她,自己本身又靠著月例銀子度日,若非老夫人隔三差五打賞些東西,更是攢不下如今這點子首飾。

看著趙鸞和趙蘋一箱又一箱的東西裝上馬車,趙曄站在那兒眼熱了許久。趙鸞和趙蘋手裏都握著各自母親的嫁妝,出手闊綽,自然不缺這點子金銀。

如今趙鸞和趙蘋兩人又管著家裏的鑰匙和對牌,手握管家大權,單單是從裏面撈些油水,都抵得上她好些年的月例銀子了。

想到這裏,趙曄越來越心生不滿,同樣是侯府的姑娘,為何她要過這樣捉襟見襯的日子,甚至還不如名聲不瑕的趙蘋了。

本來去明州她就已經不願了,眼下去了還要被兩個妹妹騎在頭上,怎教她如何滿意。

趙鸞雖沒去過明州老宅,可聽聞祖宅也是極大的,並不比侯府小多少。當年先祖老侯爺是商賈出身,手中自是不缺金銀的,明州一帶十分有名,後來斥資大半家當助高祖皇帝起兵。

若非當年老侯爺沒有軍功,否則封個國公也是使得的。

趙鸞讓人幾乎搬空了春嵐苑,再三確認沒有漏下什麽東西後,這才跟著趙蘋她們登上了馬車。

永嘉侯丁憂的折子一早是批下來的,因此沿途都有人相送,和侯府往日相交的勳貴人家皆派了設禮。

因著女兒們都在,永嘉侯又請了旨,特意跟著前往蜀中押送糧草的將士同行,以此有個照顧。

明州距離京城還是有些路程,少則半個月,多則一個月。這一路上會不會遭到流寇侵襲,誰也說不準。

跟著官差多少會讓賊寇顧忌一二,畢竟民不與官鬥,今而朝廷也還沒到讓山賊都敢作對的地步。

負責押送糧草的將軍姓鄭,是奉國將軍府裏的大公子,如今在朝廷裏領著中郎將的職務,算得上一句年輕有為。

這位鄭將軍名懷遠,年紀也不大,不過二十出頭,只不過他的夫人李氏在去年過了世。

雖是鰥夫,可李氏尚未來得及生產就過了世,如此一來,嫁過去跟原配也沒什麽兩樣,趙曄難免有些心動,一路上竟是連男女大防都顧不上了,讓永嘉侯好一陣沒臉。

而趙蘋,自從那件事之後,變的不愛說話,只是合緊了窗戶的簾子,獨自坐在馬車裏出神。

趙鸞半倚在榻上,捧著話本默默看著,馬車內鋪滿了雪白的兔子皮,日光透進來,整個慢車亮堂堂的。

對於趙曄的頻繁示好,鄭懷遠並不感冒,永嘉侯府的富貴他是知道的,可他也並非是那種貪圖富貴之人。

日光下移,因著距離下一處驛站尚遠,一行人便開始安營紮寨,夥夫紛紛開始行動起來,和著晚霞,燃起陣陣炊煙。

府裏跟著隨行的極多,前往明州久居自然是要帶上庖廚,於是永嘉侯府的人也跟著忙了起來。

相比軍營裏的吃食,侯府這邊的顯然是要精細不少,永嘉侯自然也明白,這一路上免不得要這些人照顧一二,便做主將府裏的精糧分給了營裏的官兵。

趙鸞她們披上了帷帽,緩緩從馬車走了下來,香琇她們早就搭好了屏風,又在地上鋪好了毯子。

趙曄見鄭懷遠坐在那邊啃著手裏的炊餅,連忙捧著丫鬟泡好的碧螺春,又帶了幾碟子精致的糕餅,歡歡喜喜向那邊蹦了過去。

看著趙曄的模樣,鄭懷遠眉頭微微一皺,顧忌著永嘉侯的面子沒多說什麽,只是冷冷道:“有勞趙姑娘了,我向來不喜飲茶,也不喜吃甜食,讓姑娘費心了。”

聽了這話,趙曄面色如土色,若不是有著帷帽遮掩,那難看的臉色指不定就這樣暴露在眾人的眼前。

被拒絕的趙曄,訕訕地將東西放下,“將軍今日辛苦了,我不知道將軍喜歡,有冒犯之處還請將軍勿怪。”

說罷,快速向馬車裏跑出,一溜煙人就不見了。

趙鸞咬了一口酥餅,又淺淺飲了一口茶,繞有興趣地看著鄭將軍和趙曄,在看到趙曄跑遠後,不禁揚起一抹笑意。

鄭懷遠正欲起身時,這才發現地上趙曄遺留下來的東西,梨花木的食盒上,放著一只精致的杯子。

眼尖的鄭懷遠自是發現了杯子的不凡,他也是出自富貴人家,又豈會不知道這只杯子的珍貴。

永嘉侯的富貴他也是聽說過的,只是竟不知道這府裏已然到了富得流油的地步,連平日裏喝茶的杯子都是成化窯的古董。

鄭懷遠忍不住嘆了口氣,擰著食盒和杯子來到了趙鸞跟前,小心翼翼放下東西後,抱了抱拳。

“趙姑娘,令姐的東西落在我這兒了,還請你轉交給她。”

男人清冷的聲音傳來,趙鸞回眸一笑,見了正主後,心裏突然來了惡趣味,“鄭將軍說這話好沒道理,我家大姐姐給將軍的東西,我這個做妹妹的又豈敢收下?”

“將軍這一路辛苦了,家姐不過是略備茶水和點心,若是不和將軍口味,可分給營中軍士食用,何必平白糟蹋了家姐的心意呢?”

“這……這……”

聽了這話,鄭懷遠一楞,似乎是從未見到過這樣口齒伶俐的女子,一時竟慌了神。

似乎是做了很艱難的決定,鄭懷遠心一橫,一口飲下清茶,將杯子小心向趙鸞遞過去,“趙姑娘,這只成化窯的杯子珍貴異常,還請姑娘收好。”

似乎是被眼前的男人逗笑了,趙鸞不禁一笑,“鄭將軍多慮了,不過是用來喝茶的尋常杯子罷了,若你喜歡,我送你一套就是了。”

這下鄭懷遠整個人都不好了,楞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三觀盡毀。

虧得他父親還寶貝的跟個什麽似的,原來到了人家永嘉侯這裏,竟是再尋常不過的用具。

到底人家也是名門公子,又是朝廷的官員,玩笑也不好開的太過,趙鸞讓香琇將茶杯接過來,一臉正色道:“這只杯子雖好,到底只是用來喝茶的尋常之物,將軍若是喜歡這些古玩,待我回了明州,再送將軍一套好的也不遲。”

說完,趙鸞繼續補道:“只是……這點心到底是家姐精心準備的,還請將軍收下吧。”

鄭懷遠還有些懵,整個人怪怪的,擰著食盒又回了營地將盒子裏的點心分給了他手底下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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