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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界禦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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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界禦皇帝

“你知道這些花高矮不同,花色繽紛,芳香各異,其根本原因是什麽嗎?”界禦皇帝將眼光從繁花之中移開,放到了蕭若佩的身上。

“她們本質不同。”蕭若佩認真回答,初次面見界禦,他不敢有太多的個人想法,只能按照自己所想的標準答案,不會太過深入探討,生怕自己的話語對界禦皇帝產生不好的影響。

這個時候他的想法不會只影響到談話的兩人,如果界禦皇帝受了他的影響,導致以後施行的政令留下了蕭若佩的影子,就會涉及到千萬人,這才是許多人面對界禦皇帝時候戰戰兢兢的原因,任何人都要小心自己說的每一句話,因為他們要為自己說的話背負一切責任。

蕭若佩還沒有做好能夠為天下承擔責任的準備。

界禦嘆氣道:“是本質不同,但是同樣的花草在不同人的養育之中,卻能開出不同程度的鮮艷,逍遙界的不同,不止於本質,連他要長成什麽樣的都已經有了定型,一切被設定好了。”

蕭若佩沒能看到這一點,逍遙界的歷史誰都能看,誰都可以去了解過往變化,但就像鐘問龜說的那樣,必須有對照物才能看見某件事物的不變,若世上只有一種花,人心裏所有花的概念就只有那一種,當然不可能發現他們對花的認識太過淺顯,蕭若佩看見了其他的花,所以才知道逍遙界從來不曾有過改變。

這種身居世外的超然,並非人人都有。

“若佩學疏才淺…”他無法看得更遠,不能給出答案。

界禦搖頭道:“我們要的不是你的才學,而是你的眼光,你那看世界不變,還能遠視星辰之外的眼睛。”

果然已經知道蜃界的事情,見事已至此,蕭若佩就放開膽子說話:“界禦不擔心嗎?”

“擔心?”界禦笑道:“做了界禦,擔心是最頻繁出現的情緒了,今天擔心這個,明天擔心那個,若是只顧著擔心,那就什麽事都做不成,我今天不會擔心任何事情,來見你就是想要知道什麽樣的人才能夠看見那麽多超乎想象的事情,想要認識你。”

“過些天你要面對的不止是我,還有滿朝輔臣,更要取信天下人,你需要擔心的事情不比我少,先見見我,你將來會輕松一些。”

蕭若佩沒想到自己的想法居然被看穿了,他心中確實在擔心自己能不能夠說出令人信服的話,他要面對的不僅是一個界禦皇帝,更是逍遙界蒼生。

“現在你看到了逍遙界的變化了,心情如何?當知道自己是改變之人的時候,你又會怎麽做?”界禦將問題留給他。

蕭若佩低頭不語,蜃界之事過於倉促,他沒有相應的對策,只有將問題拋出來,這種做法明顯得不到承認。

界禦拍著他的肩膀說道:“有盧先生給你墊後,我也相信你,不需要有太多壓力,雖然逍遙界沒有變化,萬年來只開一樣的花朵,但只要是花,那就不止你一人喜歡,不止是開給你一個人看,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想要守護。”

蕭若佩點點頭,界禦皇帝為了開導他,特意將一年裏唯一休息的一天留給自己,讓他因此多了幾分信心。

“界禦皇帝,界是疆域,逍遙界就這麽大,誰都能一眼看遍,禦是治理,我以前種花的時候,每種花都有不同的管理方法,還可以試探與前人不一樣的種植方式,治理逍遙界反而簡單許多,皇是天命,蒼山選擇了我,我就要坐在人皇的位置上,帝是人望,我雖然沒有做出太多成就,卻也有名聲沒壞的自信,總算是沒有辜負這四個字,我希望在將來卸去界禦職位的時候,還能夠和今天一樣問心無愧。”他搖頭笑道:“在知道你所見的那片星空之後,我卻沒有信心了啊。”

“你可以填補上我做不到的事情,蕭若佩。”他手放在身後支撐,仰頭將臉面對著陽光直射,渾身放松下來:“有許許多多的人在幫助我達到那些我力所不及的地方,這就是我現在能安心出來休息的依仗。”說著他便躺了下去,毫無形象的睡在了茵茵綠草上面。

蕭若佩感覺到周圍的花草正在溢散出一種令人心神安寧的香氣,界禦皇帝作為天命者,果然有天地眷顧。

躺下不久,界禦就已經沈沈睡去,蕭若佩不敢打擾,悄悄退出去找夏螢說明了情況。

夏螢聽後笑道:“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們會處理好的。”

夏螢他們能被界禦皇帝帶出來,那就是對他們放心,蕭若佩管不了許多,便去了女孩們傳來歡聲笑語的方向。

姬蘭君又在跳舞,不過這次的舞蹈動作十分輕柔,將女子柔態展現得淋漓盡致,幾個女孩子看得羨慕無比,在對面依樣學著擺弄身體。

除了蕭念竹,其他兩位看起來都沒有跳舞的天分,韓娥只是隨意扭動腰身,給人的感覺像是她在抓癢,蘇流穗好一些,怎麽也算是個大姑娘了,身形長開,有那麽幾許女子風情,但僅限於此了,她的好看全是依仗著容貌身段底子不差。

一邊的蕭念竹卻令人驚訝,姬蘭君為了更好的演示動作,將那迷人耳目的花衣脫去,此時披在了蕭念竹身上,她不僅是在隨著姬蘭君的動作舞蹈,舉手投足之間,還有了屬於自己的魅力展現,卻又不會脫離姬蘭君的節奏。

見她們興致正好,蕭若佩沒有上前撞破,而是退到了樹後,想著界禦皇帝剛才說的話。

界禦皇帝與他以前所知的形象不太一樣,沒有那麽全知全能,也不是對天地異變一無所知,更多在知道有變動的背後,依然選擇了維護著逍遙界表面上的平靜。

自始至終,界禦皇帝的臉上都是賞花的愉悅,在那平靜之下,卻是波濤洶湧,不僅是他個人,更是整個逍遙界,他必須用他的表面將所有洶湧隱藏起來。

用一天休息的時間來看蕭若佩,他是界禦,即使面臨再困難的事情,表面上只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蕭若佩相信他在聽到蜃界降臨之後可能根本就沒有安穩睡覺,所以今天才會這般疲累,當著他一個外人就睡著了。

當然有長久的疲勞積累的原因,他才需要一次安心的睡眠。

想起來小時候有不少人的願望是當上界禦皇帝,不知道他們看到界禦皇帝連睡覺都很難安穩,會不會嚇得換另外的願望?

那邊跳舞的蕭念竹感覺到蕭若佩靠近,便停了下來朝著他喊了一聲:“哥,過來一下。”

蕭若佩暫時放下界禦,借著剛才那奇怪的想法轉換了一個心情,然後放下心思笑著走到了女孩子們面前。

韓娥滿臉羞紅,對自己的水準有相當清楚的認知,蘇流穗見他出來剛要開口,突然好像是想起了什麽,走上前低聲問道:“剛才那個是界禦嗎?”

蕭若佩點頭,蘇流穗又追問道:“那他找你為什麽啊?”

“你家哥哥穩固星辰,怎麽不值得界禦皇帝見一見呢?”姬蘭君笑著轉頭朝蕭若佩頷首:“蘭君見過蕭學士,現在天色尚早,能與蘭君一同賞花嗎?”

那一雙媚眼好似攪動周圍花海,直勾勾看著蕭若佩,看得他有些手忙腳亂,連連擺手拒絕道:“姬姑娘客氣了,若佩就一俗人,不懂得賞花什麽的,怕擾了姑娘的興致。”

姬蘭君掩嘴嗤笑著退開:“哈哈,蕭若佩真是傳聞裏的那樣對女子束手無策呢!”

她是從哪裏打聽到這種事情的?

人皇城論消息靈通,非韓娥莫屬,蕭若佩眼睛移向了再次扭動著撓癢舞姿的韓娥,這女娃在進來之前就一臉的壞像,絕對脫不了幹系。

“對了,念竹姐姐,你叫哥哥過來做什麽啊?”眼看蕭若佩的臉色越來越凝重,韓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躲到了蕭念竹身邊。

蕭念竹很是高興地舉著花衣轉圈盈袖,面帶嬌羞朝蕭若佩問道:“哥哥你看我跳得怎樣?”

只有簡單的幾個動作,卻十分賞心悅目,蕭若佩頓時將那一點不快丟到了腦後,再說跟韓娥深究起來,終究是揭自己痛處,到最後下不了臺的只有他一個,還不如轉換個話題呢。

他讚賞卻又假裝責備道:“你怎麽能穿姬姑娘的衣服呢?”

“是我讓她穿著,念竹妹妹身材跟我差不多,沒有跳舞都能保持這樣苗條,可真是了不得呢!”姬蘭君不覺得生氣,反而替蕭念竹開脫:“再說念竹妹妹長得比我好看,又有跳舞天賦,蕭若佩,你有沒有想過讓她學跳舞?我可以做她老師。”

姬蘭君轉到蕭念竹身後,手掌畫出蕭念竹的苗條身段:“你看看,多好的苗子,不要浪費了,跳舞很能鍛煉女孩子氣質呢。”

蕭念竹羞答答低頭道:“哪裏有姐姐好看?”

“吶~這話就不對了,女孩子自信一些,別老藏著掖著的,讓人看低了你,要我說這天下間真沒有幾個比妹妹好看的人了,擡起頭來,對對,就是這樣。”姬蘭君仔細調整著蕭念竹的身姿,以前她刻意隱藏下不太明顯的身形,卻在姬蘭君擺動下,變得婀娜多姿。

蕭若佩都像是重新認識了她一樣,產生了‘原來念竹長這樣’的想法。

擺弄完了之後,姬蘭君得意展示著自己的成果笑道:“怎麽樣?”

蕭若佩還能說什麽?隨手擺幾個姿勢,就能給人不一樣的感覺,姬蘭君對身形的理解,已經不輸於她的舞技了。

“你們看樣子要在人皇城待一段時間吧?這些時日要是沒有什麽事的話,就跟我學習舞蹈如何?”姬蘭君是個熱心的人,可能有看到了蕭念竹的舞蹈天分不想浪費的原因在內,於是提出了建議。

蕭若佩笑道:“你問她的意思就可以了,我不會攔著。”

蕭念竹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幾遍,問道:“哥哥平時會很忙吧?”

可能見過界禦之後真的沒有多少空閑了,蕭若佩輕輕點頭。

見到他的應答,蕭念竹轉頭看向姬蘭君說道:“那我就跟著姐姐學點東西,在皇城的時間就麻煩姐姐了。”

“我也要學!”蘇流穗跟著起哄,蕭若佩取笑道:“你跟著夏師姐去當個監察使合適一些。”

“你敢懷疑我的天賦?”蘇流穗是個不認輸的,當時就豎起眉毛來了,“是不是覺得我只會舞刀弄劍?”

蕭若佩搖頭笑道:“你抓鍋鏟的手藝就很不錯。”

“本姑娘就偏不信了!我偏要學會跳舞,到時候叫你乖乖承認我是個天才。”蘇流穗帶著不服輸的氣勢走向姬蘭君:“我也要麻煩姐姐教我。”

“當然沒問題。”姬蘭君照單全收:“流穗妹妹活潑可愛,我那裏更多幾分熱鬧,姐姐歡迎還來不及呢。”

暫時不用自己擔心兩位少女會無聊了,蕭若佩見兩人已經在人皇城裏找到事情做,心裏踏實不少。

看來姬蘭君在此,是幫助他解決後顧之憂的,只是她一個舞者,為何會涉及到這件事情裏面?

蘇流穗今年之內武道上沒有多大長進的可能,讓她學些其他的也好,免得性子老是這麽跳脫,沒個女孩子模樣,蕭念竹在舞蹈上確實有天賦,她將來總要走上自己的路的,蕭若佩不能左右她,便讓她自己選擇。

接著姬蘭君帶幾人去了她的家裏,蕭若佩這才知道,她是土生土長的皇城人,並且身世似乎極為不凡。

她的住宅不是很大,卻十分精致,家裏沒有別人,只有她一個,蕭若佩見沒人應門,知道她單獨居住,為了避嫌就只送到門口,讓三個女孩隨她進去。

這裏距離蒼山不遠,在人皇城裏算是重要區域,來往陳家只要一頓飯功夫,周圍街道光鮮,不是有危險的地方。

一條街上的宅院都十分堂皇大氣,居住其中的人也應該沒有什麽小人才對。

蕭若佩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形勢,等幾人記熟了路被姬蘭君送出來的時候,日已西斜,看著天色漸晚,也是時候回去了。

幾人辭別了姬蘭君,往蒼山陳家歸去。

這一天算是玩得盡興,少女們回去的路上依然興高采烈,不停說著今天的見聞,雖然蕭若佩與她們同行,但卻沒有見到她們說起的事物,令他十分疑惑,莫非在女孩子眼裏看到的東西跟他所見有這麽大的區別?

幾人回到陳家的時候剛好到了晚飯時間,蘇流穗和蕭若佩大展拳腳,晚餐準備了幾樣青松鎮的招牌菜,就連上了年紀之後胃口不怎麽好的陳神蘇也多吃了兩碗飯。

吃過晚飯之後,女孩子們準備洗漱休息,蕭若佩則去了一趟太學院,他還有很多事情要準備。

燈火照出了盧平居所的窗戶,讓蕭若佩知道他還沒有安歇。

敲門之後,裏面很快就傳來盧平的聲音:“進來。”

蕭若佩推門進去,見到他著裝整齊,端坐在書桌前翻閱書卷,旁邊還擱著朱筆,看樣子是在批註標紅某些重要信息。

他面前是兩本異行記,一本來自長生閣,一本是外面流通版,蕭若佩認得書樣。

“若佩今天見過周界禦了嗎?”擡頭看見進門的人,盧平起身迎接,順帶開口詢問。

蕭若佩點頭道:“見面是盧先生的意思嗎?”

盧平笑著端茶過來:“是,你雖然見過了日月星辰運轉,但是朝堂之上,很多事情的覆雜程度不是見識廣闊就可以坦然面對的,到了人皇殿,你所見任何一人,所做一言一行,可能都涉及到了千萬人的命運,我覺得你不是鐵石心腸到可以忽略萬民命運的人,到時候難免言語之間有些不好把握,先讓人皇私下見見你,對你的心態有一定的幫助。”

蕭若佩雙手恭敬的接過他遞來的茶水,盧平又接著說道:“看起來你跟人皇聊得來。”

蕭若佩笑了笑,他與人皇說的話題都離不開花,那位人皇十分擅長借題發揮。

將見面的過程告訴了盧平之後,他靜靜喝茶,把蕭若佩的話消化進肚子裏,沈吟道:“你明白人皇的意思嗎?”

“是叫我盡自己所能,不要有太多壓力吧,以前學院考試之前,先生也經常這麽鼓勵我們,不過沒有這麽隱晦。”

盧平聞言笑道:“沒錯,是這麽個道理,但是有一點界禦沒有和你說,我覺得你應該知道的。”

“什麽事情?”

“你們說過了逍遙界不變,有沒有考慮過逍遙界為何只能這樣?”

蕭若佩搖頭,他不曾深究本質。

盧平笑道:“一朵花栽在土裏,當然可以用不同的方法去栽培,但是這朵花已經被剪下放到花瓶之中內呢?”

“只能想盡一切辦法維持鮮花的生機?”蕭若佩腦海之中劃過了一絲明悟。

盧平笑道:“對,逍遙界就是這樣的無根之花,不是我們不變,而是不允許有太多變化,稍微大一些力氣的搖晃,都可能讓花瓣雕零,更別說讓這朵花開出其他的顏色了。”

“你是如何看到的?”蕭若佩的好奇心被釣起來了,鐘問龜說過必須要有對照物才能觀察到變化,盧平從何而知?

盧平嘆氣道:“你那一篇文章文采並不出色,只是眼光獨到,為何能被放在六層?世間萬年,眼光獨到的人不知道多少,卻有幾人將親眼所見記錄,就有資格成為六層長生學士?”

“萬年之間,僅你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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